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最寂寞的脸》王土垚

10、10

　　当晚，陈柯穆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却接到江兮打来的电话，她语气刚烈地说：“孟河跟我分手啦，咱俩一起喝一杯吧，不愿意就拉倒，我自己贪几杯。”
　　也许是怀着“天涯共此时”的心情，他便答应了。
　　两人找了个路边摊，从十一点坐到凌晨两点，统共喝去十五瓶啤酒，多半是陈柯穆在喝，他话不多，江兮倒也不恼，她很聪明地绕开那些敏感的话题，净扯些学生时代的事儿，说到好笑处，她眯着眼发出爽朗的笑声，找不到话题了，就与他面对面坐着，晚风吹乱她的发梢，在这乍暖还寒的春天的夜晚里，她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陈柯穆硬撑着意识，可是悲伤的心情让他愈发易醉，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江兮辛酸地诘问：“我不可以吗？”
　　江兮一路扶着他去附近的酒店，好在他醉后话也不多，在前台入住时，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背后，江兮嗔笑着对前台说：“男朋友给我挡酒喝大了。”
　　到了房间，她将他安置好，偏头看着他的侧脸，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的频率，热潮拍打着胸膛，她伸出手指轻触他的额头，鼻尖，嘴唇。每一寸肌肤的每一分温热都令她脸红心跳，此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成为一位云娇雨怯的小姑娘，在心里反反复复犹豫再三，她终是用手臂撑起上身，将嘴唇轻轻地贴上他的。
　　一颗眼泪悄然无声地落下，她感到巨大无比的幸福，同时又伴随着滔滔江水般的卑微与空虚席卷而来将她裹挟。
　　她复又躺下来，身体紧禁挨着陈柯穆，拿起手机给孟河发送了最后一条简讯：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孟河过得极为颓废，他早就料到江兮会有离去的一天，可当这天真得到来，他却宛如一个溺水者挣扎在思念的漩涡中，每当驶过他们之前走过的路，去他们吃过的饭店，甚至坐在写字楼里看这城市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之时，他都会想起江兮的音容笑貌。他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陪着杨桃的时候却也总是显得力不从心。每当夜深人静，陷入无限的矛盾与自责时，他就想要去找宋青倾诉，他们最了解彼此，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够卸下伪装□□。但他又胆怯懦弱，无颜面对宋青。这三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压力几乎让他崩溃，终于有一天，宋青拨通了他的电话，他们见面了。
　　宋青找他的原因其实也暧昧不明，原是因为杨桃察觉到孟河最近总是心不在焉，郁结于心便找宋青诉苦，她方才决定去再见孟河，但与此同时，她又能察觉出自己心底的一丝期盼，仿佛为杨桃争取爱情只是一个藉口。她想见他，不是因为情深似海，只是因为一个人太寂寞。二十五岁的年纪，同龄人多半已经安家立业，加之家里人给予的无形压力，她若云霓之望却又束手无策，于是渐渐地画地为牢，将自己引入一个思想封闭的围城中去。对她而言，陈柯穆是不可碰触的伤疤，而孟河是抽刀断水的念想。
　　孟河见到她后说的第一句便是：“今天能不能别说教，就陪我喝个酒。”
　　见他憔悴痛苦的容颜，她不由得生出一些心疼，可她心系杨桃，遂长话短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为了江兮让杨桃一直这么委屈下去，你跟江兮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杨桃一直以为你魂不守舍是因为我，我不能背这个黑锅。”
　　孟河连连答应：“好，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宋青遂又恢复了从前高高在上的口吻：“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们都有犯错的时候。”
　　孟河多少天来的隐忍如同决堤的洪水泛滥，在她面前哭了出来，宋青没有安慰也没有嫌弃，只顾自己喝酒，其实她很想调侃几句诸如“我当时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幼稚的人”、“杨桃也是瞎了眼才会为你付出这么多”这样的话语，可是话到嘴边又被她连同啤酒一同灌了回去。毕竟她现在处境亦足够荒诞，为了别人不惜放弃自己的爱情，简直是对人难以启齿的笑料。
　　陈柯穆之于她，不仅仅是爱情方面的吻合，还是结婚过日子的最佳选择。但是她现在没有了，不是因为别人算计，而是因为自己偏执。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