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容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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蔻娘原先也是去过容家的，只那还是荣娘没定亲那会子的事儿了，那倒还是沾了荣娘的光跟着她一道去的。
现在却又不比当初只是上门做客的时候了，做客人自然是怎样都好的，人家也不好轻易挑她们的错处。
可如今身份不同了，她们是容府当家少夫人的娘家妹妹，再上门时那一言一行，穿着打扮就都跟荣娘有牵扯了。一个不好，非但她们这里要遭闲话，就连荣娘的面子都是要一起丢了的。
她们自己也理会得，既然知晓这其中利害，又哪有不上心的呢。因此不需祖母特意嘱咐，一个二个的已是忙着回去把自己房内装了衣裳首饰的箱笼都打开了作挑选。
好歹是给长姐撑面子的事情，蔻娘也是不能免俗的，衣裳是拿出来比了又比，首饰也是一个劲儿的往发间比划。
焦桐她们倒真是少见蔻娘这般为了衣裳首饰上心的样子，往常日子里都是她们怎么拾掇娘子就怎么穿的，除非有甚么重要的事儿了，出门游玩做客或是要在家里头招待客人才会格外上心些罢了。
就是上心但也少上心到这程度的，焦桐抿嘴一笑，大抵还是看在大娘子的面子上，这又是娘子在大娘子出嫁后头一回上容家的门罢，怎么也不能丢大娘子的脸不是。
她们几个虽在心里笑了笑，但到底也知道不能摆在明面上。再说了，能得个有人情味的主子倒还是她们的福分呢。因此微微一笑，便都苦思了一会儿，打算给主子出个主意。
如练是最早回过神来的，她面上露出一个有些温婉的笑来，却是径直走上前，将半开的箱笼里一件鹅黄色的裙裳捧了出来，替蔻娘出主意道：“娘子瞧这一件好不好，衬得人很是精神呢。”
鹅黄色非但显精神，还衬得人皮肤白皙呢。这颜色虽是鲜亮，却也很配蔻娘那明丽的长相。
蔻娘的喜好也是不同常人，她要么便是喜欢极鲜亮的颜色，要么便是喜欢格外沉稳端庄的颜色了，算是两个极端。
只是近一年来她的喜好倒也变了不少，比起鹅黄大红她现在倒是更喜欢蓝青等色了。因此蔻娘听见如练这一番话先是沉吟了一会子，这才点头应了下来：“就穿这一件罢。”
蔻娘微微思忖，她是并不甚喜倒也着实算不上讨厌的，可是长辈们同她们小娘子的喜好却是不同，多半觉着她们这样的年纪合该打扮的鲜活些的。左右她也就是作为小辈上门去的，倒不如讨了长辈们的欢喜呢。
婢女们自然不知蔻娘心中作何想，唯一瞧见的不过是蔻娘采纳了如练的主意罢了。
焦桐鸣佩倒不很在意，她两个过一两年总是要被许出去的，因此比起在娘子前儿抢个风头，她们倒是更愿意能结下个善缘。
宝珠自来是乐呵呵的，宝镜却又是历来沉默寡言的性子，不说心里想了甚么，至少这面儿上蔻娘是瞧不出甚么的。
一屋子人里唯有宝珞也微微笑着上前来，将桌上的妆匣打开来，挑拣片刻拣出来一对鬓边簪并两三只短簪同一支蝴蝶金簪。
她显然也是练出来了，取出来的这几支并不过分奢华但无一不精巧，虽还不得上蔻娘的发间，但谁都瞧得出来自显气度偏又正合蔻娘这小娘子的身份，更不老成，竟是无处不周到的。
蔻娘眼睫微颤，亦抬眸看了一眼，转而笑道：“确实是不错，宝珞你眼光倒也还好，就这么配罢。”一边儿又转头夸了如练一句，却是对两个丫鬟暗地里的争锋只做不见。
宝珞同如练对视一眼，神色淡淡，转头又笑眯眯的冲着蔻娘道：“奴婢的眼光还不是娘子养出来的，若不是有娘子教导奴婢哪里就能有如今的慧眼呢，就是这也还比不上娘子半分呢。”
如练也未曾想到宝珞竟一下子将好话都说完了，这般反倒是她这个先出来说话的显得下乘了，但她嘴上却附和道：“宝珞姐姐说的很是，不怪是娘子调，教出来的。”
蔻娘更是恍做不觉，只是笑笑又拉了她的手，道：“她是来的久了，沾的光才多了。你现在来了，我也好好调，教，调，教你呢。”
如练本是压了一口气的，但听蔻娘这话面上不觉便含了笑意，口中直应好。
蔻娘这一插手算是无形中打了个圆场，虽说未必能生成一场风波，但到底也省下不少功夫来。
宝珞如练两个倒真不愧是精细教养出来的，眼光确实是不俗，这点非但经香阁里的人是认的，就是到了出发那一日，叫领头的大夫人瞧见了蔻娘那一身也是暗自点头的，再挑不出甚么错来。
虽说荣娘的帖子是写给一家子姐妹的，但大夫人到底是荣娘的生母，想借着机会多上门看自己女儿几次总是无错的。更何况，她到底也是陈家这一代的长妇，有她看顾着蔻娘她们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大夫人为着妥当到底是把蔻娘她们姐妹的妆扮都过了过眼，只见一个二个的端的是美人姿态，只是各自出落的风格不同罢了，心下更是微微有些欣慰，只嘱咐了几句，便道：“咱们这就走罢。”
容家到底是世家，哪怕原先并不是在京都起家的，京中的容府也只住了如今承了族长权的一支，余下的族人却都在本家，可人家到底是势大，这一支的子嗣更是不少，因此容府的府邸委实是不小的。
毕竟是宗妇了，蔻娘她们初下车入府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大姐姐等待的身影，可是心里倒也不觉得多怪异，只当是大姐姐事务繁忙罢了，再说了这甚么时候不能见，今日上门可不就是特意来探望大姐姐的么，哪里就非要人家到门口等着自己了。
蔻娘她们也只是为着没能第一时间见着大姐姐而略有些失望罢了，只是这份失望极淡，不过转瞬就过去了。
但凡上门做客，按着规矩来都是要先去拜见长辈的，荣娘上头有着两位婆婆，蔻娘她们作为荣娘的妹妹，旁人倒不必说，但这容老夫人同容夫人她们却是一定要去见过的。
只不知是容家夫人心善还是因着同行的有跟她同一辈分的大夫人，她不好拿大的缘故，蔻娘去时容夫人竟就在容老夫人的房中，倒是免得她们又多跑一趟了。
不止这两位，荣娘却也是在的，这下子倒正好凑成三代人了。荣娘静坐在一旁，裹了厚厚的一身，虽说如今天气仍是冷的，还没有正正经经的回春呢，可到底是在室内又有地龙暖着，哪里就冷到这份上了。
蔻娘她们这些小娘子心最是细的，光是瞧荣娘身上格外厚的衣裳便觉着有些古怪，心里头觉得不好，再细细去看长姐的脸，竟是有几分苍白，这就更是奇怪了。
荣娘是自幼便跟在祖母身边的，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甚么？不过就是养生罢了，因此荣娘也是跟着学了不少的，她素日里最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面色也从来是红润润的，哪里会像如今这样竟有些气血不调的样子呢。
蔻娘自然也是疑惑的，但也知道此时断不是个问话的好时机，又见荣娘笑吟吟的朝着她们点了点头，却又再度看向了容老夫人同容夫人，便更是知道孰先孰后了，姐妹几个直直上前向两位长辈问安。
容老夫人的年纪比祖母罗氏都还要大些，发间已是不少华发，但世家老夫人的气度在那里，叫人瞧了却觉得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呢。至于容夫人也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瞧着是不难相处的。
不过但凡有些盘算的人都不会傻到给儿媳孙媳的娘家人摆脸色不是，因此这两位私下里究竟是甚么样的到底只有荣娘知道了。不过她们既然是一副好长辈的模样，蔻娘她们自然也乐得奉承了。
这里头最最用心的到底还是大夫人，她本就是长妇，用心用惯了的，如今是为着女儿，那么再周到一些也不是不能做的。
此处就没有蔻娘她们说话的份了，她们一众小娘子坐在这里，又都是荣娘的妹妹，既无甚么事容老夫人同夫人自然不会格外挑出谁来夸赞，不过是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大多是说陈老夫人的确会教养，瞧这一溜儿的小娘子哪个不是水灵灵的了，就没有甚么不好的。
既然提到祖母，又提到了她们姐妹，那自然是不能不提同样在祖母身边教养的荣娘了。虽说她如今已是容家的媳妇，但在陈家人面前，又有陈大夫人在场，容老夫人她们婆媳两个自然很不吝惜给荣娘说几句好话。说来倒也不是假话，若不是荣娘的确有些过人之处，哪怕她们再喜欢她，也不能将宗妇的位置给许出去不是。
荣娘面上带了浅浅笑意，缓缓道:“孙媳从小到大自是受了祖母教养，这份恩惠实在难以言述一二的。”一边又笑着朝着两位长辈道:“可若不是有祖母同母亲的教导扶持，荣娘也不能轻易担起家中大任不是。”
她语气缓缓，可是话里话外都透出一份优雅端庄。按说原先在家中的时候小的几个还未长成，大的两个又不及她尊贵，她委实可以称是孙女里的第一人，只是仿佛出嫁这大半年来，她却更是周到圆滑了不少，已然是妹妹们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蔻娘她们在姐姐面前大胆，但在外头哪里敢放肆了，因而也只能听着容家老夫人夫人，自家大伯母同大姐姐四人谈笑风生罢了。
这里头却又属长姐年岁小辈分低，因此话里话外的只能是一味的捧着，大夫人又是她生母，自然也少不了要搭话，不论是谁她都要接上几句的，但必要的时候却是得一声不吭，听长辈们说话。
要说蔻娘她们原先也知道做人家儿媳妇孙媳妇并不是一件易事，可知道归知道，心里却是无甚感觉的，毕竟在家里头她们是正正经经的主子，陈家从祖母起待她们都很是宽容，因此往日里不觉得。
可此时一看大姐姐的模样，这一下子就有了比较了。虽说荣娘也没做些甚么，但只瞧她格外周到甚至有些太过周全的模样，那是往日在闺中所不能比的，做妹妹的心中不免便有些戚戚了。
虽说蕙娘同芷娘是订了亲的，但余下几个却是没有，大些的或许还会有些欣羡那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可毕竟不深，相较起来倒是更怕那失了自由，受人所管束的日子了，此时瞧见长姐的前路，难免觉得有些慌罢了。
只真要说来她们也的确是年幼了些，荣娘这已是顶好了的，天底下哪个做儿媳孙媳的不用日日侍奉家里长辈的，这还算不得甚么苛待呢。只是她们年岁小心气高，因此一瞧见便替大姐姐有些委屈罢了。
荣娘也不是白在这儿等的，到底是因为她知道母亲同妹妹们要来，只是因她近日身子不适，不好直接在门口等，否则姐妹几个早就见上了。但她也知道母亲她们必是要往这里来的，因此早早的就过来陪着祖母同婆母，就是为着叫她们快些松口放她娘家人跟她走罢了。
果然，再说不得多久，容老夫人便莞尔道:“说的多了，咱们不觉得，这些孩子们怕也是要烦闷了。”她自然是瞧见下头一众小娘子连话也不敢插，只端坐着的样子了。
荣娘自然不能应这话的，忙笑道:“能听祖母的教诲哪里不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福分呢。”按说这话并不错，只是蔻娘她们听了觉得有些不惯罢了，毕竟从前长姐的祖母唯有老夫人，母亲也只有大夫人罢了。乍听长姐唤了别人，她们却是多少有些听不惯的。
但荣娘这一番殷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容老夫人果然笑着摇头道:“罢了罢了，都是些陈年旧话了，还有甚么好多说的。”又吩咐荣娘把她娘家人都领到她院子里去唠一唠，午间也别忘了留饭就是了。
大夫人同蔻娘她们本就是荣娘的娘家人，她哪里不比容老夫人想的周到呢，只是容老夫人肯白嘱咐这一句那是给足了她面子了，不能不应。
此间好一番纠缠，荣娘才得以领了母亲同妹妹们往自己院子里走。
她的气色本就不太好，蔻娘她们眼尖，大夫人又哪里瞧不见，忙快走两步到女儿身边，虽有心搀扶但又恐失了礼数，更是想问上一问，可一瞧这路上人来人往的，不自觉的便把话都咽了下去，只是满怀关切的看着女儿。
蔻娘瞧见了也是不免蹙眉，若说她们原先并不知大伯母传话的时候为何那般紧张，此时却也明白大半，莫不是大伯母前些时候上门，大姐姐身子已然有些不好了。又琢磨着长姐身子骨一向是不错，此时瞧这样子，难不成是受了婆家磨磋了？
这一想心里便更觉不好了。大抵是因了姐妹的缘故，她们几个的面色都说不上好看，估摸着是同蔻娘想到一处去了。
荣娘微咳了两声，便见母亲妹妹们都直直的望了过来，眸子里是浸满了的担忧，心下微松，面上蕴了些笑意，轻声道:“我是无事的，咱们到了院子里再说罢。”
她也知道隔墙有耳，别的地方她不敢夸口。但是她自己的院子她还是很下了几分苦功去治理的，并不轻易透风。
这一行人不说个个都聪明绝顶了，至少也没有哪个是蠢笨的，非要嚷开来才行，因此一个二个的都是暗自颔首，脚下却是微微移动，将荣娘拥簇在人群中间直往她的院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74章 容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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