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黎》程杨

52、第五十二章 心扰君兮

　　天色微亮，洛阳城街道上一阵阵马蹄声响动。
　　范若生和范郁陶奔波了这些天，可算是见到范初黎了，范若生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了，那禁得住这样的辛苦啊，短短几天之内，整个人竟似老了十岁，面容憔悴，白发显眼。
　　抱着范初黎，老泪纵横：“初黎啊，我的女儿啊，莫再丢了！莫再丢了啊！”
　　范初黎听不得爹爹哭泣，立时也落了泪。
　　“爹爹，女儿回来了，不会再丢了。”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范若生虽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可也是上了年纪的老父亲啊！经不起接连丢两个女儿的打击。
　　妻子死去之后他就没有流过眼泪了。
　　这四个孩子是他的珍宝，谁都不能丢。
　　小妹回来了，二妹也会回来的。
　　范郁陶眼眶湿润，揽着方慧的肩稍稍用了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总归是回来了一个。
　　范韶羲也揽着卫玉萝，他轻叹：“小妹回来了，二姐也会回来的。”
　　卫玉萝握住他的手，眼神黯淡。
　　她心知，范千妙无法回来了。
　　范初黎父女抱头痛哭时，封司晨和水白来了。
　　范初黎是在水白眼皮底下失踪的，几日来一直自责，今日看到范初黎平平安安的回来，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封司晨已是很久没有见到范初黎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范初黎朝他笑，大有让他安心的意思。
　　范若生见范初黎两只眼睛滴溜溜在封司晨身上转，心想：“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范初黎和封司晨在众人推搡下来到了花庭。
　　四月牡丹花开，华庭中姹紫嫣红，蝶恋花中，甚是好看。
　　封司晨执起范初黎双手，上下打量着她。
　　范初黎笑：“我没受伤。”
　　封司晨浅笑：“嗯。”
　　“那你干嘛这样盯着我看啊？”
　　“不允许我看啊？”
　　“不是。”
　　范初黎不做声，静静的看着封司晨，封司晨盯着范初黎的眼睛一眨不眨。
　　偶尔风动，偶尔花飘，偶尔他浅笑。
　　他的浅笑让她失魂，刹那娇羞。
　　“封···”
　　他的食指抵在她的唇边，不让她说话，在她额上浅浅一吻，拥她入怀。
　　“才几日不见，我就这般的想你，若是以后没了你，我该怎么办呢？”
　　封司晨喃喃的轻语触动了范初黎的心底。
　　“你以后怎么会没有我呢？你想丢下我吗？”
　　封司晨笑：“不会丢下你的。”
　　他又问：“若是以后没了我呢，你要怎么办？”
　　范初黎怔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是说你不会丢下我的吗？”
　　封司晨轻轻点范初黎的额头：“你啊，听人说话总是不抓重点。”
　　范初黎道：“没有啊，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罢了，不说这话了，到时候你又要好一顿困惑了。”
　　范初黎瘪嘴：“你知道我会困惑你还说？”
　　“是，是我错了，要罚吗？”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嗯，范初黎大人海量。”
　　范初黎被封司晨的话逗笑了，咯咯咯的笑声很是爽朗。
　　待范初黎止住笑后，一本正经的对封司晨说：“说不定你一会就要罚我了。”
　　“怎么了？”
　　封司晨可不会罚范初黎。
　　范初黎拿出‘堕生札’，语带歉意：“我给你惹了个大麻烦。”
　　封司晨打开‘堕生札’看，先是皱着眉，后又渐渐舒张眉头，眼带笑意。
　　“嗯，确实是个大麻烦。”
　　“是吧。”
　　范初黎低头认错。
　　“这个麻烦我接下了。”
　　“不生气？”
　　“不生气。”
　　范初黎笑，坐在封司晨身边将她去候望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封司晨。
　　“没想到吧，雨齐大哥就是庄霁，当时真是吓到我了。”
　　封司晨道：“我只道雨齐大哥武功高强，没想到他居然是胜天教的教主。”
　　“真的是没想到啊。”
　　封司晨温柔如水的眸子望着范初黎：“若不是我昏迷在床，你也不用一个人上候望峰，一个人面对庄霁。”
　　范初黎笑：“知道庄霁是雨齐大哥之后我就不怕了，对了，还有庄霁教主的信。”
　　范初黎将信交给封司晨：“劳烦封大哥跑一趟了。”
　　封司晨道：“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啊！要拿你怎么啊。”
　　范初黎眼珠子转了转：“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一定会想骂我的。”
　　封司晨问：“何事？”
　　范初黎伏在封司晨肩头，在封司晨耳边悄悄私语。
　　封司晨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实在是惊到了。
　　“你说你······”
　　话未说完便被范初黎捂住了嘴巴。
　　范初黎瞪着眼睛，使劲摇头。
　　封司晨笑，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
　　“你这胆子真是大，明知道钟窈会武功，你还一个人去她家。”
　　“我要出其不意啊！我一想起二姐的事我就生气，我气这个钟窈不讲道理，妒心蒙蔽了双眼，想杀我二姐夺苏家少夫人之位！我那一刀根本就没有下狠手，你不知道二姐受的那一刀有多严重。一想到这，我就生气！我就想让那个钟窈也尝一尝被刀刺伤的滋味。于是······我就出手了。”
　　封司晨道：“嗯，你这事做的也没什么不妥，既然要引蛇出洞，那就得咱们自己先动。”
　　范初黎问：“我这事做的对吗？我回来后一直在想我做的对不对。”
　　封司晨道：“不对吗？只有先惊动蛇才能让蛇出动啊？她以为她做的事没有人知道，高枕无忧，只需想办法讨苏家欢心当上苏家少夫人；你那一刀提醒她此事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她一定慌了，还会找那人帮她，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是吗？”
　　范初黎点头：“好像是这样的啊？”
　　她被封司晨说服了。
　　封司晨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就要小心了。”
　　范初黎笑：“我才不怕呢！她能伤二姐是因为二姐对她没有防备之心，我防着她呢，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封司晨失笑，有那么一丝无奈和宠溺。
　　“她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不会让她伤到你的。
　　范初黎歪着脑袋靠在封司晨肩上：“但是，还有两个人要注意。”
　　封司晨道：“客栈的那位有我和水白盯着，你家的那位就靠你了。”
　　范初黎道：“嗯。”
　　‘咕噜噜······’
　　范初黎肚子叫了。
　　封司晨笑：“饿了？”
　　范初黎苦着小脸：“嗯。”
　　这几天她都没有吃上热乎饭。
　　封司晨道：“你在这里等一下。”
　　封司晨转出花庭到后厨寻吃的，管事的赵伯见到封司晨就像见到自家人一样，没什么拘束。
　　封司晨端着饭菜到花庭，还没到吃饭的时候，菜都是急急忙忙炒的。
　　范初黎也顾不上小姐面子了，狼吞虎咽，实在是饿了。
　　封司晨又是倒水又是拍背，心疼她几日来的劳累。
　　范初黎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靠在封司晨肩头。
　　“红霜前辈说，绝想崖掉下什么她就吃什么，真的是很可伶。”
　　封司晨道：“多亏了你，她不用再在崖底受苦。”
　　范初黎笑：“我还是有用的吧。”
　　封司晨道：“谁说你没用了？”
　　“我觉得我不是很有用。”
　　“这下子知道自己不是个没用的人了。”
　　“知道了。”
　　几天来紧绷着的神经随着一顿饭消散了，身边是封司晨，她可以放心的睡了。
　　封司晨抱范初黎回房，退出房门时见小云儿眼眶发红，他道：“她回来了，醒来后又是活蹦乱跳的了。”
　　小云儿点头，她家小姐的性子她知道，这次一定要看好了！再也不能让小姐乱跑了。
　　封司晨和水白出了范家的大门，直奔苏家。
　　路上，水白打趣封司晨：“今日见初黎没事，你也没事了吧。”
　　封司晨笑：“让水兄见笑了。”
　　晨露已干，旭日高照，苏少陵宿醉还没醒。
　　苏老爷和苏夫人实在是无能为力，纵使他们是苏少陵世上最亲的人也无法替苏少陵承担这样的痛苦啊。
　　痛在心不在身，蚀骨钻心却无痕。
　　封司晨和水白来见苏老爷，将庄霁的信交到苏老爷手上，信中写明了是范初黎用自己作交换，顶下‘非死札’。
　　苏老爷抚掌叹道：“范家子女个个皆是英雄。”
　　想不到范初黎小小的年纪就有这般的魄力，是他苏家顾及的太多，才让这孩子走了最简单也是最危险的办法。
　　封司晨和水白知道苏少陵这几日的情况，每天都醉在酒坛子里，醒来了也似没醒一样，苏老爷和苏夫人也不好过，两人在这也无事可做就不打扰他们了。
　　苏老爷叫住封司晨：“封兄弟，令尊前天晚上走的匆忙一定没和你说一声吧。”
　　封司晨知道苏老爷要说什么。
　　可他装作不知道，问苏老爷：“家父走了？”
　　“是啊，前天晚上苏掌柜深夜来到我家，说是老家那边的大伯病重，郎中查不出原因，要回老家几天，请封前辈前去看一看。令尊救人心切，和苏掌柜一起走了。”
　　封司晨道：“这样啊，有苏掌柜照顾家父，我放心。”
　　两相无话，封司晨和水白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