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骸下的风景》点墨成污

96、第96局

　　这要是没躲开，估计脑浆四溅的场面还要壮观！
　　以诺一想起青青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忍不住冒火！
　　她方以诺到底是看走了他哪一处？竟没发现这个美男子这么不是个东西！
　　以诺怒视着他，正要将他押到青青面前，再好好修理他的时候，突然被他身后的东西惊愣住了。
　　冷秋那一躲，正好躲到大敞着的书房门口，入眼的便是那副惊天巨作——《她》。
　　这幅画，凡是认识她的人都能认出来，莫不说方以诺她自己了。
　　一个人，把别人的画像挂在自己的领地最显眼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暗恋人家。
　　再加上“无色”这个人，总把这第三幅巨作藏着不让人看见，以诺又想起曾经冷秋为她做的种种，顿时就明白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突来的示好，冷秋一直为她做事，她也只当这个人是对青青有意向，才会这么来讨好她，只是没想到，她才是他的直接目标。
　　方以诺的眼神缓缓变冷。
　　既然喜欢的是她，明说就是，搞这么多多花花肠子接近她，最后竟然还搞大了她妹妹的肚子！
　　岂有此理！
　　想到此处，方以诺怒火更甚，捏得十指“咔咔”作响。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去碰？既然碰了，为什么又要反悔？
　　一个天真的女孩，一个未成形的孩子，难道是他爱而不得的慰藉品？
　　以诺瞪着血红的双眼，抬脚飞奔至画像面前，狠狠一把将它扯下来，十指甚至拉出了些残影，直接将这幅人人垂涎欲滴的名画撕了个粉碎，无情地将纸片抛掷与空中，转身对上冷秋，眼中恨意燎原，怒喝道：“畜生！我要宰了你！”
　　漫天挥洒的纸屑，宛如当年纷纷飘落的花瓣，再次将以诺笼罩其中，依然美得让人忘乎所以。
　　只是，此刻她眼中的愤恨，却让冷秋全身冰寒。
　　他知道这样做会被她憎恨，但真正看到她眼中的恨意，去突然感觉很无力。
　　他为了少年时那一见倾心，在生死中拼搏，为得是让她保持当年那份空灵静美，不被污染；为得是让她快乐，无忧无虑。
　　哪怕这一生都不曾让她知晓这份卑微的爱恋；哪怕她知道后不会为之动容分毫，可也没想到，自己的爱，让她如此深恶痛绝。
　　挣扎这些年逃出来，活着到底又有什么用呢？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阳光，都将他恨之入骨了，这场生命，还有何意义？
　　仇恨、冰冷、不屑……
　　冷秋绝望地闭上双眼，不想再从她眼中看到任何负面情绪。
　　如果真恨，便放开手打上一场，让你消消气也好，也让自己，利用这皮外伤，抵去心中的凄凉。
　　台灯的陶瓷灯柱，在方以诺的手中舞出一个虚幻的半圆，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膝盖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不知是什么声音，总之落在眼中的，是断掉的灯柱，和脸色惨白跪倒在满地玻璃碴里的冷秋。
　　此时的方以诺早已被怒火夺去了理智，抛掉手里毁掉的灯柱，一脚将他踹倒，顺手拆了剩下的茶几金属框架，使尽全身气力砸了下去！
　　以诺性子暴戾，面对敌人，气火攻心，下手一向没个轻重，再加上冷秋蜷缩在地毯上努力承受，根本不去反抗，那单发面殴打，后果不堪设想！
　　以诺此刻摸到什么砸什么，搬起面前的液晶电视，左手一挥扯断所有线路，甩起一路火花，再次对着毫不还手的冷秋砸去！
　　电路受损，房间所有灯光“喀”得一声，全部熄灭。
　　冷秋微睁开双眼，屋顶的水晶吊灯最后的光亮，倒映在暗黑的屏幕上，弹出几点强光落在瞳孔里，似乎是那强自压下的泪花，就快承不住颤动的频率而摇摇欲坠，却不及垂怜，隐没在她的落手间！
　　他想，死在最爱的人手里，其实也算一个好归处。
　　正当电视要将冷秋砸得脑浆四溅的危机关头，一个人影一晃，原本直线砸下的电视，猛然间像个脱手的保龄球，直直被踢了出去！
　　武器猛地脱手而出，以诺被这股子强力震得踉跄了两步，心中愤恨，回身就是一脚，却被来人一把抓住了脚踝。
　　不待以诺反抗，来人手臂一收，直接将她扣进怀里锁住，回头快速吩咐道：“快送医院！”
　　道尔身手敏捷，借着皇甫困住以诺的当口，一把捞起地上血肉模糊的冷秋，闪身就跑，还不忘念叨：“妈妈咪呀，母夜叉你能不能让我们消停几天？”
　　“给我站住！”以诺怒火中烧，势必要把冷秋剁成烂泥，任女娲降临也捏不起来。
　　道尔才不理她，一眨眼人就没了。
　　“冷静一点！”皇甫紧紧将她困在怀里，亏他听说青青的事，就赶紧赶过来，否则再让她打下去，冷秋肯定要小命不保了。
　　以诺正在气头上被人拦住，更是恼火，狠狠一把挣开皇甫，吼道：“你竟然帮着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男人果然都是一样，肆意玩弄女人的感情和身体，还恬不知耻又不愿负责到底！无情无义，不忠不仁，死了一个干净一个！”
　　以诺想起当年，言华对郑希那般爱慕，百般讨好追求，可结婚当晚，却睡在了别人的床上，直至五年后，那个女人带着孩子过来认亲，便将他们全部扫地出门！
　　她想起当年，自己名声大躁，引来爱慕者无数，见异思迁者不提，为了她抛家弃子的更是不胜枚举，那副背叛了感情，还敢在她面前发誓一生一世不相负的嘴脸，实在恶心得不堪入目！
　　她想起夜岚，因为爱她，而自私地将她所有在乎的人视为仇敌；
　　她想起安静，付出了全部真心，得来的却是一场欺骗和报复；
　　她想起冷秋，百转千回接近自己，却拿她的妹妹做感情的慰藉品！
　　真是够了！
　　以诺狠狠一巴掌挥开皇甫的手，怒吼道：“别碰我！”
　　宛如初次见面，“影子”伸手扶她时，她眼中明显的排斥和厌恶。
　　皇甫指尖一颤，顿时僵在她的面前。
　　她将冷秋的背叛，迁怒到了他的身上，或许在她的心中，他也和那些男人一样，让她没有安全感。
　　他们还是缺少一份真正的了解，不被爱着的人信任，是爱情里最大的伤。
　　以诺看出问题出在他们感情上，却并没有看出，自己如她一样，对这份感情的执着。
　　他突然感觉十分无力，哪怕是被她爱着，也一样融不进她的心里吗？
　　“以诺，在你眼中，我若是无情无义，不忠不仁。”皇甫松开双手立在她面前，语气平缓道：“你现在，就可以给自己一个解脱。”
　　一室凌乱，光线暗沉，皇甫隐在阴影里的身影有些模糊，却将以诺原本满腔地怒火，瞬间浇熄。
　　她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他，可是从小在心里扎根的感情，让她没法视如不见。
　　男人只有得不到，才一直惦记，才懂得珍惜。
　　她用十四年时光的验证，最后信任了方远，承认他的努力，承认他是痴情专心的好男人，承认他有资格成为她的父亲。
　　她也曾相信冷秋，但冷秋却变了，或许是认识的时间太短了，或许是方远的坚持让她有一丝松懈。
　　总之，她还是看走了眼。
　　她很爱眼前的少年，也知道，他此刻是真心爱她的。或许这天下没几个专情痴心的男人，但是她始终都希望皇甫永远不变。
　　独独皇甫，她不愿他离去。
　　于是她决定，不论将来如何，这个少年，她方以诺绝不辜负！若无可奈何，她……
　　“默。”
　　皇甫抬头看她，如一棵劲松，是他从没见过的挺拔，似乎用生命在严肃对待此刻的对话。
　　“默，我爱你，抛去所有故作逞强，我愿意为你绽放所有柔和，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你软弱。”
　　她爱他，这份爱从没像此刻这般强烈的燃烧她的心脏，她愿意为这份爱做出牺牲，哪怕抛却这份坚韧，她也无怨无悔。
　　皇甫看着突然如此认真地她，猛然感觉心口刺痛。
　　他是否想要这样的以诺？扪心自问，是不愿意的。
　　他的以诺就该肆意挥洒那不值钱的节操和逞能，他想要她偶尔的柔和，可那并不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所以，他拒绝了她：“改了，就不是我的方以诺。”
　　用框架捆绑一个人，失却了自我，鲜活的爱人只会成为幻想的产物，他爱她，就要爱得有本色，让被爱的她也不失本色。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不离不弃”的结局。
　　以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神色触动，眼眸轻颤，果然，这样的皇甫，才该是她爱着的皇甫。
　　这样的皇甫，让她平生第一次如此疯狂的想要一场真正的永恒。
　　为了这份永恒，她立下了只属于彼此的，最极端的誓言。
　　“我在此承诺，我方以诺，一生都是你皇甫默一人的，所以，若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一定会……”她眼神决绝，声音狠戾，掷地有声：“杀了你！”
　　太爱他，爱得已经，扭曲了爱情的本质。
　　生不能永恒，死便是永恒！
　　皇甫闻言，眼中晃过一抹不易察觉地血光，阴冷而残虐，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
　　此时此刻，他只会毫不犹豫点头应诺。
　　“好！”
　　若不爱，不如不在！
　　这是他皇甫用生命承诺：
　　背叛，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