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冬日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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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是年前的最后一个月，因着诸多事宜都是要拖到年后进行的，这一个月不必出门，便是有甚么事儿，也多半是待在院子里吩咐下头人做的，因此便格外清闲些。
过年有赏赐奴仆的惯例，虽说她们做小娘子的并不需大赏，但身边人或是常碰见的几个那还是得赏的，蔻娘早早便便叫焦桐鸣佩她们做了好些个荷包出来，又特意兑了些细碎银子来。
她此时得闲，便也懒得假手于人，索性一边儿和蕊娘说着闲话，一边儿亲自动手往荷包里塞银子。
蕊娘瞧她颇有些心不在焉的，便道：“我也来帮你一把，咱们早些弄完倒也换些旁的来玩，这个却多无趣呐。”
“就是无趣才要打发时光呢，不然我何必非得亲自动手来弄这个，你倒又来和我抢事儿干。”蔻娘语中微微带了埋怨，虽是如此说，却仍是把自个儿手里的银子同荷包都分了一半与她，又嘱咐她甚么式样的荷包应当塞进多少银子去。
“我做事还是细心的，”蕊娘笑道，依着妹妹的话往里塞了几个，银子毕竟在她手里呢，她略微掂量便笑着打趣道，“你这个做主子的倒很是大方呢。”
“也不会人人都给的这样厚呢，”蔻娘说了这一句，倒又想起来，抬起头嘱咐她一声，“你身边的那几个也有，那一日叫她们不要忘了来我这里说几句好话就是了。”
蕊娘也知道这点银子蔻娘未必看在眼里，只她们身边人却就不同了，毕竟眼界不一样，奴婢怎能比得主子手头宽裕？更知道蔻娘既出了这银子，她身边人不拿，蔻娘也不会要回去，大不了给旁人双份呢，因此也不客气：“哪里还要我说呢，你素来大方，她们几个要是知趣自然会来的。”
蔻娘缓缓点头，将那荷包口给扎实了，又问姐姐：“我哪里就大方了？”她眉眼带笑看过去，却是在嘲笑姐姐。
真要论起来，未出嫁之前，姐妹间手头最宽裕的便是蕊娘了，即便是荣娘也比不过她的。
先四夫人的嫁妆铺子大多都在祖母罗氏手里，罗氏有能耐，将那些个铺子都打理的不错，因着怕蕊娘不晓事把母亲嫁妆败光了，又是应了俞氏生前愿，这才帮着收起来的，只是多少会从那些个出息中拨些到蕊娘手里。
年岁越大，给的也就越多些。蕊娘不是个太爱思虑以后的，她手里银子多，却又没地儿使，索性在各项开销上也不省些甚么，喜欢甚么料子便去扯，想要首饰便是去，若是嘴馋了，那便出银子去厨房加菜。
她向来大方，也不肯亏待自己，算是过一日便要开心一日的主儿。
蕊娘对自己大方，对身边人倒也一样的大方，蔻娘估摸着她给出去的银子一样是不会少的，故而有此一说。
“我不花销倒用来做甚么？傍着银堆，倒非要苦着自己么？”蕊娘不屑一笑，又坦然道，“也给你身边人备着了，一样的有，你也别客气。”
“自然是不客气的，”蔻娘应了这一句，见两人都把荷包装好了便拿托盘收起来，又唤宝珞拿去放好。
“主子今儿要用些甚么？”宝珞收完了，回来又问。
蔻娘便是一笑，朝着蕊娘道：“姐姐今儿来，我也不亏待姐姐，咱们多点些菜一道儿吃罢。”她同蕊娘旁的倒罢了，只是在这上头是很有些贪嘴的，趁着今日蕊娘也来了，她便打算多要几道来，两个人吃也比她一个人要热闹些。
“也好，今日便沾了妹妹的光了。”蕊娘抬眉笑道。
冬日寒到骨子里去，这时节果蔬都是稀罕物，想要太多也是不成的。这冬日养膘，她两个身为女眷身形本就纤细的，吃这一顿两顿的应当也无甚妨碍。
更何况呢，冷天却是多吃些荤腥才好。蔻娘略微思索，便问：“听说庄子上送来好些野味。”
“正是新鲜的时候，娘子倒看看叫他们做些甚么来。”
“这时节本来吃锅子最好，只是单咱们两个吃也很没意思，”吃锅子该要热热闹闹的才好呢，蔻娘便道，“叫厨房做上八宝鸭，金银鹅片并上炖獐子肉来。”她说罢，又补了一句，“你去问问厨房里还有甚么正好的，看着加几道过来。”
能加些甚么宝珞是不好说，但娘子想用的那必是有的。
蔻娘只唤她拿些银子过去，虽说每人合该有些份例，这点子东西管事也未必就敢伸手要她的银子，只是无论如何不必做出吃白食的模样，左右也用不了多少。
想想她这般又算是吃独食了，蔻娘便又道：“按着我的份儿也给哥哥那边也上一份，该出的银子我来贴就是了。”她想着哥哥这阵子费脑，那便很该用些好的了。
至于母亲那里，庄子上送来的必定又分到小厨房去的，真要说起来，母亲那里却是最不缺的，蔻娘也就懒得再叫人做上一份送过去了。
冬日里吃菜便是要热腾腾的才好，大厨房那边儿用的便是特制的锅盅送过来的，上面是菜，下头隔层里是仍旧燃着的炭火，送过来的时候火且没熄呢，仍是热乎乎的。
菜冷了便不好吃了，也难下咽，此时正是好时候。
蔻娘便立时叫人摆饭，一边听宝珞道：“厨房那头说了，今次庄子上送来的东西可多着呢，本就是娘子份例里的，可不敢收娘子的银子，娘子便是兴起了再吃上几次也是尽够的。”
她也想到厨房大抵不收的，便道：“银子且收在你那儿罢，等改日要点些甚么东西，你再去就是了。”
蕊娘先舀了碗汤，是雪花鸡汤，倒炖的很鲜，啜了几口便觉着很是开胃，一边吩咐她们给蔻娘舀了一碗，一边笑言：“不怕，我这儿还有份例呢，改天你到我那里吃去，我估摸着咱们能吃上一个冬日呢。”
“也好。改明儿我就过去。”蔻娘笑得眉眼弯弯的，又问宝珞，“哥哥那里也送去了？”
宝珞低眉顺目的给蔻娘夹了些菜，听得她问，便道：“郎君用心念书呢，这会子还没叫饭。娘子且放心罢，她们听了您的话儿也是备好了的，郎君甚么时候想吃，那甚么时候便有的。”
蔻娘听了这才安心下来，瞧着面前色泽很是诱人的菜肴也是食指大动。虽说是口腹之欲，士子们很是抨击的，但说的好听，哪个还能不喜欢美味佳肴了？
总之陈老太爷不是的。老太爷是户部尚书，谁都知道户部向来是一摊子烂账，许多朝廷上的开支都是从户部出去的，底下人会动甚么样的手脚贪银子，陈老太爷要说不了解，那旁人就当是瞎子一般的人物了，知道的更少。
户部掌民生，老太爷素来不喜欢别人贪的，在自个儿家也是一样。虽说采买进来的食材贵些也是应当的，总也不能让人家一点油水也不沾不是。但陈府上的都是适当的价儿，算是顶便宜的，却绝不像别的府上几百文一只鸡蛋的算法呢。
家里头东西便宜，娘子郎君们手上也有银子，因此很不愿在这上头亏欠自己。吃的好自然长的就好，花的银子还不抵些甚么呢，很是划算，自然就愿意花销。
该说啊，蔻娘她们的口腹之欲便是被祖父祖母这般养出来的。
都说多吃是福，陈家是不禁她们吃喝的，因此倒把这两个的胃口养大了，虽说定是不及郎君的，但也着实算不上是寻常小娘子的饭量。今儿的菜又做的很是合她们两个的胃口，用的就更是多了。
用罢了，这两个丫头便撑着肚子倒在榻上，屋内地龙又烧的暖，躺着躺着便觉着有些迷糊了。因着吃的太多，好歹先灌下去杯茶来消食，蔻娘便朝着蕊娘道：“姐姐也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眯一会罢。位置虽小，但多少还是容得下咱们两个的。”
蕊娘比她还迷糊，也是不客气，裹了被子自个儿便睡去了。
蔻娘也只好顺势在另一边躺下，又叫宝镜新抱了一床被子来与她盖。
正是吃饱喝足小憩时呢。
左右没事儿做，她两个也睡得安心，倒是一觉快睡到晚间时分呢。睡得太多自是舒服但也未必是件好事儿，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
奴婢们来服侍姐妹俩起身，鸣佩一边帮蔻娘松松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便轻轻道：“方才可吵着娘子了？”
“我睡得太沉了，倒是不曾。”蔻娘微微睁眼，听她这一说，便张口问道，“倒是有甚么事儿不成？”一边抬了眼去看。
“奴婢听隔壁院子的说是老夫人那儿有客呢。”鸣佩捋了捋蔻娘的头发，温声道。
“好端端的这时候上门来做甚么？”蔻娘更是纳闷了，离年节也是不远了，干脆等到年后走动不也是很好么，“是哪一家？”
“是两家，”焦桐在一旁道，“往常并不太常见的，一家姓沈，一家姓朱的。”
“只有老夫人在么？”蔻娘只问。
“听说二夫人也在的。”她们显是早就打听好了，这会才同蔻娘说的，“其他夫人倒都不在了。”
“二夫人是原来就在的，还是老夫人请她过去的？”听得是祖母请去的，蔻娘难免有些疑惑，只是睡得久了，脑子都觉着有些不灵光了，现下也懒得去想，便只唔了一声。蕊娘坐在另一边挽发呢，扬声便问她：“你们倒在说些甚么呢？”
蔻娘只是大略提了一提，祖母那儿客人多的很呢，虽说来的时日不大对，但两姐妹都不很放在心上。
蔻娘自个儿拿了梳子，缓缓梳着垂下来的碎发，一转眸，便笑着朝蕊娘提议道：“先前不是说想吃锅子么，咱们过两日倒去二姐姐那里一道儿吃锅子如何？”
作者有话说第60章 冬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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