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黎》程杨

99、第九十九章 想君

　　月明星亮，秋菊飘香，若风亭内，茶香灯明，笑声浅浅。
　　“爹爹，怎么样，我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范若生拈须一笑：“不错。”
　　说着，他望向了封司晨：“封兄弟果真不负我的期望啊。”
　　楚月笑：“范老爷，您选的这位姑爷真的不错。”
　　范初黎蓦地脸红了，捂住楚月的嘴。
　　范郁陶、范韶羲、范千妙、水白、陆阳穿过拱门，笑语悠扬，往若风亭走来。
　　水白笑：“看，我就说他们在这吧。”
　　范初黎露出孩童般的笑颜：“大哥、二姐、三哥、水白大哥、陆阳大哥！”
　　范千妙笑：“爹，我们知道你担心小妹，可也不要把刚回来的小妹藏起来啊。”
　　范若生笑：“藏哪儿啊？不就在这呢吗？”
　　范韶羲笑：“二姐还说爹呢！也不知是谁整日和玉萝念叨小妹啊？”
　　范千妙笑：“三弟不担心小妹？”
　　“担心啊！”
　　众人哈哈大笑。
　　范初黎快步走下石阶，左手挽着范千妙，右手拉着范韶羲，巧笑嫣然：“小妹也想哥哥姐姐呀。”
　　范千妙点点她的脑袋，笑：“算你还有点良心。”
　　五人刚坐下，苏少容推着卫守朝也往若风亭来了。
　　范初黎笑：“苏掌柜算完帐了？”
　　苏少容笑：“有卫掌柜监督，能不把旧账算完了吗？”
　　‘旧账’二字，尤其入耳！
　　众人哈哈大笑。
　　卫守朝失笑：“初黎，莫听他胡扯，他啊，就是回到店中各处转了一圈，哪是算什么帐啊！”
　　范初黎笑：“好了，来了一对冤家！”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卫守朝无奈失笑：“初黎啊，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
　　范初黎笑：“见面就斗嘴，还不是冤家？”
　　苏少容笑：“原来是冤家啊！那我可得留点心了。”
　　卫守朝不理苏少容，向范老爷问好。
　　水白凑到苏少容面前道：“你可不能欺负卫兄啊。”
　　“水白兄，我何时欺负卫兄了。”
　　水白笑：“你伶牙俐齿的老是说得卫兄羞了脸！还不是欺负他！卫兄脸皮薄，你要让着他一点。”
　　苏少容笑：“好，今后我一定让。”
　　水白笑：“这就好。”
　　夜深了，小云儿送来狐裘与暖炉，范初黎拉她坐下，小声问她：“我离开的日子，你还好吗？”
　　“嗯。就是担心小姐，现在小姐平安回来了，小云儿就放心了。”
　　范千妙笑：“这小丫头一直在担心你呢。”
　　范初黎点头：“我回来了。”
　　范千妙笑：“对了，有一位钱有期前辈几天前来到家中说是你让他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范初黎不怀好意的笑了：这得问楚月大师父啊。”
　　楚月笑：“不是······什么事。”
　　范若生问：“哦？钱有期是楚月师父的故人？”
　　范初黎笑：“嗯，而且，关系匪浅呢！”
　　范千妙问：“是故人？”
　　“胜似故人。”
　　“哦？”
　　楚月笑：“哎呀，这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喝醉了酒，写了张卖身契！”
　　范若生问：“什么卖身契？可需要我们帮忙？”
　　楚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范初黎笑：“需要我们······择良辰吉日！”
　　范若生了然一笑：“原来是这样。”
　　楚月瞪范初黎：“我还没答应呢！”
　　范初黎笑：“大师父若是不想答应，就去把那字据毁了啊！”
　　楚月说不出话了。
　　范若生：“喜事，这是喜事啊！近来我范家真是喜事连连啊。”
　　范初黎笑，心想：“真的是喜事啊。”
　　大嫂与三嫂有身孕，二姐也将于三天之后嫁给苏少陵，而她身边也有想要厮守一生的封大哥，大师父身边也有了良人，她，别无所求了，所有的事都到此为止吧！
　　她要的，是细水长流，而不是跌宕起伏。
　　夜深露重，范初黎、范千妙和小云儿围着暖炉取暖，几个男子饮酒话天地。范老爷身子受不得寒风，先回房了。
　　范初黎笑：“暖暖手呀，夜深露重的，别冻到了。”
　　水白笑：“男子哪有那么多讲究。”
　　范初黎一双眼睛像雄鹰发着光，盯着水白，水白连忙改口：“男子女子都不讲究，都不讲究。”
　　范初黎轻轻哼了声，将一双暖手塞到封司晨手中，眼中是火，是光。
　　她问：“暖吧？”
　　封司晨握紧她的手：“嗯，很暖。”
　　水白笑：“侠士与美人，乐哉，乐哉！”
　　卫守朝浅笑，用眼神示意苏少容，不许苏少容取笑初黎。
　　陆阳望着二人，浅浅一笑。
　　范郁陶和范韶羲对望一眼，笑这位妹妹的可爱。
　　清宇之下，花影婆娑，灯烛摇动，水白借范初黎的折扇于花间石道吟咏一曲《将进酒》，身姿轻盈，吟咏之声豪迈狂放，去掉了李白的愁，独留一个“狂”。
　　范初黎拍掌叫好。
　　封司晨道：“水兄深藏不露啊。”
　　水白道：“我知道的一定没有你们多，不过献丑罢了。”
　　封司晨道：“水兄莫谦让，你这一曲《将进酒》豪气洒脱，真符合你这性子啊！”
　　几人拍掌说好。
　　范初黎问众人：“咱比比怎么样？”
　　水白问：“比什么？”
　　“比李白的诗，若是我先说第一句，下一个人就得说出我这一句最后一个字起头的诗句，只准说李白的诗。”
　　范郁陶笑：“那就小妹先来吧。”
　　范初黎笑：“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封司晨接下这句：“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卫守朝接：“回崖沓嶂凌苍苍，翠影红霞映朝日。”
　　陆阳接：“日晚却理残妆，御前闲舞霓裳。”
　　裳？
　　坐在陆阳身旁的范郁陶一时找不到诗句接诗，愣了愣。
　　范初黎笑：“大哥，在你这断了，要罚你。”
　　范郁陶笑：“我认罚。”
　　范初黎笑：“好！小云儿，拿家伙过来。”
　　小云儿一路小跑，拿回一根一尺长、一指粗细的藤条。
　　封司晨问范韶羲：“这怎么是藤条呢？不是该罚酒吗？”
　　范韶羲笑：“你不知道，这藤条是大哥逼我们读书的法宝，每次我和小妹贪玩了，总是会被大哥打上几藤条，后来小妹不甘心只有我和她被打，和大哥、二姐玩这文字游戏，谁输了谁被打，至于是猜谜还是接诗，全由这丫头决定，她想玩什么我和大哥二姐就陪她玩什么。”
　　水白问：“那谁被打的多呢？”
　　范韶羲叹气：“还能是谁！我和小妹呗！这下让小妹抓到机会了，你看她高兴的样子。”
　　封司晨笑，她还有多少调皮事是他不知道的？
　　范初黎拿着藤条，学着唱戏人的模样，踏着大步，一步一步走向范郁陶。
　　这么多年了，可算找到机会了！
　　范郁陶伸出手掌，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范初黎没有用上内力，和自家大哥较什么真呢！
　　她使了一半力。
　　范郁陶笑：“还是自家妹子会疼哥哥。”
　　范初黎拿着藤编摇来晃去威胁他：“你等着。”
　　几人继续拈头续尾接诗。
　　范初黎央求范千妙给他们煮茶。
　　范千妙笑：“你这丫头，倒指使起姐姐来了。”
　　范初黎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茶艺没有二姐好啊，只会喝茶。”
　　在座之人听到她这话，没有不笑的。
　　哈哈哈·······
　　如范初黎所愿，范千妙给他们烹茶。
　　冷夜中闻到茶的清香，顿觉神清气爽，喝一口，鲜醇甘厚！
　　范初黎对茶不了解，只觉得他们会喜欢，便央求范千妙烹茶。
　　果然，这茶啊！他们懂！她不懂。
　　这下子，范初黎只能听不能说了，他们说的她都不明白，如何能插嘴。
　　封司晨见范初黎睁大了眼睛看他们，皱着眉头想他们说的话，也不说话，只是听，问范初黎：“不懂了。”
　　他绝无调侃的意思，只是见她不说话，怕她憋着了。
　　范初黎点头：“不懂。”
　　范千妙笑：“还喝不喝了？”
　　范初黎笑：“喝。”
　　卫守朝举杯：“这一路，你们辛苦了。”
　　范初黎举杯：“卫大哥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也辛苦了。”
　　水白笑，举杯道：“大家都辛苦了！”
　　几人举杯一饮而尽，亭中饮茶，说着离开洛阳后遇到的那些事。
　　范初黎悄声问范千妙：“二姐，柳无欢说她要来向二姐你请罪。”
　　范千妙笑：“事情已过去了，我也不会揪着不放的。”
　　范初黎笑：“二姐受的那些苦呢？”
　　“都过去了。”
　　“二姐你最善良了。”
　　“贫嘴。”
　　秋菊放彩，秉烛夜游。
　　范初黎避开众人，拉着封司晨去找那柱山茶。
　　小小一株、风中摇摆的山茶。
　　范初黎站在封司晨面前，仰头望他，眼波流转。
　　“封大哥。这一路风尘仆仆，劳碌奔波，谢谢你的保护。”
　　封司晨浅笑，一把将范初黎拥入怀中：“这么认真的道谢？”
　　“嗯！”
　　“有什么奖励吗？”
　　范初黎反手抱住封司晨：“这样。”
　　封司晨坏笑：“不对等。”
　　范初黎仰头望他，踮脚吻上他的唇。
　　封司晨眼中带笑。
　　终是归来，终是无事，终是事了，终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