38、第38章 ...
-
梁祎正准备出门找宋奎，和她商量一下拍毕业照的事情，正好接到宋奎的电话。
“阿梁，我们店的排放许可证和卫生许可证都下来了，营业执照过几周也能办下来啦！”宋奎的兴奋溢于言表，声音的末尾上扬得厉害，音调都比平时说话高几倍。
离店铺开张又近了一步。梁祎也听得唇角上扬，想想宋奎眉飞色舞的样子，梁祎咧嘴笑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
没聊多久，手机就显示有别人打过来，梁祎看了看屏幕，是一串不认识的座机号码。“怎么又有奇怪的电话打来？”梁祎嘟囔了一句。
“有电话？那你还是接一下吧。”宋奎自觉地挂上电话。
梁祎接起来，对方清了清嗓子，声音里透露着威严：“请问是梁宽的家人吗？”
梁祎怀着满腹的狐疑轻轻地“嗯”了一句。
“我们是X市X区公安局，我们抱歉地通知您，您的家人梁宽涉嫌骗取贷款罪已被我局依法刑事拘留。您可以视情况申请取保候审或监视居住……”
刑事拘留？骗取贷款罪？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梁祎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嘴边就被哽住。
对方飞快地说完一连串内容，显然已经是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话音刚落就挂上了电话。
接着爸爸的秘书的电话飞过来，梁祎下意识地接起来。
“小梁，公司出事儿了！梁总在公司被警方带走了！”
尽管这一切多么不可置信，梁祎还是不得不相信爸爸是真的被逮捕了。怎么可能呢？一个过马路从不闯红灯、税款向来如实缴纳、连公司章程都从不违反的人，怎么可能会犯罪呢？可笑！荒谬！
待脑子稍微清醒一点后，梁祎得出结论——一定是警方搞错了。
有些事情明明已经显露踪迹，可是因为放松警惕而未被觉察，以致结果到来时让人格外惊慌失措；可是即使警觉地察觉到蛛丝马迹又怎样呢？又不过是束手等着结果发生，时刻忍受煎熬。所以哪个更好一点呢？梁祎也不知道。
梁祎匆匆向爸爸的公司赶去。他正赶上下班高峰，逆着人潮去乘开往市中心的地铁，再四米宽的楼梯上被挤得动弹不得。
他急切却并不焦虑，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想什么，到目前为止，他所感觉到的只有荒唐。
“你可来了。”爸爸的秘书在写字楼门口焦急地张望，看见梁祎后迎上去，大步流星地带他走上位于二十楼的办公室。明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公司却几乎没有一个人走。公司气氛异常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不，山雨已经来了。
刘秘书带梁祎走进梁宽的办公室。巨大通透的落地窗映照出窗外的一切，从上往下望去众生皆渺小，只有站在窗前的人身形伟岸，这样的错觉或多或少会遮蔽一些东西，致人盲目自信吧。
“事情是这样的。”刘秘书开始给梁祎解释目前的情况。
梁宽和公司另一个高管在几个月前开始发动管理层收购，注册了壳公司，千方百计向银行投资，银行在审查完梁宽他们提供的材料，调查过公司的情况后，决定给他们提供申请资金的百分之五十。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本来不愿意动用自身的财产，但是管理层收购已经进行到一半，没有人甘心就此放弃，因此最后还是动用自己的私产凑够了剩下的百分之五十。
在清点完各自的财产后，梁宽出了占比大致为百分之三十五的资金，另一个高管出了百分之十五。虽然在城市的中产中，梁宽还算“富有”，但是在公司收购中完全不值一提，而这百分之三十五几乎是梁宽的全部身家。
也就是说，如果公司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这百分之三十五的资金很可能会打水漂，这也意味着——梁宽从此会成为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光蛋。
“就算公司可能暂时性地出现了危机，这也和犯罪完全不沾一点边吧？”梁祎沉着脸色听完，语气不善地问。
“对，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刘秘书有点吞吞吐吐，“但是梁总在递交给银行审查的材料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有关于公司不实的情况，是关于公司财务的……”
刘秘书没说完，但是梁祎已经听出了其中的严峻。银行进行是否借款的审查时，最重要的环节之一便在于审查公司的财务，以辨明公司是否具有持续的盈利能力，这决定了银行的投资的回报情况。
难怪之前公安局打电话提到“涉嫌骗取贷款罪”。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刘秘书，您当了五年我爸爸的秘书，我认识我爸二十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会交给银行不实的材料呢？他从来都教育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告诉我任何人用假材料欺骗银行我都信，但如果是我爸爸，我绝对不信。”
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梁祎不想告诉宋奎，更不想破坏她难得的好心情。辗转反侧到很晚，大致构思出今后的行动方案，梁祎才有了一点点平静的睡意。
第二天，他去找了和爸爸曾经有过合作的关系尚可的律师，在谈妥价格后，律师很快行动起来，申请阅卷、申请会见、申请取保候审，跟着律师一起走向看守所的时候，梁祎的心越揪越紧。如果说之前是紧张、焦虑和不安，那么现在就是一大股不知前程的恐惧涌上心头。看着眼前窗户狭小紧闭，防卫森严的看守所，他还是感觉到了由衷的害怕。
“有点害怕？”律师看出了梁祎的不安，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没事的，情况我了解过了，数额没到千万级别，不算特别巨大，就算定罪也不会超过三年，所以你爸爸很快就可以取保候审，回家休息了。”
听到这样的保证，梁祎暗暗松一口气，还好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因为心里有事，梁祎也不怎么说话。
“银行每年的坏账都很多，按理说这个案件标的额不算太大，银行很少会愿意耗费时间精力去报案调查，毕竟没查出来材料是伪造他们也有责任……”律师一个人无聊地念叨。
果然只有在生活巨浪滔天的时候，才会知道原本平静无风的生活有多珍贵。梁祎曾经多生活甚是不满，他抱怨化学实验太难做，埋怨学化学又苦又累还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也不满申请到的学校没有给奖学金，现在他愿意在化学实验室搬一辈子砖，只求爸爸这次能平安无事。
迈进看守所的那一刻，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现在无论爸爸遇到了什么，都只有自由的自己能帮助他，如果自己也乱了阵脚，那么爸爸要怎么办？
在看守所待了两天，爸爸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胡子拉碴，抬头纹、鱼尾纹、黑眼圈一样不少。梁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爸爸会憔悴成这样。
会见时间有限，梁祎不敢耽误，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爸爸和律师谈话。从他们的谈话中，梁祎才终于拼凑出大致的经过。
如果爸爸说的是实情的话，那么受骗的不止银行，还有他。
当初爸爸和公司另一个高管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联手发动管理层收购，是因为公司部分股东有想退出公司经营的意思，意图出售手中股份，其中包括原本的大股东。公司的一切指标都显示正常，虽然盈利没有大幅度增加，但还算平稳，经营价值和潜力还是很充分的。管理公司这么多年，爸爸和另一个高管自认对公司情况了如指掌，便想抓住时机，一举收购公司，翻身做主人。
“为什么给银行的财务资料会是伪造的呢？我也不知道，我亲手送交银行，中途肯定没有出现掉包之类情节。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拿到的资料本身就是假的。”
梁宽神色颓丧，面容里全是失望。
“我想了两天，终于想通了，我手上的资料为什么会是假的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董事长骗了我和老张。”
一阵沉默过后，梁宽的目光投到梁祎的脸上。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毕竟我没有犯罪，他们不会拿我怎样的。不过可能要错过你的毕业典礼了。”
“爸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为你做点事吗！”梁祎听爸爸这么说有点生气。
“我知道你长大了，也很是信任你。但事关我的事业，其他人很难帮我。要渡劫才能飞升，相信我，好事多磨。”
无论爸爸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在自己面前始终乐观自信。梁祎也不戳破，只重重地点头。
走出看守所，梁祎用手捂住眼睛，遮住太过刺眼的阳光。看守所里太阴沉，乍一出来，竟有点眩晕。
他相信这是爸爸所说的“好事多磨”。其实是否是“好事”不重要，能否飞升也不重要，只要爸爸顺利度过这一劫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3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