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骸下的风景》点墨成污

67、第67局

　　入殓师“咦”了一声，嘟囔了一句：“奇怪！”
　　弦月听闻情况似乎出乎意料，鼓起勇气抬眼快速一扫，又赶紧收了回来。
　　眼光落在青青头顶两秒，弦月又猛地抬眼，一步跨上去，惊问道：“怎么回事？”
　　入殓师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睁着死鱼眼纳闷道：“确实是11号没错，怎么会没人？”
　　“没人？”此时青青也禁不住好奇，在弦月怀里抬半只眼睛出来，只见黑洞洞的冷藏柜里，只有一个扁扁的黄色袋子。
　　冷秋伸手抽出黄色裹尸袋，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入殓师此时正说出他心中所想：“不对，我们不会把尸体从袋子里取出来，就算拿去火化了袋子也会处理好，怎么会留在这里面？啊！”入殓师如梦初醒大叫了一声：“该死的！难道这个袋子占了这柜子三年了？这要浪费多少电费啊！”
　　相对入殓师小家子气的心疼财物流失，此时冷秋他们的脸色，却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没人动过吴婷的尸体，难不成是吴婷自己跑了？
　　冷秋问：“为什么尸体不见了，你却不知道？”
　　入殓师瞪了他一眼叫道：“这人又不是我接手的，再说了，一个无名尸谁没事会去管她，有柜子给她用都不错了！”
　　“那三年前是谁接手这具尸体的？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入殓师嗤笑道：“负责？你们这些亲属，三年里连个信儿都没有，还敢跟我们说什么负责？还指望一个疯子替你们负责？”
　　“疯子？”冷秋微愣，继而似乎明白了什么，急问道：“你是说，接手吴婷尸体的入殓师，疯了？”
　　“是啊是啊！一夜间突然疯了，满嘴胡话，他们就把她送精神病院了，所以我就代替她来了！”
　　冷秋直觉诡异，急问道：“她都胡说了什么？”
　　入殓师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说：“我是在她之后来的，我怎么知道？不过听人说她颠三倒四的说一句话，说什么‘黑色白色红色，来了都来了，别杀我别杀我’之类的，听也听不懂！”
　　冷秋激动地一把抓住入殓师的手腕问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哪个精神病院？”
　　冷秋有种预感，预感吴婷的死不简单，预感这背后，又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一双冰凉的眼睛，正在静静地看着他，沾染上的死气，在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生命，而他，却一心要揭露那黑暗中的人，只为给以诺制造与之正面对决的机会。
　　等到冷秋一行人抵达精神病院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弦月站在精神病院门口，有些踌躇地问：“这里面都是一些主观意识混乱的病人，万一情绪一激动把我们杀了，我们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真的要进去吗？”
　　冷秋忍不住笑道：“三脚猫的功夫我还是有的，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夕阳给冷秋镀上了一层软软的霞光，他的笑容温柔旖旎，让人觉得，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心甘情愿与之共赴。
　　青青呵呵笑着抱着冷秋的胳膊，抬手指着眼前的平楼说：“青青不怕，青青相信秋哥哥，一定会在青青遇到危险的时候赶过来，就像三年前一样！”
　　望着青青毫无保留的信任，冷秋的眼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黯然，紧接着又恢复了满眼的宠溺，拍拍她的脑袋笑说：“好，秋哥哥和青青约定，一定保护青青一生周全！”
　　护你一生周全，因为你是以诺，最不舍的牵挂。
　　弦月望着紧挨在一起的他们，艳丽的唇勾起弯弯的弧度，最后一缕霞光消弭在天际，暖色散尽，孤寂的月牙落在身后，呼应着她的笑容，染上了青色的飞烟，却偏生了一抹冷意。
　　最后一次了，冷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可你，还是不肯回头。
　　病院住宿区外安静的诡异，院长领着冷秋他们进入住宿大楼，走在昏暗的走廊里，站在那个名叫汤燕的入殓师门口，院长说：“就在这儿了，这人病得不轻，当初谁来看她她咬谁，久而久之就没人来了。”
　　院长敲了敲门叫道：“汤燕，你远房亲戚来给你送好吃的来了！快开门！”
　　过了一会儿，木门缓缓启开一条缝，一双灰白的眼睛瞪得充血，从门缝里探出来看他们，嘴角裂开一道诡异的弧度，发出“咯咯”的笑声，好像铁杵敲打棺材盖一样，一下又一下，直击得人汗毛倒竖！
　　“呜~~秋哥哥……”青青怯生生地攥着冷秋的衣角，虽然刚刚还大言不惭说不怕的，但是这人眼神好奇怪，好像马上要扑上来咬人一样！
　　冷秋伸手搂着她，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相信我！”
　　虽然青青还是很怕，但是听了他的话，还是乖乖点头，缩在他的臂弯里往前走。
　　但是汤燕却用脚死死抵着门，嘴巴里怪异地“咯咯”声，却一声比一声高亢。
　　院长也推不开，怒道了：“你干什么？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听话？这是你亲戚，你要是这样，他就把给你带的好东西都带回去，一个也不给你！”
　　汤燕似乎听得懂“好东西”这三个字，脚有些松，正要放他们进来的时候，抬眼看向他们身后，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尖叫一声，“唰”得一声缩回到屋里，抱着头躲在角落喃喃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看见没看见！”
　　这突来的激烈反应让他们几个猛地回头，却没能在夜色中看到任何东西。
　　冷秋狐疑的推开门向汤燕走去，还没靠近，汤燕就吓得连连后退，死命地护着手臂拼命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说：“不行不行，这个不能给你！这个不行！她死了她活了，活了活了，但是这个不行！我不要白色我不要白色！不要不要！”
　　她死了她活了？什么意思？
　　冷秋纳闷，难道是说吴婷诈尸吗？那她护着手臂是什么意思？白色又是什么意思？实在让人费解！
　　院长有些气恼地说：“这人真是！都好几年没这样了，怎么一见到家里人又复发了？比当年刚进来的时候还严重！”
　　冷秋蹲在汤燕面前，拍了拍她因惊惧而不停颤抖的身体，温和地笑说：“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冷静一点好么？”
　　或许是冷秋的声音太温柔，原本吓得缩成一团的汤燕缓缓抬起头，显然已经平静了很多，但是当她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他的身后时，又是一声尖叫，摔在地上慌忙的爬开，抱着头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叠连声地说：“不要带我去！我不去！我不去！黑色的黑色的！我不去不去！不去不去不去……”
　　黑色的又是什么玩意儿？
　　“好！我们不去！你说我们不去哪儿，我们就不去哪儿，好不好？”冷秋紧跟一步，继续诱哄。
　　汤燕头也没抬，伸出一只手往左后方一指，又立马收了回来捂着眼睛，身体抖如筛糠：“别带我去那儿！我没看见红色的！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又冒出来一个红色……
　　冷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脑中迅速画出整片海域的地图，并开始给自己定位，凭着精准的方向感和老道的经验，立时明白左后方所处的位置，眼中闪过诧异。
　　那是……他和以诺推敲出来的，吴婷有可能所在的第二块区域！
　　这又唱的又是哪一出？尸体转移？毁尸灭迹？白色、黑色、红色各自代表什么意思？汤燕当年到底看见了什么？是谁要杀她而逼疯了她？
　　冷秋还在思忖中，汤燕却一直瑟瑟发抖的不停呢喃：“没看见没看见……”
　　院长见她今天情绪不稳，想叫人过来制住她，以免她弄伤别人或她自己，正当她转身的时候，冷秋突然嗅到一股腥甜的气味，猛地一回头，一把扯下汤燕捂着脸的双手！
　　青青被吓了一跳，哇哇叫道：“啊！出血了！秋哥哥她受伤了！”
　　冷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汤燕原本灰白的双眼流下两行猩红的血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犹如厉鬼，她却毫无所觉，一味地呢喃着：“没看见没看见没看见……”
　　弦月惊吓地捂着嘴巴，却比他们反应快一步：“快送医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