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黎》程杨

39、第三十九章 心似爱君兮

　　“小妹，快过来，大嫂用冰窖里储存的冬雪水泡茉莉花茶，香气扑鼻，滋味醇厚，快来喝喝看。”
　　“我进花庭就闻到了，好香呀。”
　　初春日暖，方慧和范千妙在花庭喝茶闲话，范初黎趋步跳到二人面前，活泼可爱。
　　方慧和范千妙笑她女儿家没个正经样，范初黎笑：“在嫂嫂和二姐面前随意一点有什么关系。”
　　范千妙拉她坐下：“好，好，好，在嫂嫂和二姐面前你随意一点，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啊。”
　　范初黎笑：“那当然了，我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是不是啊？二姐。”
　　二姐？
　　二姐，你在哪里呢？
　　范初黎紧闭的双眼留出两行清泪。
　　她微微睁开双眼，用手擦拭眼泪，瞥到红色轿帘的瞬间，她恍然的神思立刻清醒。
　　许久没有睡觉了，一个人在轿中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敌不过睡意。
　　闭上眼，梦见了二姐，梦见她无忧无虑的年岁。
　　以前，她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觉得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范家任何一个人身上。
　　她是在哥哥姐姐的庇佑下长大的，大哥稳重，二姐温柔，三哥潇洒。但凡遇到摇摆不定的事情，她就去问大哥、二姐的意思，有时候也会找三哥商量，长久以来，已成习惯。此次独自上候望峰是她自个下的决定，从她决定去候望峰到现在，她的心就一直无法安定，此时此刻，她才发觉她有多么依赖她的哥哥姐姐们。
　　范初黎啊范初黎，你真是没用啊！
　　“范四小姐，我们到了。”
　　邬南星冷冰冰的声音让范初黎吓了一跳。
　　范初黎长舒一口气。
　　好了，不要多想！
　　范初黎掀开轿帘，被眼前气派恢弘的“八方城”震慑住了。
　　三山排排站，山腰削为地，楼台亭阁巧天宫，栈道连壁绝峰颠。
　　不是哪座府，不是哪座宫，候望峰上‘八方城’！胜却人间无数宫。
　　城楼旌旗飘飘，大书“胜天教”三字。
　　邬南星请范初黎入城。
　　城内是东西走向的小城池，虽说城池规模不大，但是应有尽有。
　　邬南星领范初黎来到城池最北面的‘飞晨阁’内。
　　飞晨阁，朱楼碧瓦的八角阁楼，共有六层，六楼是庄霁的卧房，除了偶尔打扫的侍女，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入，五楼是庄霁召手下商讨要事的书房，四楼也是书房，平时召手下来下棋就是在这个书房，三楼是见外客的地方，二楼是吃饭的地方，一楼是下人准备东西的地方，飞晨阁二楼的南北门分别有两座桥，南桥连‘探星楼’，北桥连‘临月楼’。

　　庄霁最爱在六楼赏月看城。
　　邬南星将范初黎带到二楼，请她稍等。
　　飞晨阁的桌椅不是水曲柳就是榆木，杯盘碗盏俱是上好的青瓷。
　　稍微坐了一会儿，有人从楼上下来了。
　　范初黎抬眼一看，是一位目炯曙星、如树临风而皮肤微黑的青衣男子。
　　范初黎起身问他：“阁下是庄霁教主吗？”
　　这人微微颔首：“范姑娘，请坐。”
　　范初黎坐下，等这人也坐下之后，范初黎又问了一遍：“阁下是庄霁教主吗？”
　　这人依旧微微颔首：“范姑娘一路劳顿，想必饿了吧。”
　　范初黎点头：“你的‘八方城’中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都有。”
　　范初黎点了几道洛阳的特色菜，结果还真有，味道还挺像的。
　　范初黎见这人不动筷，停下手中的筷子。
　　她怎么忘记提防这人了，万一这菜里有毒怎么办？
　　这人像是能读懂她的想法，淡淡的说道：“菜里没毒，请放心。”
　　范初黎想，千里迢迢请她到候望峰，不会是为了毒死她的，这样太蠢了。
　　这么一想，又拿起筷子，吃到心满意足。
　　一桌子的菜全被她吃光了。
　　“还需要再吃点什么吗？”
　　范初黎摆手：“不要了，肚子撑死了。”
　　这人又问：“糕点和羹粥呢？”
　　范初黎稍微想了一会儿。
　　“桂花糕、如意糕、桃花酥、杏仁佛手、莲叶羹。”
　　“只要这些吗？”
　　“暂时只要这些。”
　　范初黎喝口茶，问这人：“我和教主你见过吗？”
　　“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为何教主派属下到我家送邀请函呢？”
　　这人浅呷清茶。
　　“就是没见过才想要见一见范四小姐本人啊。”
　　范初黎道：“教主现在见到了，有什么想法？”
　　“四小姐果真是旷世美人之绝色，武林第一美人应该封给你才对。”
　　范初黎道：“我不是武林中人，武林第一美人这个称号不宜加在我身上。”
　　“四小姐说的有理。”
　　范初黎点的糕点上桌了，这人又叫她吃。
　　范初黎道：“大教主，你不会请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我吃东西吧，有事说事，不要拐弯抹角的。”
　　“我没有事。”
　　范初黎纳闷，真是请她到这里来吃东西的？
　　正在琢磨这个大教主心思时，楼梯又传来了脚步声。
　　范初黎面前这人起身朝楼梯抱拳：“教主。”
　　范初黎蒙了，教主？
　　此刻下楼的人，才是真正的教主吗？
　　看清下楼之人的真面目，范初黎手上的桂花糕拿不住了。
　　她惊呼：“雨齐大哥？”
　　雨齐，不，庄霁微微一笑：“初黎，好久不见。”
　　丰神俊容的雨齐大哥是胜天教的庄霁教主！
　　霁？雨齐？
　　这人起名字还真是简单。
　　庄霁款步走到桌前，示意所有人离开。
　　“吓到你了吗？”
　　范初黎诚实的点头：“很意外，很惊吓！”
　　庄霁应该是三十五岁啊？
　　“雨齐大哥，您贵庚？”
　　“三十又五。”
　　范初黎看着这脸，不可置信，这是三十五岁的脸吗？练功能保持面容不变吗？什么功？她也要练！
　　年华沉淀变华玉，白玉君面霜不染。
　　说的就是他呀！
　　“雨齐大哥！不对！庄霁教主，你请我来想干什么？”
　　“叙叙旧。”
　　范初黎道：“叙旧？我俩认识不到两天你就离开了，叙什么旧啊。”
　　庄霁道：“就说我离开之后的事吧。”
　　范初黎微微带了怒气：“不告诉你，你连真实的身份都不告诉我们，算什么朋友啊，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庄霁浅浅一笑：“好吧，不告诉我也可以，看到你来我就很开心了。”
　　“既然是要叙旧，那你怎么不叫柳姐姐他们啊。”
　　庄霁道：“我只想找你叙旧。”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叙旧。”
　　范初黎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吧，叙旧就叙旧吧。
　　“话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庄霁笑：“若是你就这么走了，我是没什么要紧的，你应该不想就这么走了吧。”
　　范初黎挺直的腰板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由自主的弯曲了小小的弧度。
　　“你好像知道我来候望峰的目的。”
　　庄霁道：“说吧。”
　　范初黎重新挺直腰板，目不斜视。
　　“庄霁教主，你限定给苏家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我听闻若是没有完成‘堕生札’上的任务，时间一到，‘非死札’就会发出，‘非死札’到了那人手中三个时辰，便会丧命。”
　　庄霁道“胜天教向来都是这样。”
　　“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二姐夫他们家。”
　　庄霁道：“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不是说你是我的朋友吗？虽然我知道朋友是不能一直索取而不回报的，但是你怎么一说，你这个语气！我就不想提什么回报了。”
　　语气高高在上的，像是在训诫晚辈，虽然她的确是晚辈！自己没有理由反驳，也让她有点生气。
　　“我说的是实话。”
　　范初黎找不到理由反驳，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他确实是长辈。
　　“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是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不是？那日虽然是我们多嘴邀请你的，但是你确实是吃了糕点和烧鸡的，我也不是说小小的糕点和烧鸡就能抵过‘非死札’，不是说你吃了我的东西我就一定要你为我办一件事，只是···”
　　“只是你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范初黎心里虽有不甘，但无法反驳，她和庄霁相识不过那么一会儿，说过几句平平淡淡的话，实在是找不出一件能说服自己劝他的事情。
　　庄霁笑：“你若是想说服我不要发出‘非死札’，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在这城中多留几日，说不定哪一天你帮了我，对我有恩，我看在你对我有恩的份上，不发出‘非死札’。”
　　范初黎觉得这很难，庄霁武功高强，自己哪有本事替他挨刀子啊，指不定是自己先死呢，再说了，这里是庄霁的地方，有什么危险？这里的人都听命于庄霁，有什么困难哪儿需要她啊！
　　范初黎道：“三个月的时限就要到了，短短几天之内我如何能找到帮你的事情，你这不是存心难为人吗？”
　　庄霁道：“那就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能说服我。”
　　看着庄霁悠闲喝茶的模样，范初黎问：“有什么东西是你现在没有但想要得到的？”
　　庄霁微微思考了一下。
　　“有。”
　　“什么？”
　　“教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