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黎》程杨

86、第八十六章 绕君兮

　　范初黎和楚月大摇大摆的走进水红楼，面带笑意。范初黎手中拿着折扇，轻轻敲打肩头，像是浑小子。
　　楚月敲她脑袋：“谁教你这样走路了？”
　　范初黎淡淡一笑：“你呀。”
　　楚月语塞。
　　二人上楼，轻轻拨开幔帐，隔着珠帘与流玉仙子说话。
　　范初黎问：“流玉仙子不让我们见见真容吗？”
　　流玉轻笑：“这珠帘是为了男子设的，二位是女子，不该有它。”
　　说罢，她轻轻一挥手吩咐小童拨开珠帘。
　　一张出水芙蓉花月容露齿轻笑：“二位好啊。”
　　范初黎点头：“美人！果真是美人！”
　　流玉笑：“若论容貌，流玉是不及姑娘的。”
　　楚月笑：“行了，论美貌我最差！”
　　范初黎展开扇子，掩面轻笑。
　　流玉问：“二位想听什么曲子？”
　　范初黎笑：“高山流水。”
　　流玉笑：“姑娘好特别。”
　　范初黎道：“‘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这样的意境我也想见识见识，我也想知道仙子的一曲是否值一千两。”
　　流玉微微一笑，抚琴拨弦。
　　随着琴声而起，范初黎的脑中赫然出现一幅图：高山拢晨雾，流水送兰芝。
　　一曲终了，范初黎拍掌叹道：“仙子果然琴艺高超，只是······”
　　范初黎顿了顿，不再往下说了。
　　流玉问：“只是什么？”
　　“只是这不是我想听到的高山流水。”
　　流玉笑：“琴仙伯牙之曲世上无人能仿到三分，流玉才浅，连其一分也学不到，是我怠慢了二位，二位的一千两······”
　　“哎~”
　　范初黎打断流玉的话，手中扇子轻轻摇动：“仙子这话将自己贬低了！”
　　流玉笑：“流玉本就是俗人。”
　　范初黎笑：“仙子说笑了不是，仙子若是俗人，那这世上多少人不能称为俗人，要变成‘俗不可耐’的人了？”
　　二人说话的当，楚月哈哈傻笑，拿起一杯茶端到嘴边，茶杯碰到嘴边时，因笑声洒了茶水。
　　范初黎立刻掏出手帕擦拭她的嘴角：“师父，可别再仙子面前失态了啊。”
　　楚月余光看向流玉，将流玉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仙子，真是不好意思，失态了。”
　　范初黎展开何颜的手帕，嗔怒道：“看，手帕脏了。”
　　流玉看着手帕，眉头微微一皱，闪过一丝疑惑，这转瞬即逝的微小的表情被楚月看在眼里，楚月微微一笑：“仙子，让你见笑了。”
　　流玉笑：“是流玉的茶不好喝吗？”
　　楚月摆手：“仙子的茶清香馥郁，很好喝。”
　　范初黎笑：“大师父再喝一杯，我们再听一曲。”
　　流玉问：“姑娘想听什么？”
　　“阳春白雪。”
　　曲终人散，楚月和范初黎回到房中，一派得意之色，踏进房门时还挂着笑容的楚月在看到钱有期时，脸色蓦地一沉。
　　范初黎摇头失笑，晃晃楚月的身子：“大师父，坐。”
　　水白问：“有好消息？”
　　楚月点头：“那位流玉仙子对何颜的手帕确实有很大的反应！”
　　封司晨笑：“看来我们快要找到柳无欢她们了？”
　　范初黎大喜：“噢？你知道了？”
　　封司晨点头：“这位流玉仙子时常到林将军下榻的行馆弹琴。”
　　范初黎低头沉思：“难道······”
　　楚月拍掌大笑：“妙啊，将军的行馆！若是偷偷潜入被抓那就是和朝廷作对！是死罪！我看在水中楼的这些帮派没几个大胆又有本事的人，他们就是想到行馆探查也得掂量自己是否有分量有本事不让林将军发现，据我所知，林将军骁勇善战，智谋与武力均是上乘，是个英雄人物。”
　　范初黎点头：“所以消息到了这儿才会戛然而止啊。”
　　苏少容笑：“我们需要见见这位将军。”
　　范初黎和陆阳异口同声说道：“这好办。”
　　陆阳和范初黎都写了帖子递到林将军行馆，等候林将军的回复。
　　次日清晨，林将军差人来请范初黎和陆阳到行馆会面，于是两人整理好衣饰与林将军的人一道去行馆。
　　林将军高坐书案后，见家仆引着范初黎和陆阳跨进屋内，立刻起身迎接二人。
　　“四小姐，陆二公子，快请坐。”
　　范初黎和陆阳落座，抱拳行礼：“林将军，打扰了。”
　　林将军是个黄皮俊生模样，再过两三年就到不惑之岁了，颌下一部黑短须。久经战场的风霜全刻在他的脸上，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比同龄之人多了一份沉稳。
　　范初黎恍惚间觉得她好像见过这位林将军，可又不敢肯定。
　　林将军笑：“没想到能在朔风渡这个小地方遇见四小姐和陆家的二公子，真是妙缘啊！”
　　说罢，望着范初黎和陆阳。
　　范初黎笑：“自将军来到这朔风渡，这朔风渡就不算是‘小地方’了。”
　　陆阳道：“将军征战辛苦，我们后方的百姓对将军是爱戴不已啊，听闻将军在这，我和四妹妹便立马写了帖子想拜访将军您，昨夜急急送帖子过来可打扰到将军？”
　　林将军笑：“不打扰，我这几天在朔风渡也无事可做，想结交朋友却又不知如何下笔写请帖，不知找何人饮酒吃肉？二位来的正好！”
　　陆阳佯做惊讶之态：“噢？将军来朔风渡有一段时间了？”
　　林将军点头：“大约半个月前就到朔风渡了。”
　　“朝内各位阁老也是需慎重考量啊。”
　　林将军点头：“是啊。”
　　说罢，两人低头沉思。
　　一时间，气氛凝重。
　　范初黎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佯装怒容，‘哼’了一声：“陆阳大哥真是坏心眼，明知我小女子不懂国家大事还撇下我与林将军说这话，说！说！说！你们继续说，我走就是了！”
　　陆阳和林将军连忙赔不是，陆阳拉住她衣角，抱拳赔礼：“四妹妹，是大哥不对，大哥向你赔不是，请你继续留下来。”
　　林将军也上前劝道：“四小姐莫生气，我们不谈国家大事了，我们谈四小姐想谈的事。”
　　范初黎摆摆衣袖，微微一笑：“说好了，国家大事不能说！”
　　“好。”
　　“好。”
　　范初黎笑：“说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不符合二位的身份，可我又不想听你们二位说沉闷的家国大事，而江湖之事将军你又不了解，陆阳大哥又是个文生，故此我们就来说琴棋书画，如何？”
　　林将军面有难色。
　　范初黎问：“将军不愿意？”
　　林将军连忙摆手：“不是不愿意，在下是武生，这‘琴棋书画’对在下来说······有点难。”
　　范初黎露出吃惊之态：“将军不是喜欢听流玉仙子弹琴吗？”
　　陆阳猛地抬头看向范初黎，心中忐忑不安！
　　他是真的没想到范初黎会问的这么直接，一双眼惊恐又不安的望向范初黎，范初黎冲他点点头，让他莫慌。
　　范初黎看着林将军，忽而掩面轻笑：“难道······将军不是爱听琴音，是爱看弹琴的仙子？”
　　陆阳后背冷汗直冒。
　　林将军嘿嘿傻笑：“四小姐你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陆阳猛地抬头，望着二人似懂非懂。
　　范初黎笑：“陆阳大哥，其实我和这位林将军见过面。”
　　林将军笑：“四小姐现在想起来了？”
　　范初黎笑：“嗯。”
　　陆阳问范初黎：“你和林将军见过？”
　　范初黎点头：“嗯，多年前见过。”
　　林将军道：“昨夜看你写的帖子我还纳闷，你我不是生人不需那般客套啊，今日看到你才知道原来你不记得我了。”
　　范初黎笑：“那时我还小，不记事。”
　　林将军点头微笑，向陆阳解释道：“多年前，我在边塞驻守，金兵偷袭，我军拼死守卫，苦战数日，后方军粮匮乏，向朝廷传送塘报，等候救援，在这期间，范老爷来到漠边，得知战况，出资集物，在半日之内将物资送到军中，助我们抵御外敌，事后我派人寻范老爷才知道范老爷集资的当日下午便回洛阳了，于是我回朝之后特地到范家寻范老爷，向他当面道谢。”
　　范初黎点头：“我就是那个时候见到林将军的，那时我还小记不住林将军的模样和名字，而且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还是今天见到林将军了我才慢慢回忆起来的。”
　　陆阳点头：“难怪将军称呼你四小姐，称呼我陆家二公子。原来二位是旧识啊。”
　　范初黎笑：“林将军，我们算是旧识吧？”
　　林将军点头：“算啊，我还抱过你呢！那时你为了吃糖，追着我叫我叔叔！现在却叫我将军了？”
　　范初黎不好意思的笑了：“啊呀！那时小，不懂事。”
　　陆阳笑，问林将军：“这丫头追着你要糖吃？”
　　林将军点头：“对啊，那时这丫头粉雕玉琢甚是可爱，我想抱她吧，她却扭头不让，是范夫人让我用糖哄她她才肯让我抱一抱的，我第二天再去时，这丫头就不怕我了，追着我要我抱她，给她买糖吃。”
　　陆阳放声大笑：“这丫头小时候真是个鬼灵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