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骸下的风景》点墨成污

68、第68局

　　但是，就算冷秋用最快的速度把她送去医院，那被挖去的双眼也已经救不回来了，没有了视力，陷在黑暗中的汤燕似乎找到了安身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担惊受怕过。
　　三年来所遭受的痛苦，最后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平静，不知是好是坏，但是冷秋不能不自责，要不是他过来找她，汤燕是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的，所以，就算心里还有很多谜团需要解答，冷秋也不再忍心打搅她，那样的逼问，只会比要她的命还让她痛不欲生。
　　既然心中有了线索，冷秋也不再逗留。
　　弦月看着青青无邪地眼睛，转头对他说：“看样子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把青青留下来吧，别让她再看到什么给吓着了！”
　　冷秋从一开始就不想青青掺和进来，自然也同意。
　　弦月笑说：“以诺说你是队长，经验丰富，不如你去准备下一步计划，我就去安排好青青，怎么样？”
　　冷秋看她做事有头有序，确实如以诺所言，头脑灵活，做事稳健，便很放心的将青青交给了她。
　　下午一点整，两人在码头碰面，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白色、黑色、红色，将是他们在下一个目的地，所要着重在意的东西。
　　第二个目的地，没有第一个那么得天独厚，风景一般，沙滩硬实，岛屿扁平，但面积不小，洞穴很多。
　　这里海产品丰富，当地居民大部分以捕捞海鲜为主业，于是这座小岛往来的船只，大部分以商船为主。
　　冷秋他们假扮货运公司的伙计混在船上，趁着他们一箱一箱往上搬货的空隙，偷偷溜掉。
　　岛屿白天商队纵横，十分忙碌，于是到了晚上一放松，就分外热闹，夜幕一落，处处笙歌。
　　根据冷秋丰富的社会经验，他很快选定了一个目标，那便是此处一家十分上档次的会所。
　　光越强，暗更深，冷秋认为，最不正经的，越容易出现在最正经的背面。
　　冷秋和弦月为了进来，故意打扮的光鲜亮丽衣冠楚楚，加上他们本身面皮生得极好，气质超然，走在一块儿真真一对绝世璧人。
　　服务生领着他们往茶座走去，笑问道：“二位贵宾有什么吩咐？”
　　冷秋眼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服务生的左胸，一抹红光在眼波流转间，滑过他的瞳孔。
　　红色的企业LOGO。
　　他到了门口就注意到了，这家会所的主色调以红色为主，看来，他第一步貌似没走错。
　　“真是无聊，你这里有没有比较新鲜的东西，能让我们解解闷的？”冷秋柔情似水的拾起弦月的手，优雅地落下一吻：“我想带她去体验不一样的世界。”
　　弦月娇嗔着瞪了他一眼，端足了架子说：“你可说好要给我惊喜的，这时候可别拿破玩意儿敷衍我！”
　　冷秋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回头看着服务生，玩笑中带了些许威胁：“你看，你要是哄不得她开心，可会让我很没面子了！”
　　服务生什么人物没见过？这姑娘一看就是刁钻的，再美的金银珠宝都看得腻了，这回敢弄一些稀松平常的东西，不用冷秋给他难看，他自己早自觉卷铺盖滚蛋了！
　　于是，他露出招牌笑容，带了点神秘地说：“二位今天是来对了地方，本店今日有好节目！”
　　“哦？”冷秋被他的样子引起了好奇心：“什么样子的节目？”
　　服务生故弄玄虚地左右扫了一眼，凑上去压低了声音说：“这节目几年举办一次，今日是第四届，至上一次举办隔了三年，保准二位去了终身难忘！”
　　弦月明显被勾起了兴趣：“好像有点意思！”
　　服务生笑道：“参加这节目的都是本店的钻石VIP，今儿个我见二位气度不凡，看着又面善，才偷偷告诉你们。只不过这入场费有点高，每人这个数！”服务生说着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摇头叹道：“我是觉得再好看也不值，所以二位还是好好斟酌一下比较妥当。”
　　弦月看明白他的手势，略有惊讶，这何止是有点高，明明是高得离谱！
　　虽然她家有钱，但她妈妈挥金如土，自己也为了搞一座机关城，花钱像流水一样，手里根本剩不了几个子儿，冷秋呢？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说来惭愧，他到底干嘛的，她还真不知道，但是大家同龄，大概也是个学生吧！
　　光门票就吓人一跳，后续要有什么可怎么解决？
　　冷秋饶有兴味地恩了一声：“敢开这个价格，那内容必定不俗！”
　　弦月暗惊，服务生其实话里已经给他们台阶下了，难道冷秋还不打算顺坡下驴？
　　冷秋想，既然搞得这么神秘，那必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理由，既然来了，还是要舍得花钱的，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请替我们留个位置，谢谢！”
　　弦月见他这么爽快，心口一跳，好再面上是稳住了，待服务生走了，才小声地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没人能看出冷秋的身份，恐怕以诺也不见得多了解他，但是他眼皮眨也不眨的把十万当废纸一样扔出去，实在太土豪了！
　　冷秋早在决定来这个高端的地方，就知道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去了，老早就准备好了。
　　此刻见弦月一脸吃惊，忍不住失笑：“别担心，不偷不抢，是我多年辛勤劳动的血汗钱。”
　　弦月被深深地噎到了，颤抖着问：“冷秋，你今年才十九岁吧？”
　　请问，一个十九岁的小子，是如何辛勤劳动到花个十万都不带眨眼的？
　　“艺术是不分年龄的。”冷秋眯眼浅笑：“我擅长画画，艺名‘无色’。”
　　听到“无色”这个名字，最擅长控制自己形象的弦月，顿时风中凌乱了！
　　“无色”是谁？
　　那是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和当年突然销声匿迹的乐界神话“潺潺”，是同一级别的神才！
　　听说他的作品只有三幅，一幅名为《涅槃》，火红如血狱的晚霞；一幅名为《飞霜》，晶白似冰雕的杉树林，都是穿透灵魂的风景画，说尽了人性的两个极端。
　　当年，这两幅画突然出现，在画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多少人撑破头只为亲眼目睹此画真迹，凡是有点学识的人，都会知道这样的神迹。
　　最后，这两幅画分别被国际两大知名人物抢到手，很多爱画之人心痒难耐，想要“无色”再出作品，好第一时间收入囊中，但是没人知道“无色”是谁。
　　至于第三幅画，名为《她》，是唯一一幅人物画，听说画的是一个抚琴的女子，却从没人亲眼见过，画界对它的讨论始终不停歇，更是神秘得很，甚至怀疑这幅画是否真实存在。
　　不管多少人想见“无色”一面，讨一墨丹青收藏，他都从未出现，也不再执笔，给无数人徒留遗憾。
　　弦月掩饰不住诧异，和这么一个神话一样的人物呆在一块儿，她感觉自己已经飘在半空，貌似已经不在这个时空界里似得：“感觉跟做梦一样呢！你的画那么值钱，为什么不多画几幅？”
　　冷秋笑着摇了摇头说：“用心之作，一两件就够了。”
　　“那第三幅有吗？还是别人谣传的？”
　　冷秋凝顿了片刻，方点头浅笑：“有的，只是不方便示人。”
　　虽然弦月很好奇那画究竟什么样，但既然冷秋说了不方便示人，弦月一向知趣，自认为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让他拿出来供她欣赏。
　　这时，一个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走过来，微欠身说：“两位贵客，请随我移驾贵宾室！”
　　冷秋和弦月对视一眼，心中自然明了！
　　他们被领到一个独立的豪华包间，服务生给他们递上来一件纯黑的斗篷，一张纯黑的面具。
　　冷秋思忖：难道这是假面舞会？
　　但是当他把衣服披上，戴好面具，看着眼前同样打扮的弦月时，脑海中猛地闪过两个字——黑色！
　　毫无杂质的黑，受伤不见血的黑，汤燕当年看到的，难道就是这样黑色？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又会出现什么呢？
　　服务生给他们按好电梯，目送他们离开，他们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不断下降，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弦月，你一定要跟紧我。”
　　冷秋从宽大的衣服下伸出手，牢牢握着弦月的纤纤五指。
　　如果下面所有的人跟他们穿的一样，冷秋实在不能保证还认得出弦月，万一有什么事，彼此都没办法搭把手。
　　弦月看着被包得密不透风的手，微微抬眼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冷秋。
　　他总是那么温柔，无时无刻，即便是在骗人的时候，也让人觉得十分地温暖。
　　冷秋，你是个好男孩，真的。
　　只是，温柔过头，就会变成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