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霓裳凤栖梧》银河里的鱼

5、诡魄灯

　　清悠茶寮每天来往的客人众多，蛛蛛每天忙着招呼客人，时不时还要清理糟了毒手的残肢断骸，凤公子来了之后他的工作也没有减轻多少，脏活累活凤公子是不会干的，反倒给自己弄了张桌子，说要为来往的客人写诗词，收的费用竟和清悠茶一样高。他这法子倒还真招揽了不少生意，连临江城的花楼女子都慕名而来，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怎的到了凤公子这却混的风生水起。
　　蛛蛛愤愤不平，时不时就爱寒碜公子两下，公子也不恼，总能笑嘻嘻的回敬，且字字珠玑。绿萝对此则视而不见，凤公子做吃食的手艺讨了她的欢心，现下每天清晨都要尝尝嘴，不然这一天都不得劲，于是茶寮的厨房再不是闲置着，各类调料、食材都备上了。
　　门前的鸟笼忽的晃荡起来，姑获焦躁不安的扑闪着翅膀，绿萝缓缓的看过去一眼它又安静了。一只红色的绣花鞋缓步迈入店中，然后是火红的衣裙，繁杂的如同嫁衣，来人是位美艳的娘子，身材欣长，媚眼如丝，额间一点朱砂衬的巴掌大的小脸更加白皙通透，宽大衣袖里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现出一半，深青色的灯笼在她手下耀耀生辉。
　　绿萝注意到视野里的光线暗了些，那红衣娘子已到了跟前。
　　“喝茶找小槐，住店找蛛蛛，求词去对面。”淡淡的提醒后，绿萝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话本上。若说这尘世让绿萝觉得有趣的便是这话本了，尤其是孤舟先生所书的《乐闻》，里面讲述了孤舟先生游行途中所闻所见的各类趣事，总能逗的人会心一笑，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奴家此行是为寻人。”
　　“小镇的西面有一茅屋，茅屋主人名唤包打听，你可去问问。”
　　红衣娘子俯身行了一礼“多谢娘子，奴家已找到那人。”说罢提着灯笼寻了一处坐下，四周瞬时围过来一堆人，那娘子羞涩的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大堂里的人，柔柔的开口，似有些无可奈何“看来奴家今晚要借宿一宿了。”
　　摇椅上的绿萝抬头瞥了一眼那红衣娘子手上的灯，灯芯忽的摇晃起来，最终暗了下去。心道，人是个美人，灯也是盏好灯。合上话本，她慢悠悠的起身走到凤公子桌前，公子这会儿没有生意，正撑着头小憩。
　　她轻声的开口“我有些饿了，昨日黑子送来一些陵江特产的水晶虾。”
　　公子睁开双眼，不见丝毫疲惫“你晨时才食了一整只鱼，现下还是给你做些素食吧。”
　　绿萝闻言眨了眨眼，俏皮的笑开“随你，好吃就行。”旋即在他的椅子上坐下，翻看他闲暇时所作的诗词。看了几张后不免惊讶，公子这文采果真不一般，也怪不得有女子争相寻来，这随笔而作如此精彩，肚子里的墨水怕是连状元郎都不及其三分。
　　凤公子进了厨房，看了看食材，取出两根萝卜轻轻一抛，手起翻飞，待刀落下后磁盘上惊现两朵白色牡丹，真假难辨。撒上调料后倒入些香油，然后将牡丹放进笼屉里以小火慢蒸，又细细将蜂蜜抹在牡丹花瓣上之后再进行装盘，去大堂的路上随手拈了几片叶子放入瓷盘，等到端着瓷盘出来的时候，那红衣娘子已经随蛛蛛回了客房，绿萝还坐在他的位置上。
　　公子爱看着绿萝吃东西的模样，她喜细嚼慢咽，每每入口时都像在享受一般，动作虽优雅却吃的极快。早上做的醋溜鱼被她斯文的吃的只剩了骨架，那剖鱼的功夫就是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周围那些客人看着绿萝没一会儿就把瓷盘里的膳食吞入了腹中也不讶异，只心道这小娘子胃口当真的好。
　　“绿萝小娘子不若将厨房置出来，让我们也尝尝嘴。”坐在不远处的猪妖出声调侃了一番。
　　“是啊是啊，每日看着小娘子吃，我们也馋了。”
　　绿萝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角也不言语，笑眯眯的看了公子一眼。公子抽过身旁的椅子坐下，不疾不徐的开口“下次给你尝尝野猪肉的味道。”说着，不着痕迹的瞥了猪妖一眼。周围顿时空出一圈，猪妖身子一抖，连脸色都苍白起来。
　　大伙都知道，这茶寮里除了老板娘最惹不得之外，就是这凤公子了，自从他来了这，店里的妖都安分了不少，就怕哪天醒来缺胳膊少腿的。这凤公子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前次有位花楼娘子前来求词，故意歪倒在他怀里，他笑眯眯的将人震出了店门，连衣服都震碎了，那娘子是一路哭着回去的。说他不怜香惜玉，偏偏对绿萝小娘子极好，语气温柔至极，生怕吓着了她一般。
　　“哈，我倒忘了，我是从来不吃熟食的。”猪妖干笑着，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像在抽搐一样。见公子垂着眸不搭腔，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大堂里安静了下来，胡三迈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就一下子清晰了。他见绿萝坐在了公子桌前，连忙几步上前“绿萝小娘子今日可有空闲，我听闻街头的鱼馆出了新菜品，不若去尝尝？”
　　话音一落，四周的客人眼睛瞪的大大的，暗叹这人莫不是有九条命，竟敢当着公子的面拐公子看上的人。胡三毫无察觉，只温柔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人。他当初浑身是伤的躺倒在茶寮门口，昏迷时眼前就是这张清冷的小脸，醒来后更加觉得小娘子娇俏美艳。
　　绿萝眼珠转了转，似在思考，公子见她当真犹豫了起来，当下从凳子上窜到她面前“晚上给你做水晶虾。”
　　闻言，绿萝愉快的应了一声好，公子顿时松了口气，却又暗暗在心里给胡三记了一笔。
　　“鱼馆的新菜样还麻烦这位郎君给我捎带一份。”绿萝边说遍用手指叩着桌面。
　　公子一听，瞬间扭头看过去，眼神哀怨。周围的客人开始默默的低头喝茶，有几个甚至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吃他的鱼就不要吃我的虾。”公子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往店外走去。
　　见状，绿萝暗笑，谁道他怕我来着，一个不如意就敢放话走人，这胆子都能上天去了。原本笑意盈盈的胡三，心里立马不爽起来，一个打杂的竟对老板娘如此不敬。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合该被疼着宠着才对。思绪一转又露出讨好的笑“晚间我便将那新菜式带回来给小娘子尝尝。”
　　绿萝不耐的蹙了蹙眉，好不容易让小凤答应给自己做水晶虾，都惦记一天了，眼前这人莫不是个傻的。她起身离开桌子，清冷的嗓音溢出“若害的我晚间吃不到水晶虾，你就给我把衣裳留下，从这滚蛋。”
　　原本乐呵呵的胡三突然就白了脸，不知又是哪里惹到了这娘子，适才让自己捎带的人不是她么，还没等胡三想明白，绿萝已经轻步上了楼。原本寂静的大堂一下闹开，角落里的黑熊妖眼睛眯了起来，当初就是因为这胡三才会被凤公子那个小白脸卸了一只熊掌，望着自己空空的衣袖，心里一阵愤恨，现在胡三挖了小白脸的墙角，还把老板娘给得罪了，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思虑这许多，熊妖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