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崖》如蓬争青

2、第二章

　　今日镇远将军府内比往日繁忙了许多，一大早就有仆人们进进出出。其实这几日府内早已置办妥当了，府门前新挂的红灯笼都被街坊议论了三五天。
　　白昼初今日被临时安排在后厨帮忙择菜，她心里老大的不乐意--后厨张三狗偷偷盯了她好久。
　　“初儿，把那香菜洗了。”云喜打发她去那边洗菜。
　　“是，云喜姐姐。”
　　白昼初耳力很好，隔着丈把远的距离也听到那些小丫鬟们对着她的腰嘀嘀咕咕。
　　张三狗凑近来就着帮她洗菜的架势在她手上摸了一把，然后嘿嘿端着菜盆拿去给师傅切菜。后面小丫鬟们笑的声音更大了，叽叽喳喳像是一堆麻雀。
　　她又在她们戏谑的笑声和眼光中坐回去择菜，将那芹菜的梗与叶折断轻轻一扔，梗入清水叶入尘。
　　帮完了厨房的忙白昼初又被云喜叫去整理大公子的卧房。
　　“初儿，你要知道，若不是三狗子尽力求我帮你找些轻松的活计，你是绝没可能有这样的体面的。要我说啊，三狗长得也算是端端正正，他是张奶娘的侄子，又跟着郝师傅学徒，人又机灵，说不准能接郝师傅的班做咱们府里的大师傅。嘴巴也甜，一口一个云喜姐姐地央求我，就盼着能多见你一见。到了到了，这大公子就要回来了，虽然每日都有人来打扫，但大公子爱洁净，须得细心一些，看看那杯口可有破损，帘幔上有没有落灰。”
　　云喜说着就动手洗了毛巾擦拭起来，白昼初也不敢含糊，跟在云喜身后干活。这屋子说起来不大却自有一派格调。向南两面窗，阳光透进来打在地面上成了卷云似的影。云纹木框上漆色如新，浅金色帘幔被细细折起挂在床框两旁，平滑得像是有光在折褶上跳跃。床对面是一面屏风，横横立在床前，上面绣着一幅美人听雪图。白昼初瞧那屏风瞧得出神，惊叹世间竟有这样出尘清丽的美人。
　　“你不知道这是谁吗？”云喜探头问道。还不等白昼初回答云喜就忙不迭道：“这是枕月，大公子的心上人，你竟不知？”
　　白昼初摇头，“没听说过，是哪家的小姐吗？”云喜扑哧一声笑了，“若是哪家的小姐，老爷早就给大公子求亲去了，犯得着大公子把人家摆在床前日夜思念吗？”
　　白昼初听得一愣，心下起了一丝波澜，也是，这京城内能入老将军眼的大家小姐又有几个是自己不知道的。又想到颇得圣心的小将军竟也有日夜思念却爱而不得的人，一时心下感叹，刚想要再问些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喊：“进城了！进城了！”
　　云喜拉过白昼初转身就往屋外跑去，匆忙间还不忘把抹布摆回水盆边等着回来再收。
　　街坊邻居看府内的人呼啦啦一溜烟儿都跑了出去，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将军府的两位小将军回来了。
　　白昼初跟着云喜跑到了朱雀大街，街口已经围满了人，围着看热闹的人们吵吵闹闹不停，无非是在争两件事，一是议论宋将军府这两位年轻的小将军又打了胜仗，而是谁又踩到了谁的脚。
　　“听说宋家大公子被圣上新封云麾将军，二公子新封定远将军，这下将军府可就是三位将军了，真是厉害啊！”将军府斜对面香油铺的伙计抱着一只脚龇牙咧嘴的发表见论。
　　“怕就怕树大招风……”
　　“听说这大公子和二公子都还未婚配，看来将军府的门槛怕是要被踏破喽！”
　　“如今宋大公子也算是朝廷新贵，只怕这政局还要再变上一变。”
　　“管他什么朝堂政局呢，宋家两位小将军如今给晋羿国立下如此赫赫战功，将岳林边界三座城池五万人收入囊中，这样的战功岂是那些老匹夫费几口唾沫就能抹掉的？”
　　众人皆回头看了看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只见他二十岁左右年纪，身着灰布短衣，面色炭黑，须发杂乱，一看就是做苦力的。周围有年长者善意提醒：“嘿小伙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黑面年轻人不以为意，“俺讲的是实话，就算到陛下跟前，俺也是一样当讲！”周围人互相递了眼色，十分有默契地都默不作声。白昼初心里感叹他血气方刚，不免多看了一眼，被那黑面年轻人发觉瞪了她一眼。这时前面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惊呼：“来了来了！”人群“哗”地分出一条路来，两边人头攒动，中间两匹战马并行，战马铁蹄踏在朱雀大街街的青砖砖面上嗒嗒作响，马上二人战袍加身，威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