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的肆意人生》韩森森

13、013

　　得亏这太阳还没落山，要不然冷不丁的听着这么声声凄凄的哭声，着实让人心里头发毛。

　　陈涵抬眼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瞧了瞧怀里的陈涵。四目相对，老太太给自己打了打气：“乖宝，咱出去瞧瞧？”

　　陈涵小腿蹬了蹬，似是在说：咱走吧！

　　老太太正紧张着，突然小四冲了进来。神神秘秘的凑了上来：“妈，你知道哭的是谁不？！”

　　老太太蹙眉，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四就开始自问自答：“就是刚刚跟你说的村西头的坏媳妇骂的寡妇小姑子啊！”

　　“那个小姑子？”老太太问。

　　“嗯哪！就是那个寡妇小姑子！”小四一脸怎么样我很聪明吧的神态，看的陈涵都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四叔，也是搞笑的很呢！

　　“瞧你这八婆样！”老太太一脸嫌弃，“明明是个男娃，整个跟个中年碎嘴婆子似的！小晴呢，让她回来看孩子，我出去瞧瞧。”

　　“我来抱着乖宝吧！妈，你放心的去瞧吧！”小四自告奋勇，拍着小胸脯保证，“我保证照顾好我这大侄女儿！”

　　“你可拉倒吧！”老太太可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他，边往外走边说：“给你还不如给你二嫂！”

　　等老太太走出院门时，发现小晴正劝着那个哭泣的寡妇呢！原来寡妇不是一个人，身旁还跟着一个小萝卜头，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安安静静的蹲在妈妈身边。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与冷静，小眉头拧巴着，眼神中似乎还透露些许阴郁。

　　瞧着老太太来了，小晴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接过孩子：“妈，我让她进去坐坐，她死活不肯。你劝劝吧！”

　　老太太虽说不是本土陈家村人，可已经嫁过来快三十年了，对这里也是门清的。坐这哭的是村西头陈解放的二闺女陈兰，旁边蹲着的是她的儿子陆知秋。

　　这陈兰从小生的俊俏，长大后学习也不错，高中就是从流桂镇镇中学考去市里的，当年也是风光的很。后来毕业后直接找了个城里人嫁了，听说男人就是她同学，两人感情好，婚后第二年就生了儿子。

　　陈解放一辈子也就是个老实农民，没什么大本事。女儿嫁去城里，他也觉得脸上有光。一开始还不大敢去找女儿，怕给女儿添麻烦，后来女儿给陆家生了儿子，他腰板就硬了起来。加上儿媳妇总嫌儿子没出息，撺掇他这个老公公去找陈兰，好帮衬着点他们家。

　　这陈兰男人在城里也就是个普通人家，即便有些大官亲戚，可平常来往也不是太密切。真要求人办事了，脸色自然不会太好。陈兰不想男人为难，便每每都拦了下来。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毕竟爹妈还有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她这排在中间的女儿平常也就贴补贴补老两口。

　　可这陈兰的命也真是不好，没几年，他男人在单位体检时候居然查出来得了淋巴癌。仅仅两个月就撒手人寰了。婆家觉得她是丧门星，克夫命，连带着那个才三岁不到的小萝卜头也被赶了出来。

　　出了婆家只能回娘家的陈兰，即便亲妈心疼她，可还得看儿子儿媳的脸色。毕竟他们老两口以后得指望儿子养老，这儿子还是听儿媳的，成天指桑骂槐的欺负他们娘儿俩。陈兰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这两年也没少帮衬她。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一个年轻寡妇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是没个安心的地儿能落脚。

　　这不，今儿个那坏媳妇徐卫红又不知吃了哪门子炸药，又将这对苦命的母子赶了出来。陈兰越想越委屈，哭着走着便走到了这儿，真想跳河死了算了。可看见一旁的儿子，又不忍心了，真是不知道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老太太瞧着这陈兰，虽说这几年在娘家受了不少委屈，可底子还是不错的。高鼻梁，杏花眼，小嘴儿干涩却也不失神采。一头大辫子黑黑的，身段也还行。不说旁边那是她儿子，说是她弟，也是有人信的！

　　“以前咋没想到呢！”老太太突然眉开眼笑，上前拉住陈兰就要往家带。

　　“婶儿，我是不祥的。不好弄脏了你们家的福气，我，我就不进去了。”陈兰鼻头耸动，眼泪又要下来了。

　　老太太搂了搂紧怀里的乖宝，嗤笑一声：“得亏你还是读过书上过学的人，咋脑子还这么封建迷信呢？！还没我一个老太太想得明白呢！这都啥年代了，还不祥！不祥个大头鬼！走，你是当过妈的人，帮我照看会儿娃儿，一会儿我家老头子回来了，瞧见没饭吃，又要给我撂脸子了！来，就当帮帮婶儿！晚上就在家吃啊！”说着将怀里的陈涵就这么直接塞进她怀里，摸了摸一旁小萝卜头的短发，笑问：“奶奶借你妈使使，奶奶回家拿炒米给你吃，行不？！”

　　陆知秋紧抿双唇，小手紧紧拽住妈妈的衣角，抬眼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眼陈兰。陈兰擦了把眼泪点点头，他便也点了点头。

　　“真乖！”老太太高兴的一边指挥小晴去拿炒米，一边扶着陈兰母子往家走。边走边絮叨，还时不时的逗弄下陈涵。

　　陈涵倒是无所谓，被谁抱都是抱。再说这陈兰也是当过妈的，抱孩子也是有经验的，被她抱着比被小晴小四他们抱着舒坦多了。所以一路上惬意的很，时不时还附和她们笑两声，表示自己很乖哦~

　　老太太拿出四个碗，在每个碗里都舀进去两大勺白糖，倒入开水。和好后再倒入炒米，白白的炒米漂浮在碗面上，堆满了整个碗面，形成一个金字塔状。炒米的香味和糖水的甜味慢慢的互相融合，闻着就很有食欲。

　　“来来来，小晴，快端过去！”老太太忙活好他们几人吃的炒米后，又开始帮着陈涵泡藕粉，同样的，也加了点糖。只不过加的是红糖，搅和搅和后也端了出去。

　　陈涵端坐在陈兰的怀里，看着她帮那个小男孩和好炒米，又来和自己面前这一碗。可她没想到的是，和好之后陈兰没有自己先吃，而是舀了一小勺糖水，送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递到了自己的跟前。哄道：“来宝宝，喝糖水，长高高。”

　　声音软甜，跟刚刚那个一脸丧样的妇人完全不同。

　　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好女儿，好妻子，但她一定是个好妈妈。陈涵眨眨眼，笑眯眯的张嘴吃下那一小勺糖水。甜滋滋的，高兴极了的她两只小手挥舞着。

　　陈兰笑了笑：“宝宝喜欢喝糖水啊。来，阿姨再喂你一口。”

　　小晴和小四互相对视了眼，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一个外人喂乖宝还喂得这么得心应手呢！

　　老太太也瞧见了，高兴的眉飞色舞，端着藕粉送到了陈兰面前。笑说：“瞧着乖宝喜欢你呢，那就麻烦你帮我喂她点这个吧，我去做饭。炒米你也吃啊，别饿着了！”

　　“婶儿，谢谢你。”陈兰想起身，被老太太一把按住肩膀。两人又说了些许客气话，老太太这才转身回了灶房，转身前瞥见小萝卜头正眼巴巴的盯着乖宝跟的那碗藕粉。

　　不止老太太看见了，陈兰和陈涵也看见了。

　　陈涵当时就生气了！

　　白眼狼！奶奶都给你吃炒米了，居然还看上我的藕粉！藕粉是我的！我的！我的！

　　陈涵狠狠的盯着小萝卜头，淡淡的眉心紧蹙，两只小手紧紧的攒成拳头，誓死要保卫自己的藕粉。

　　“知秋。”陈兰给了儿子一个温柔而警告的眼神。

　　小萝卜头立马明了，收起眼神，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炒米。

　　哼！这还差不多！陈涵这才放松警惕，松开了小拳头。继续咿咿呀呀的想要吃藕粉。可藕粉一口还没吃上呢，老太太又出现了。

　　“来来来，瞧我这脑子，忘了还有个孩子呢！”老太太笑呵呵的又端上来一碗加了红糖的藕粉，分量上比给陈涵的那碗还要大！

　　“这怎么好意思呢！他已经有炒米了，哪儿能再吃藕粉呢！”陈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藕粉比较精贵，也不是天天能吃的。

　　“怕啥？！小男娃长身体吃得多，乖宝还小，能吃多少呀！家里还有呢！管够！”老太太说着又回了灶房。

　　小萝卜头可怜兮兮的盯着陈兰看，一脸渴望。

　　陈兰无奈的看了眼儿子，点点头。小萝卜头这才高兴的端过藕粉，大快朵颐的咻了起来。吃的高兴极了，这才有了点他这么大的孩子该有的样子。

　　他倒是兴奋了，陈涵却嘟囔着嘴不高兴了。

　　藕粉是我的！我的！我的！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老爷子的车铃铛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