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十年(3) ...
-
做完头发坐回车里,我们都没出声。他似乎想打破尴尬已久的沉默:“这头发做的不错,下次我也去那里剪。”
我微笑答他:“是吗?”
他说:“你在车上睡一觉,回到家了我叫你。”
我笑了笑,“不如我们去医院看看你那位朋友。”
“不用了,她出院了。”
“呃?这么凑巧?”我不经意地笑,似乎除了笑,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地问:“你为什么不问她是谁?”
我依旧在笑:“你不是说她是男的?既然是男的,我为什么要问?”
他猛地踩了煞车,双手抓紧方向盘,死死地盯住我:“你真的相信我?”我的笑容僵在面上,沉默了。他似乎松了口气:“老婆,昨天晚上没回家,我可以解释。”
他想解释,我却忽然害怕听到他的解释。
后面等的车在狂按喇叭。
他继续开车,笑着说:“他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想不开,自杀。”我“喔”了声,将目光移向窗外,隔了层玻璃,外面的一切都是影绰的,看不清。就像人,隔着眼泪看,他就是模糊的。
模糊得不分明,模糊得让人感觉害怕。
害怕一眨眼就会失去,害怕你已于熟悉的岁月里,熟悉的接触里,却突然认不出他。
我阖上眼。他以为我在睡觉,开了点音乐。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停了车,轻轻地叫我:“老婆,到家了。”
我“嗯”了声,却依然闭着眼,不想睁开,不想听谎言!他停止叫我。自己下车后打开副驾驶门把我抱到了怀里,然后一路抱着我往家走。
我躺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只是无力地想,我不要睁开,不要看那张充满谎言的脸。我宁愿我是瞎的,用我的感觉去感觉这个人,只是感觉他对我的好,不去想他可能有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已经开始准备搅乱我的生活。
十年的,我自认是幸福的生活。
进了屋后,他把我放在床上,动作温柔,似乎在呵护他的宝贝。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他接了,似乎怒气冲天:“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更加愤怒:“我警告你别乱来,你这次想死就死,我不会再管你。”
我心里酸得几乎落泪,急忙侧过身,极力地忍住快要流出的泪。
他压低了声音:“好,我现在就过来,我们把话讲清楚。”
我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听到这屋里重新回归死寂。我慢慢坐起身,按开台灯,看着这昏暗的卧室流泪。
房门却突然被推开,我吓了一跳,抬眼一看,老公正站在门口。
他几乎冲到我面前,把我搂在怀里,问:“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我抬眼,定定地瞅着他,不可控制地流着泪。我突然发狠似地抱住他,死死地抱住,哽咽说:“因为见不到你,所以害怕。”
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脑袋:“傻瓜。”他停了停,又道,“老婆,我得出去一下,你乖乖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我摇头,想要留住他,不顾一切想要留下他。就像垂死的人,只是无力地想要抓住某样能救命的东西。
只是拼尽全力的想要抓住,不想松手。
我泪流满面:“老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声音嘶哑地应了声:“好。”
起床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十多条短信,其内容统一都是三个字:贱女人。我立马打电话给李子,跟她简单说了下老公的情况,并聊起了短信。李子担心地说:“怕真是小三。”
我说:“李子,我昨天想通了,只要他的心在我这里,只要他有心跟那个未知的女人了断,我就愿意装傻充愣,愿意原谅他一次,愿意相信他最后一回。”我强调,“也就这一次,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不敢相信地问:“你昨天真的留下你老公,没让他去那个女人那里?”我笑了笑:“当然,如果小三真要跟我斗,她得有十足的准备。十年的感情,我是不会轻易就放下的。”
李子说:“她在暗处,你在明处,你要小心。”
我笑道:“我不会在暗处,前几天已经要侦探跟踪我老公了,相信很快就有资料了。”李子闷闷地说了句:“还是你厉害,我当初就是太冲动了。”
李子当初就是冲动跑去他老公公司大闹,把丑闻闹得人尽皆知,还让所有人都误会她是泼妇,结果可想而知,有部份人反而同情起小三,把李子这个受害人搁在一边。她老公连想回头的机会都被她抹杀掉了。
李子又问我:“你怎么处理短信?”
我说:“我会在老公快要下班的时候通知他,说有无聊的人,发了十几条短信过来骂我是贱女人。”
中午的时候,侦探找了我,约在家咖啡店里见面。他将资料包在黄袋子里递给我,我爽快地给了钱。侦探在笑:“上次是错了,可这次是真的。”
我打了个寒颤,这次是真的……我手有些发抖,不敢掀开。
侦探见我这样,又说:“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他递了张名片给我,“帮忙跟你朋友也推荐推荐,我们的保密原则是死都不会把客人信息透露给任何人。”
我盯着袋子,喑哑应了声“好”,接过名片放入皮包。侦探临走时还说:“下次还有需要给你打个八折。”
我终于鼓起勇气拿出了资料,里面有一大堆照片,是老公跟一个陌生女人上街的照片。
那个女人叫张琳琳,二十三岁。据侦探的调查,她跟老公大概认识一年左右。我猛地想起了几个月前,老公经常说要加班,当时的我没有任何察觉,只是叫他路上小心,早点回家。现在想想,可能是在另一个女人家里。
我看了眼资料上的地址,电话,将照片这些全部收回袋里。
手机突然响了,我看了眼来电显示,心里一震,接听了。岂料电话那头的人却不出声。我知道是张琳琳,她故作神秘,无非是想让我疑神疑鬼。
可现在,她的尾巴让我揪了出来,在我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
我对着电话那头慢慢地讲了句:“别烦我。”
我将短信和神秘电话告诉了老公,他脸色大变,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可能是有人瞎捣乱。”
我不动声色,只是附和着说:“嗯,成心瞎捣乱。”我猜测老公跟张琳琳应该分手了,因为他没有找任何借口再加班,甚至每天下班以后,飞一样地跑了回来,然后抢着做饭做家务。
我应该欣慰,因为只要这个男人肯改过,肯悔改,还是好的。这证明他心里真的有我,也放不下我,放不下这个家。
他想我不知情,然后不留痕迹地瞒天过海。我就装傻,我就装白痴。
只要他肯回头,我愿意这样做。
谁让他已经成了我的亲人,从老公升级成了亲人,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只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隔几天,我下楼买东西的时候,突然在电梯里看到了张琳琳。她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微笑道:“姐姐好,我刚搬来的,住你楼下,我叫张琳琳。”
我看着电梯的闪灯,心想,这丫好精啊,竟然专程跑到我楼下租了房子。她估计是想来招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不过她肯定想不到,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而且准备来招反奸计!
我对她笑了笑:“你好。”
她又道:“我应该怎么称呼姐姐。”
我说:“叫我叶子就行了。”
她问:“叶子姐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约叶子姐一起喝茶?”
“好。”我看似不经意地瞎聊问:“你和男朋友一起住?”
她摇头,努了努嘴:“这山庄租金好贵哦,男朋友给的钱,可是他不住这里。”她看着我,眼里含笑:“我想,他偶尔还是会过来的。”
男朋友给的钱?她这句倒提醒了我。电梯到了一楼,我却不准备出去。她诧异地问我:“姐姐不出去?”
我极力保持脸上的微笑:“我忘记拿东西。”
她笑容灿烂地对我挥手,说:“拜拜。”
我亦是笑容满面,待电梯关上时,我才眼里喷出火地盯着电梯。心想,前几天你才骂我做贱女人,现在一个姐姐前,一个姐姐后。
两面三刀的狐狸精!
我拿老公的卡去查了下存款,户头上少了三万块。看来张琳琳是拿了他给的分手费跑过来对付我。
行,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女人有时候为了家庭什么事做不出来?
老公回家的时候,我一个劲地嗲他,我说:“老公,我们是不是准备生孩子了?”他笑着点头。我又嘟囔:“可你让我没安全感。”
他头都大了,抱着我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手指戳到了他胸口,温柔而略略使力地戳他。我说:“你银行的钱用得好快。”我又追问:“那些钱干什么去了?”
他眼色蓦地黯沉,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却笑道:“好了,钱干嘛去了,我不问你。可是,我有一个要求。”
他松了口气,直说:“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我双眼一亮:“是你说的哦,别反悔。”
他柔情似水地看着我,点头:“当然,老公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那以后,把你的钱全部交给我管。明儿一早就把你银行的钱转到我银行。”
这么多年以来,我都不曾管过他的钱,可现在不同了,我不能让那狐狸精白白坑钱。她要了一次,一定还会要第二次,继而有无数次。
他看着我,想了想,然后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好,如果这样才能让你有安全感,我就答应你。”
我攀住他的脖子,抬起头盯着他,笑容亦无懈可击:“老公,谢谢你。”他微笑:“是我不好。”他突然有些感慨,“有时候,我真觉得我是幸运的,因为这辈子找了个好老婆。”
我知道我没有他说得那么好,但至少,我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和面子。我将女人最宝贵的数十年青春全部给了他,给了这个家。
所以现在绝不允许别人来破坏,来夺走属于我的一切!
老公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突然关机。我想,如果我是张琳琳,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找上门。
果然不出我所料,十分钟后,门铃就响了。我抢着跑过去开门,张琳琳站在外面,笑容灿烂:“姐姐,还记得我吗?”
“当然。”变成鬼也记得,我问:“有什么事吗?”
她脸上堆笑:“没什么事,只是想找姐姐瞎聊。”
我亦是笑容灿烂,“真是不好意思,我跟我老公准备烛光晚餐。”我故意顿了顿,“所以,没空。”
她死皮赖脸:“我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也不认识什么人,姐姐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笑着准备关门:“真是对不起,改天吧。”我看着勉强微笑的她,用力关上门。
老公问:“谁啊?”
我想还是给他个准备:“是楼下新搬来的,叫张琳琳。”
老公怔了怔,眼神惊慌地看着我。我笑道:“比我小三四岁,不过,这个女人我不喜欢。没啥事就攀亲带故的,你说她烦不烦?”
老公笑容勉强:“是挺烦的。”他又吞吞吐吐地问,“那个张琳琳,长什么样?”
“挺不错啊,只可惜……”我欲言又止。老公眉头紧皱,问:“可惜怎么了?”
我哈哈一笑,凑到他面前:“只可惜像别人包的二奶,老公,你离这种女人最好远点。”我又威胁味十足地警告他:“可不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老公舌头像是打结了:“呃,我……知道的……”他目光恍惚,突然说:“我下楼去买点东西。”
我想他是去质问张琳琳,问她为什么要搬来这里,问她为什么要接近我。我坐到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打开电视:“嗯,你去吧。”他快出门口的时候,我大声吩咐他,“十分钟之内回来。”我笑得不露痕迹,指了指墙上的钟:“我对时间的哦。”
他点头,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几乎过了半个小时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满脸的狼狈与灰败,手上也没提任何东西。我看着这么狼狈的他,心想:男人,任何时候都要为自己的过错买单。
第二天老公休假在家,结果还没起床门铃就响了。老公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疯了一样跑去开门。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难过,像他这种平常遇到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人,现在竟然这样小心翼翼,这样惶恐不安。
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种下的因。
没过几分钟,他又返回卧室,见我坐在床上盯着他,便笑道:“是抄煤气表的。”他重新躺回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过一会,他轻轻推了推我的手臂,说:“老婆,我想取钱。”
我心里一阵发冷,却随意地问:“取多少。”
他有些忐忑不安:“两万。”
我翻了个身,没理他。很明显,这是他昨天跟那个女人谈判的结果。他搂住我,声音温柔得像掐进了水:“我想把车捣鼓捣鼓。”
我猝不及防地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在他脸上轻轻一捏,笑道:“老公,我们还要不要生孩子?以后养孩子可是很费钱,比如什么奶粉,尿片,样样都要钱。”我用双手固住他的脸,表情凝重:“所以这个车改装的问题,有待研究。”
他有些无奈:“老婆,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给那个女人钱?我不信!不是不信他,是不信那个女人!我相信上次他们分手的时候,也是说最后一次,结果呢?
那狐狸精,不仅想拆散我的家,夺走我的老公,还看中了他兜里的钱。我摇头,讲得很坚决:“现在钱在我银行里,我要为将来打算,所以……”我将双眼胶在他面上,慢慢地咬出这两个字:“不行。”
我原本以为拒绝他就完事,可却不想他这一天都精神恍惚像没睡醒。
可想想自己连哭都不敢哭,连眼泪也不敢在他面前流,是不是比他更可怜?他当初跟张琳琳鬼混的时候,估计也没想过我。
这样的日子僵了几天,这几天里,李子依然在跟她老公做离婚的斗争!而豆豆这几天也没来找我,可能是交了新的男朋友。每次问起李子豆豆最近干啥,她老是一脸神秘,只说到时就知道了,现在不可以透露。
我猜豆豆那性格,估计正在干得不是什么好事。果然,没过几天,就听说豆豆跟李子的老公好上了。我简直懵了?这两姐妹唱哪出?我立刻往李子家赶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的吵闹声,想必实况激烈!没准新欢旧爱老婆齐齐上阵,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我按门铃,陈乔打开门一见我就仿佛见到了救世如来佛,只差没跪下:“你劝下李子跟我离婚。”
这是哪出跟哪出?前段时间不是李子想离婚他不肯吗?现在,风水轮流转了?!不过,我不用猜也能想到是豆豆的奸计。
李子坐在沙发上,冷着一张脸,不做声。那天去医院的小三,也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对豆豆怒目相视,同样不出声。
而豆豆呢,悠闲地看着电视,什么也不管。
小三沉默了一会再也忍不住,指着陈乔狂骂:“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老婆的妹妹也搞?”
李子冷笑:“他当初和你好的时候,我骂他没良心,你不是说他良心给了你吗?”她故意顿了顿,字字咬牙:“这就叫报应!”
我扛不住这屋里的阵势,问罪魁祸首陈乔:“你到底想跟谁?”
陈乔说:“当然是豆豆。”他斩钉截铁,“我只爱豆豆,非她不娶。”
男人真是易变的动物,前段时间喜欢小三,现在喜欢豆豆,还非她不娶?豆豆看着我抿着嘴,暗爽不已。
我知道这丫头是想给她姐报仇,和陈乔并没有什么。我说:“既然你喜欢豆豆,第一件就是和李子离婚,第二件事就是……”我看着小三,“和这位女士划清界线。”
陈乔有些尴尬:“她叫林红。”
“呃。”我走到林红身边,问:“林红女士,你的意思怎么样?”我坐到她身边劝她,“这男人这么花心你觉得靠得住吗?”
林红不为所动。我只得加把劲:“陈乔有什么好,见一个爱一个,以前说爱李子一辈子,结果还不是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就算了,还不肯跟李子离婚。这样的男人,你要来干嘛?”
林红轻轻咬了咬唇,我趁热打铁:“你年轻,漂亮,陈乔要钱没钱,又不专一,你就算嫁给他,以后还是得处处堤防别人,你说说,外面的哪个男人不如他?”林红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些复杂,我点头:“那天在医院,你虽然冤枉了我,可是没关系。关键我也是女人,我不忍心看着你跳进一个坑,而不拉你一把。”
林红总算出声:“行,了结可以,给钱就私了。”
陈乔连忙问:“多少?”
林红伸出四个手指,然后冷笑:“我要四万。”
陈乔愤愤:“你以为你镶金的?!”林红一冲而起,对准陈乔的脸,一巴掌煽了过去,骂道:“我见过不少男人,没有一个男人贱过你。”她手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姓陈的,我总算看透你了。”
陈乔也不示弱:“你自己好到哪里去?”
林红冷笑:“好,一拍两散,这钱我也不要了,我要看你有什么好下场。”我没有再管这两人,陈乔的下场我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过几天,他肯定房子没了、钱没了,老婆没了,再被豆豆一脚踹掉!
我想到了我老公,他现在又好到哪里去?被张琳琳处处威胁,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