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黎》程杨

36、第三十六章 心似视君兮

　　卫守朝推木椅的手抖了抖，面色阴沉的对苏少容吼道：“苏少容！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用你和女子说话的口吻和我说话！”
　　苏少容回答得没有一点诚意：“知道了，知道了。”
　　没有诚意的道完歉后还悄悄的对水白说：“卫兄真是女孩子的脾性。”
　　水白叹道：“苏兄，请你多反省你自己。”
　　水白见卫守朝要离开，立马叫住他：“卫兄别走，可否说一说你的想法。”
　　“你让那个人别说话我就说。”
　　水白听卫守朝语气里全是嫌弃，立马用手捂住苏少容的嘴巴。
　　“卫兄说，我捂着他嘴呢。”
　　卫守朝觉得水白这人特逗，微微笑了笑。
　　“我觉得那个柳姑娘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水白和苏少容互相看了一眼，同意卫守朝说的。
　　苏少容道：“我与柳姑娘的交集不是很多，除去那天晚上，私下里不曾见过她，她都是和初黎一起出现在我眼前的，说话温婉，轻声细语，要不是那天晚上见到她骂人的模样，我还一直以为她是文弱女子呢！”
　　卫守朝道：“我只见过柳姑娘一次，和掌柜的说的一样，她说话轻声细语的，除此之外，我对她没有多大印象，听你们方才说了那些事，插嘴说了一句。”
　　苏少容问水白：“你们是怎么认识柳姑娘的？”
　　水白简略的说了与柳无欢相遇的事。
　　说完，苏少容道：“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为了保护自己，不愿向人说真话，常言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是独自一人长大的美貌女子，心思更要细腻一点，多留心一点；二是这个柳姑娘从头到尾都在说谎，她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必须要说谎骗人。”
　　水白点头：“正如苏兄所说，两种可能一半一半。”
　　卫守朝道：“谎话说多了就会有破绽的，我们不妨耐心等一等。”
　　三人复又饮茶，苏少容故意打趣卫守朝：“卫兄，你方才不是说我不说话你才说吗？我可是说了好多呢！”
　　卫守朝脸色一沉，作势要走，还是水白劝他莫生气，责备了苏少容几句后，他才留下的。
　　水白叹气：“苏掌柜，你再这样说话没个度，就得重新找一个账房先生了。”
　　苏少容笑：“不会的，我是不会放走卫兄这位勤快能干的账房先生的。”
　　卫守朝叹气，不理会苏少容。
　　他原以为范初黎才是一个难缠的人，现在他后悔当初自己妄下断言，苏少容才是最难缠的人，说他是天下第二难缠，没人敢称第一！
　　范初黎是一个可爱天真的小美人，和这个人不是一类的！
　　想起范初黎，免不了要说几句。
　　卫守朝问水白：“初黎回家之后，你去看过了吗？”
　　水白摇头：“未曾去看过。”
　　苏少容道：“正好，我们三人此刻都有时间，去看看她吧。”
　　水白同意：“初黎刚回来就听到她二姐不见的消息，此刻正伤心难过呢吧。”
　　苏少容道：“就是要这个时候去看她啊，陪她坐一会，免得她一个人胡思乱想。”
　　三人打定主意，往范府而去。
　　范初黎仍在若风亭中，坐了好一会了。
　　小云儿看到三人像是看到了救星。
　　“水白大哥、卫守朝大哥、苏掌柜，你们去劝劝小姐吧，她一个人在亭中呆坐了好久了，和她说话也拉不回她的思绪。”
　　水白拍拍小云儿：“没事的，你也不要太着急。”
　　三人来到范初黎身后，水白轻声唤她：“初黎。”
　　范初黎没有反应。
　　苏少容提高声音喊道：“初黎妹妹！”
　　范初黎被苏少容突然的一声大喊吓到了，转头见三人时，脸上还带着惊慌的表情。
　　“原来是三位大哥啊，请坐。”
　　水白和苏少容各自选了个位置坐下，卫守朝一如既往坐在木椅不变。
　　水白见她脚踝受伤了，问她：“脚踝的伤是怎么弄的？”
　　范初黎笑：“晚上破庙太冷了，我就想跳一跳，结果一跳就把脚踝伤到了。”
　　三人大笑，这个理由让三人说不出安慰的话了！
　　范初黎见三人笑，也跟着一并笑了，这么笨拙的自己，该笑。
　　苏少容见范初黎表情稍微柔和了些，问她：“方才小云儿说你在这里静坐多时，想些什么呢？”
　　范初黎也不隐瞒：“在想二姐的事。”
　　卫守朝道：“你现在这般模样是原谅了那伙贼人了吗？”
　　范初黎立刻反驳：“没有，不会原谅的。”
　　卫守朝道：“既然不原谅那伙贼人，为何将那伙贼人的错揽在自己身上。”
　　“我没有！”
　　范初黎语调提高了，卫守朝的话让她有点生气。
　　“卫大哥怎么这样说啊！”
　　卫守朝道：“你现在这般模样不是自责是什么？错的人不是你，你为何擅自将错揽在自己身上，有错的是处心积虑要害苏家和范家的那伙贼人。”
　　“可是是我先不小心让那些人有机可乘带走二姐的。”
　　苏少容道：“哪有人时时刻刻防着危险呢？你又何曾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遇上危险呢？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这些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上麻烦事，棘手事，防不胜防才是江湖啊。”
　　范初黎合掌：“好！等我脚伤稍微好一点，我就去找那些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
　　水白大笑：“这就对了。”
　　其实在亭中这半日，范初黎也不光只是责怪自己，她也在想一些事情，从千金阁封司晨受伤开始逐渐理清思路，虽然很大部分她都想不清楚，但是包裹谜底的丝茧她已寻到开端，待抽丝剥茧之后，真相就能出现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的脚伤，想要寻找答案，空想是不行的。
　　范初黎有些问题要问水白。
　　“水白大哥，请你如实的告诉我，除了有人闯千金阁这事，苏家是不是还有事，而且这事很严重。”
　　水白眼神看向苏少容和卫守朝，寻求帮助，奈何苏少容和卫守朝都不理他。
　　范初黎道：“水白大哥，别看他俩了，你就告诉我吧，你告诉我实话让我心里有个底，这总比我一直胡思乱想的好吧，苏家和范家是一家人，因为是家人，是软肋，有些事情无法如实相告，但是被保护的人心里是渴望风雨同舟，有难同当的。四兄妹里只有我是最不成气候的，一直被哥哥姐姐们保护，所以遇到事情立刻就慌了阵脚，没了分寸，脑子一团乱，不知道要怎么做，不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我，我是不会知道的，我害怕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又会失去了重要的人，我不想直到最后才知道真相，留下一辈子的悔恨，其实，小卒也是有本事的。”
　　水白露出欣慰的笑容，像一个表扬孩子的慈父。
　　“初黎，你是能成气候的孩子。”
　　苏少容和卫守朝也笑，常见到活泼俏皮的范初黎，第一次听范初黎说出心中所想，觉得她有点范二小姐的影子。
　　果然是姐妹啊。
　　水白对范初黎说：“苏家确实还有一件事情瞒着你们没说，两个多月前，苏家收到胜天教的‘堕生札’，限苏家在三个月内将八面阎罗扇交出去。”
　　范初黎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了：“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苏家的危险在两个多月前就存在了！
　　水白见范初黎没了之前的精气神，宽慰她：“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八面阎罗扇不仅是苏家的事，也是武林的事，苏家的背后是整个武林，他胜天教还没有那个本事与整个武林为敌。”
　　范初黎强打精神：“嗯，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没有危险只是宽慰我的话。
　　胜天教？邬南星？前几日来家中送邀请函的邬南星！
　　范初黎深呼吸：“三位大哥放心，静坐亭中的半日我已经反省好了，不会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现在要好好喝药，待脚伤好了之后，我想请三位大哥帮我的忙，三位大哥可愿意？”
　　三人大笑：“愿意。”
　　之后，水白说起了柳无欢和李止的事。
　　范初黎为柳无欢感到难过，那日，她们一起去月老庙求姻缘，意在求月老为自己牵一份好姻缘，奈何啊奈何，世上最难求的便是姻缘啊，十年才能得以相遇，百年才能偕老相守。
　　真是天意弄人啊。
　　范初黎问水白：“此刻柳姐姐还在李止大哥的坟前吗？”
　　水白道：“应该还在吧，这几日都会见到她伤心的模样吧。”
　　范初黎道：“挚爱之人死去，劝慰的话对她也没用吧，但是，水白大哥还是要多多安慰一下柳姐姐，若是一个人独坐，就要胡思乱想了，和她说说话。多少能让她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有关心她的朋友。”
　　水白道：“我会的，大家都是朋友，本就应该在她难过的时候安慰她的。”
　　范初黎在心里和柳无欢说抱歉。
　　抱歉，柳姐姐，我不能当面安慰你，不能听你说你的痛苦了，等我回来之后，我一定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