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卫二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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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娘并未将荣娘的这一番话放在心上，或者说她与蕊娘早在来前本已隐隐的有些预感了。
只从前虽然知道，却也觉得不过是祖母的一厢情愿罢了，倒不是说蔻娘觉着长姐不会为她们费这份心思。长姐待她们如何，这自是不必质疑的 。
只是长姐如今偏又不比从前，费不得神，祖母便是有些别的想法，不过也就是顺嘴一提，长姐使不使力，成与不成都是未必之事，说不准的，因此蕊娘蔻娘对此都不甚在意。
说来说去她们俩会来容府主要还是为了给荣娘作伴，因此最最紧要的自然该是长姐，至于别的相较之下都是其次。
更何况以她们如今的年纪有些事儿也是避不开的，因此也无需担忧，有无妨，没有却也碍不着甚么事儿，总之是一切随缘就是了。
因此对于荣娘这很带了些别的意味的话，姐妹两个虽是未曾想到，但到底也算是意料之中。便也只是一笑而过，处变不惊的很，并不做多想。
相较起这些有的没的，更叫蕊娘蔻娘挂心的反而是荣娘的身子了。
先时便已说过她们俩本是不经事的小娘子，对这其中事宜全然不知的，便是被大夫人拉着学了几日那也不过是半吊子，强记硬背下来的哪里就好现学现卖呢。
因此荣娘身边的一应事务到底是全要靠大夫人送来的那位嬷嬷支应着。
她俩不过就是陪在荣娘身边逗趣玩儿的，而那位嬷嬷才是真正有实用之人。
两方并没有甚么冲突，也知道自己该做些甚么，平常来往里并不越界，相处自然十分得当。
蔻娘待这位嬷嬷更是尊敬非常，对于她在荣华院里做的每一个决定，说的每一句话也从未有所置喙过。
但这份尊重和不置喙并不代表蔻娘会对这位嬷嬷言听计从，她不多管束不过是因为明了自己在这上头了解不深，因此更愿意撒手不管，以免出错。
但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便像今次，哪怕她实在知道嬷嬷说的话并不错，她也是本不必太过担忧的，但看着姐姐接连几日都食欲不振，每日里吃的最多的竟只是那本只作零嘴儿消遣的酸梅子，就是知晓这并不算甚么大事，她也实在是不能够不心疼的。
至于蕊娘，过了蔻娘的嘴，哪里还有她不知道的道理呢，自然也是一样的心疼的。
只是她们两个心疼是没有用的，合该让该心疼的人心疼才是呢，虽说这样也并不能叫姐姐受的苦少些，但至少不算白费，总是值当的多。
偏巧这两姐妹又不如长姐一样一心想着要做贤妻良母，她们俩素是鬼灵精惯了的，因此立时便想着要把这事儿给捅到姐夫容恪那里去，好歹也叫他见一见长姐为他吃了甚么样的苦头。
但蔻娘同蕊娘也不傻，自然不会直接找上容恪反叫长姐多心，更不会将自己的一番小心机明明白白显现在姐夫面前。
她们俩虽因着孩子心性多少有些不满意这位姐夫，但那也只是面上做出来的，心里却是不敢小觑他半分的。
怎么说都是叫家中弟兄夸赞过的人物，她们这已是雕虫小技，行事起来自然当更加仔细用心，哪里还敢有甚么疏漏呢。
这也是怕一个不经心便给容恪留下精于算计的看法，她们俩倒是没有甚么，左右也不会常与这位大姐夫来往，关系不冷不淡就已经足够，却没有要顾着他的喜好的道理。
因此这般小心倒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怕连累了大姐姐罢了。
因着此间种种顾忌，太过直接的法子都是不能用的。
话是如此，但也并不代表她两个就没法子了，她们心里自有一番算计，纵是她们不好主动去和容恪说，但要引得容恪主动发问这倒不是一桩难事儿。
更何况，也只有他亲自问来的事儿才能最叫他当真不是。
因此隔日晚间时一听说姐夫回来了，蔻娘同蕊娘倒不如往常一般急着遁走避嫌了，反而磨蹭了些时候，只等容恪进来，面上便适时的露出些担忧的神色。
只说真心话，纵然她们两个有使心机之嫌，这份担忧却也真不是装出来的。
但也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并不叫荣娘察觉，就是对于容恪来说也当真只是一瞬的事。
不过一眨眼，两个妻妹已然换了神色，规矩有礼的向他问过好，便悄然退了出去，并不打扰他们夫妻俩。
容恪是个小心之人，不经意间已然察言观色，他倒不疑心是两个妻妹做戏，但的确有几分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她们神色变换的实在太快。
只是再往里走几步，观得荣娘消瘦面庞上的几分憔悴，他便知道实是不错了。
但他也不会在荣娘面前提起这事儿，更是知道哪怕直问荣娘她也未必肯说出来叫他烦心，因此面色如常只做不提。
私下里却自去找了嬷嬷问话，后宅里的事他虽一向是放权给荣娘的，但也并非是全然不理，院子里平白多了个人的事儿他好歹还是知道的。
除此之外，更是知道这位嬷嬷本是岳母陈大夫人巴巴送来的人，如今很得荣娘倚重，因此与荣娘相干的事情去问她必是不错的。
蔻娘虽不细知姐夫究竟从嬷嬷那里问出了些甚么来，但她也不忧。嬷嬷本就是她们这一边儿的人，说话行事必定是向着长姐的，便是不会夸大，那也绝不会吝啬于在姐夫前头替大姐姐说几句好话的。
就是她所料有误，姐夫并没有去问嬷嬷而是问了大姐姐身边的几个丫鬟那也是无妨的，道理总是一样的。
于她同蕊娘而言，只要容恪私下里去问了，此计便已成了。
毕竟她们又不指望借这机会来栽赃陷害谁，不过是想叫容恪更看清几分荣娘受的苦，更加心疼敬爱她罢了。
虽只是雕虫小技，但用的好了一样是行之有效的，蔻娘深谙此理。
而容恪那里亦是没让这两位小娘子失望，他嘴上虽不说，但到底还是把嬷嬷的话给记在心上的，早间不再像从前那样早出去了，晚间回来的时候也是越来越早。
总之陪荣娘的时间是越来越多，倒叫蔻娘蕊娘两个没有甚么用武之地了。
但这也正合她们两个的意，她们俩又没有甚么要大出风头的心思，最最盼望的也不过是荣娘身体康健罢了。
因此只要对大姐姐身子有所助益，那便是好的，无论是她们陪的多些还是姐夫陪的久些那都是无妨的。
无关紧要的小节何须在意？
蔻娘她们看的很透，因此也不在意容恪占了她们的位置，害的她们只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占了容恪不在那会儿余下的时间。
她们看的淡，并不放在心上，一切事务均是如常处置，可容恪并不清楚她们心中所想，因此落在他眼里难免的便化作了几分浓厚些的赞赏。
他先前因着妻妹们过府小住，自觉妻子有伴，因此不如现在这样常常陪在荣娘身边，同蔻娘蕊娘打照面的次数自然也不比现在多。
因此不过是混了个眼熟，性子甚么的却是一概不熟的。自然了，做姐夫的和小姨子熟稔这也实在不算是甚么好事儿，倒不如避嫌些来的更好。
其实依着京中旧例，娘家人上门探访有孕在身的出嫁女儿那是常事，本就是人之常情，但凡宽厚知礼些的人家都是不会拒的。
但会允儿媳孙媳将家中姐妹接过来同住的人家却是少之又少。同理而言，肯这样做的出嫁女亦是难得一见。
这倒不是甚么不近人情的说法，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怕出甚么丑闻罢了。
有孕的出嫁女儿邀妹妹小住几日，到头来反而成就了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美名儿。
这样的事在京中实在是不少见。
实在不必说甚么成人之美了，弱气些的忍气吞声，到头来叫夫君同妹妹欺在头上的也不是没有。性子强硬些的，那便是夫妻离心，姐妹反目的后果了。
若是两个庶出女儿倒还好些，若是嫡出女同庶出妹妹，但凡有些底气的，娘家同婆家这两边儿都少不得要经历一番波折。
说来说去，只要有一个起头的，后头就有无数有样学样想飞上枝头的。未免两家姻亲间横生波折，这年头已经不很兴这样的事儿了。
至于蕊娘同蔻娘么，到底是得益于她们的身份家世了。荣娘是太过知晓她们的性子，自然无甚可担忧的。
容恪却是多少有些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身份并不低，世家宗子，想要攀上他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要说荣娘这两个妹妹么，却是绝无可能的。
容恪同陈家几位舅兄都有些来往，自然知道他们家的小娘子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若是庶出的几个他或许还说不准，但这两个嫡出的莫说在陈老夫人面前，就是在陈老太爷那儿也是挂了名，与荣娘一样是更比别的姐妹要受宠的。
心气高，在家里又受宠，还是正二品大员的嫡亲孙女，容恪固然自认不凡，却也并不觉得两位妻妹能瞧得上他妾室的位置。
他虽没有这样的想法，但若真有这样的风言风语出来，莫说蕊娘蔻娘，就是荣娘知道了，只怕也是要啐他一口道他痴心妄想的。
正是因为这种种考量，又因着荣娘提的是这两个身份高些的嫡出小娘子的名儿，若是不然，就是容恪也是不敢允她邀妹妹来小住的。
但正因来的是蔻娘她们俩，容恪反而不需太过顾忌避嫌，只将她们俩当作嫡亲妹子疼爱就是。
他是没有嫡亲妹子的，如今见两个妻妹待妻子十分尽心，她们俩品行亦佳，心里不自觉的便更多了些疼爱。
容恪的赞赏往日里对蔻娘她们是没甚么用的，真要说来也不过就是他出门时还记着给两个小的带上两三包外头的时兴糕点，些许陶泥玩人。
仅此而已，并不见特殊。
但真到了他能说话的场合，他的话偏又比得上千斤重了。
远的不说，姑且就说容夫人温声细语的问他那一次。
“母亲怎么突然想着这个了？”容恪听母亲这话面上是很有些诧异的，“我与两个妹妹不过打过两三个照面的功夫，母亲若是想知道个清楚不妨去问荣娘，或是叫两个妹妹过来见您一见都是好的。”
只因何来问他？容恪一时不解，也怕母亲陡然生出甚么孬主意来，因此不敢接话，只往外推脱。
“我倒能是为了甚么？”见儿子如此，容夫人倒是无甚怀疑，只当他当真疑惑，想了想便也轻声解释道，“我只是想着若真是好的，那我也不妨费些心思。”
见儿子面上仍有些不解，容夫人一时只觉头疼，但又不好不说透反叫儿子疑心她行的甚么歪门邪道，因此只好含糊道：“你姨母可不是为二郎操了不少心思么。”
容恪的姨母正是嫁到世家卫氏的那一位。
容恪虽不似小娘子们那般心思敏感，但好歹是经过一遭的人儿了，听母亲这样说他便是听懂了，也就放下心来，同母亲道：“两个妹妹倒是乖巧听话十分懂事的性子。”
懂事倒是真的，乖巧大抵也没甚么出入，只是这听话么，容恪且当是自己胡诌的罢。
只他的确觉得两位妻妹不俗，配自己的姨表兄弟也是正好的，因此很愿意在长辈前头说一说她们的好话。至于乖巧懂事听话么，依他的想法，大抵就是母亲同姨母最最欢喜的词儿了，因此说出来也是半点不吝啬。
容夫人倒不妨儿子竟对陈家两位小娘子能有如此的评价。倒不是她看低自家儿子，实是他出身世家，性子是受过熏陶的，虽是与人为善但却难免看人挑剔。
当年她为挑儿媳，满京里适龄又门当户对的小娘子都是被她挑拣过一遍的，儿子亦是跟着看了不少，可再好些的甚么蕙质兰心，钟灵毓秀那些好词儿不说，单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也不见有多少家闺秀是能得的。
纵然这里头多少有些是看在儿媳的份上，可还是不能不叫容夫人惊讶的。
儿子姑且这般说法，看来那两位是真的不错了，容夫人只这样一番想法，立时便有些着急起来，倒也顾不得理会儿子了，直将他打发出去，倒是自顾自的琢磨起来。
容恪也是哄惯了母亲的人儿，对此并不以为意，他虽觉母亲所言八字还不见一撇呢，但念着荣娘，到底是跟她说了一声：“说不定日后咱们两家倒还能更进一步呢。”
荣娘本是困极了的，听夫君这一言立时便想起客住的两个妹妹，原先倒还睡眼惺忪，如今却是一个激灵精神过来，忙追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
她先前只是依稀听了婆母的话音，又有祖母的吩咐在前，因此才特特的试探了妹妹们一回，心里倒不是真把婆母提的事儿放在心里。
太过含糊其辞，说又不细说，连人是哪个都不清楚，又何必巴巴的放在心上？就是没有这一个，只要打探清楚了妹妹们的意思，多得是下一个好找呢。
她是这般想法，对婆母那儿本就不顶上心的，偏婆母在这后头又再没提过了，她干脆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因此容恪一提起来，荣娘浑作未听，神色大变。
容恪少不得如实和她说了，荣娘不免要问个究竟，至少该把人问清楚不是？
容恪却不肯再说了：“有没有缘分日后便看的出来了，你就不要再为此费神了。”
他本是想着配母亲一时兴起倒把荣娘打个措手不及，因此特地说了的，哪里想到他这一说反叫她提心吊胆了呢，是以再不肯多提了。
但见荣娘皱眉，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的，只道：“你放心就是，若母亲不曾说错便是我那一位表弟，我倒是敢给你打包票的。”
荣娘听他这话简直忍不住要叹气了，这倒是怎么个意思，还不曾说错，若是错了那倒得是个甚么货色，可别甚么样儿的都来埋汰她妹妹就好！
但想了想，婆母说的到底是夫君的姨表兄弟，她倒是不好过多猜测，免得夫君心里不满，外头人倒还要觉得她挑三拣四的推了婆母好意呢，因此并不多说话，听到容恪叫她瞒下的话儿也只是温婉应下。
她不多提，总之叫妹妹见上一面，若是不满意那她这儿就可以否了，她们只当是从未见过此人就是，倒也省得百般功夫，也省得闹到祖母跟前又没了个下文，可不是叫人难堪么。
这样想着，荣娘只觉颇为有理，因此也不太当作一回事，又想着婆母至今也未给她透个准话儿，心里便也有了计较，也不愿两个妹妹太过看重此事倒显得像是上赶着一般，因此也歇了特地给她们提一嘴的心思，只当是不曾听过就是。
也正是因此，再过了两日，蔻娘蕊娘陪着荣娘一道话家常时容夫人那儿倒是来人了，只说请两位小娘子过去陪着说话，别的却是甚么都没多提。
蔻娘蕊娘不解其意，神色却也坦然，想着不过是说话罢了。反是荣娘这个在她们心里最不该担心的人一脸肃然，蔻娘难见她这幅神情，不免多想，一时只觉胆战心惊。
作者有话说第93章 卫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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