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罪爱（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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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澜就站在林镜身旁，她看着林镜抿起的嘴角，一时间却忽然语塞。
这毕竟还是个小孩儿，大多数时候都乖的过分。这种乖，在白澜看来，直觉的很难将它和懵懂无知联系起来，更多时候对方只是什么都懂，因为什么都知道都了解，所以不忍任何人为难。
包括不愿旁人为她的弱小而为难，为此她甚至会去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来避免其他人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来照顾她。
比如此刻，看着那垫在垃圾袋底部的碎裂的饼干，林镜只是抿起嘴角，但是很快，她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转过眼，对白澜道：“澜姐姐，我要去房间画会儿画，你不要来打扰我。”
言罢便很快的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连一个说“不”的机会都没有留给白澜。
但白澜这会儿却并不想就这么轻易的遂了她的意。
她也快步跟了上去，然后赶在林镜关上房间门的那一瞬间用高高的鞋跟抵住了门框，挑起眉毛笑着看人家小姑娘努力维持住的面无表情的包子脸出现一瞬的裂痕，嘴上接上几句废话：“哎呦呦，人家这么不受欢迎的吗？画个画都要被小朋友赶走~真是~说出去得被周杉那家伙损死嘞~”
林镜努力的仰着小脑袋半警惕半迷糊的看着白澜，被白澜手痒难耐的一把拎了起来抱在怀里，：“晓不晓得你周杉小哥先前可是大学生，还是学西洋画的~走，姐姐带你找他去玩~”
可怜林镜人小力弱怎么能挣得开“五大三粗”的白澜大姐大，就这样迷迷糊糊的被搬运到了周杉面前，中途她的小脑袋瓜子还在努力保持冷静的思考自己的小短腿真的已经短小到可以被人随便拎来拎去的地步了吗？
“所以，你让我陪小孩儿玩画画？”周杉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白澜，又看看她旁边一脸冷静的小豆丁林镜，然后夸张的“哇塞”出声，一张俊秀的面皮都被他扭曲了，“不是吧澜姐？你怎么能这样？我这可是艺术啊！不是拿来陪小孩子过家家的！艺术你懂吗？她一个小孩儿，懂马奈吗？懂高更吗？啊——嘶——澜姐疼死我啦你轻点儿、”
白澜收回捏住周杉腰间软肉转了360°的手，勾起艳色的红唇，周杉敏锐的从中捕捉到一丝杀气，果然，下一秒，白澜娇媚动人的嗓音就说出来了：“我记得当初老大可是把小林镜交给你的，但这段时间都是我在陪她吧，你说说看，要是我去老大那里告你一记‘玩忽职守’，该不过分吧？老大的性子你也清楚，最讨厌那些两面三刀、只说不干、媚上欺下的主儿了~”这等可怕的言论。
周杉闻言立马严肃了表情，抖擞了精神，义正言辞道：“老大日理万机的，此等小事，还是不要烦她了。至于画画这事儿，我看林小镜天赋异禀，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想必将来在艺术方面能取得相当的建树，能够为她启蒙，我很荣幸。所以，咱们现在是先画一下小马宝莉？”
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之下，林镜虽然还是满脸冷静，但是一双发懵的大眼睛和明显缓慢了起来的眨眼频率已经出卖了她，三俩下就被白澜推到了周杉手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周杉身旁，看到他已经完工了大半只精妙的塞拉斯蒂亚公主。而白澜正单手支着头饶有兴味的看着。
林镜先是眼前一亮：“哇、好漂亮、”
塞拉斯蒂亚公主作为天角兽本来就是小马宝莉里最漂亮的角色，更何况周杉喜欢繁复华丽并具有写实感的画风，因此绘制的天角兽有着暗彩流动的鬃毛，根根分明的纤长眼睫，水润剔透的紫色眼眸，安静而有几分忧郁的注视着画外的人。
周杉自己也很满意，喃喃自语道：“嗯，我果然是全才…”
白澜也毫不吝啬于夸赞：“小杉杉真棒诶~”
但是很快，林镜就发觉了不对之处——现在是早上，按理该是白澜和周杉去训练或者出门接任务的时候，她，似乎打扰到别人了。
她为自己这一发现皱起眉头，再三抿起嘴角，最终还是故作自然的开口：“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画，虽然你画的比较好看，但是…但是…总之，你们还是走吧。”
白澜正待开口，周杉却猛地抬头，格外严肃的注视着林镜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永远不要打扰一个艺术家的创作。”然后就继续埋头苦画。
一个卡通人物硬生生给他画成了宫廷油画的质感，成功糅合了莫奈的花，马奈的娃，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还有蒙克的“啊————”（注①）在写实的基础上，添加了魔幻而复古的华丽色彩，可以说非常艺术了。
白澜翻了个白眼：“到底在场的哪一位是六岁？”
林镜呆了呆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又被白澜打断：“你自己看，这傻小子比你还乐在其中呢，真的要狠心打断他吗~”
小姑娘于是在点头和摇头之间纠结到了周杉完成画作。
“唉，舒服。搁以前这么好的颜料和画笔我可用不起，托末世的福，这些东西完全成了没人要的垃圾，倒是便宜了我。”周杉看着满手花花绿绿的颜料自嘲道。
白澜向来对苦大仇深的调调兴致不大，她一把将画好的天角兽布框取下来，不顾周杉“诶诶！你干嘛？还没干嘞！”的大呼小叫将它递给林镜。
“给小阿镜的哦~”
“所以，作为交换”她蹲下来，伸手握住林镜一只肉肉的小手，把她紧紧攥住的小拳头使了点敲劲儿抻开，“不如以后把饼干都给我怎么样？我保证，”白澜伸出三根涂着赤红色丹寇的细而长的指头，语气诚恳的道：“我会连一个渣渣都不剩的吃干净。”
这话说完，白澜自己也都有点发愣，随即笑了一下，自从末世以来，她竟是忽然在此时寻着了些作为人的乐趣。
林镜的嘴角依旧抿着，却明显不再那么紧绷，小姑娘面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惴惴，她抬起头下意识想仰视对方，却看到对方绷紧了足背蹲在原地，高度刚好够自己能平视对方一双魅惑的眼，那里此刻正蕴满笑意。
心中的不安，彷徨，还有那么一丝丝再努力去不在意也无法忽视的委屈，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小姑娘看着白澜，没有去接那幅画，而是张开藕节般白嫩圆润的胳膊，圈住白澜的脖子，给了对方一个软乎乎、微微温热、带一点儿奶香的怀抱。
“谢谢澜姐姐。”
轻而细的声音在白澜耳畔响起。使得这个流连于无数怀抱之间的女人，一时不知该以何种姿势去迎接这个小小一份的抱抱。
一旁的周杉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小姑娘抱着油画开开心心的走掉了，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吧澜姐！画是我画的吧！为什么抱抱和饼干都是你的？！”
回答他的是白澜愉快的声音和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咯噔、咯噔、咯噔”声：“因为双商~”
说来快，其实完成这幅油画，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林镜在周杉的帮助下将布框重新搭回画架上，放在客厅干燥通风的地方。就开始趴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脑袋一直细细的看。
白澜和周杉只当她是喜欢极了这个卡通人物，所以看着她吃过晚饭后就由着她去了。
凌晨三点半，慕然打开大门，就看到趴在沙发上睡熟了的小姑娘。
朦胧的一点儿光源之下，可以看到对方幼小的身形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细软的黑色短发略微有些乱，穿着纱裙，包子脸被手背挤得有些变了形。却显然是睡熟了。
像一只不设防备的小动物，在静谧而温柔的夜晚安然入睡。窗外该有虫鸣，高楼里还是灯火通明。倒是叫人模糊了此时与昨日，难以明了如今与以往。
恍惚只在一瞬之间，慕然很快就清明过来。这个夜晚，窗外潜伏着恶兽，披着人形的外壳或者干脆原形毕露，都在蠢蠢欲动，嗜血而残酷，但凡给他们抓住一丝机会，都会将她打入拔舌地狱，吞骨食皮，连一点残渣也不留。
还有似乎可以被知晓但其实全然模糊的未来，表面一片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现状。她的小分队，她自己，还有这个荒唐至极的世界，一切都当何去何从？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够好，就总有类似于这孩子的家长那般人出现，强大得叫她汗毛倒立，却连颤抖的权利都被剥夺。
在末世进行着一年多以来，慕然一直以为自己是意志坚定且无所畏惧的。可是此刻，看着这个孩子，油然而生的茫然摄住了她。
没有退路，没有同伴。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慕然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去。走到楼梯处，她顿了顿，还是回过头来，打开沙发上一只抱枕，将夏凉被轻轻搭在小孩儿身上。
她的眼睛依旧是冰寒入骨的，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幸运。”
她的声音也是。
虽然弱小至极，但总有人庇护。就连睡觉忘记盖被子，也恰好能遇到晚归的人替你搭上，免了第二日的病苦。
孟阮在心里替她把剩余的台词补上，并且理直气壮的向孟桐道：“那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小可爱，而这叫好人有好报，她这种肤浅恶毒而善妒的女人永远不会懂。”
注①：这句话摘自《阅后即瞎》的台本。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罪爱（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