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以摆脱》方杏

2、【求佛】- 相亲

　　对面的女孩似乎年纪不大，应该也是第一次相亲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是一脸懵。

　　其实我有点脸盲，天底下的女孩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但她倒是给我眼前一亮的新鲜感。

　　五官虽不及明星精致但有天生的干净灵动，单纯天真都写在脸上。

　　我垂了垂眸，那一刻，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老子应该是双性恋。

　　“你多大了？”

　　沉默的太久人家女孩不免觉得尴尬，我收起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认真地考虑这场相亲该怎么搅黄。

　　不过说实在，我很有继续联系下去的冲动。

　　“二十七。”

　　美式黑咖啡到底是苦了点，大清早的灌进我那本来就破烂的胃里纠起这三年来习以为常的疼痛。

　　我微微皱眉，目光停于那醇黑的液面上，望着里面反射出的我的影子。

　　二十七了。

　　和以前想象的二十七岁的我，差的真多啊。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女孩的声音小了些也疏离了些，应该是不满我像根木头一样。

　　“在F站发视频。”
　　“算是个小有名气的up主，一般发些唱歌视频和游戏视频。”

　　果然还是不喜欢苦咖啡，不过为了继续装逼我还是忍住了换一杯果汁的想法。

　　“F站我也常玩呢！你如果小有名气的话我说不定看过你的视频！”
　　“能告诉我你的站名吗？”

　　我抿了抿唇在女孩期待无比的目光下开口道：

　　“可能没听过吧，游戏频道里的空大大。”
　　自己说出大大两个字感觉有点搞笑，我忍不住摸了摸鼻头。

　　再转过视线时，对上了她圆滚滚的眼珠子。

　　她呆了呆“翻唱《求佛》的那个空？”

　　我淡淡点头。

　　“大神啊！你发的所有歌我都听过！！”

　　她的眼睛笑的弯起来，像一条载着星光的小河，很治愈。

　　忍不住地，我也动了唇角勾起一个几分灿烂的笑。

　　讲真，我还挺开心的。

　　“不过。”

　　她睁开眼有些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像林间悻悻的小鹿。

　　“你的歌里真的好空啊。”

　　她歪着头用手在空中比划，皱着眉想了好一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感觉。

　　我觉得渴了，又灌了一大口黑咖啡，涌进胃里和苦水一起翻涌作歹。

　　“就像……像一副白描的画一样，空空荡荡，万物寂灭。”
　　“对！寂灭！”

　　她一拍脑袋，然后连连点头，显然对刚想出来的这个词非常满意。

　　“寸草不生的心，寂灭的灵魂。”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心里要是都长草了，那应该是生活无趣的都快淡出鸟了。”

　　嘴巴里涩干的感觉有些难受，我带着些痞气地后仰靠到沙发座椅背上。

　　“我就是随便唱唱的。”

　　女孩明显不服了，有种要跳起来跟我大辩三百回合的架势。

　　挺可爱的。

　　咖啡厅木质门上的铃铛轻摇，一个穿着深色大衣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楞了楞，瞳孔都在收缩。

　　日狗，这种被抓奸的心虚感是哪来的啊？

　　“介意我抽烟吗？”

　　我只匆匆扫了一眼对面的女孩确认她摇头了就叼起一根烟，死死地盯着点单台前那个只用背影就迷得死人的傻逼。

　　“你认识他吗？”

　　“我要是告诉你他是薄凉逸你会不会扑上去？”

　　女孩眨了眨眼睛看看站在前台的薄凉逸又看看我。

　　“你怎么看出来的？”

　　是啊，戴着帽子、墨镜、口罩，他整个脑袋上连一根毛都没有露出来，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逗你的。”

　　我冲她玩笑般的笑了笑，视线随着薄凉逸拎着打包着咖啡的纸盒出了门而收回。

　　大明星还要自己出来买咖啡。

　　“那你呢？”

　　我敛了敛眼皮，确认那些暗流汹涌的感情重新回到控制范围内，再轻轻地抬眼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

　　她楞了楞，一双有灵气的大眼睛有些失神。

　　“我叫姜宁希。”

　　“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平时也在网上写点小说。”

　　十八线啊。

　　“想当大明星？”

　　沉默弥漫开来，莫名让我觉得有些闷。

　　烟头埋进烟灰缸里嗤的一声熄灭，心脏却像是随着这一声被点燃了，火热又躁动。

　　“进了娱乐圈，谁不想红？谁不想当个大明星？”

　　她的眼神有些黯然，清亮的嗓音也低了些。

　　搞得我更烦了。

　　“是啊，谁他妈能不想红。”

　　“我送你回家。”

　　想喝酒了。

　　忍不住了。

　　起身理了理刚穿上的还带着寒气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钱压在桌上。

　　“走吧。”

　　我看着她。

　　“姜宁希。”

　　她干坐在那里没有动，捏着包的手越来越紧，脸上的表情被头发遮住，只露出一小块粉红的肌肤。

　　“那……我们……”

　　小女孩啊。

　　“手机给我。”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是薄凉逸为那部盗墓片演唱的插曲《虚妄》。

　　按下挂断键的手轻颤了几下，我稳了稳呼吸把手机扔还给她。

　　“刚刚那通通话记录就是我的号码。”

　　“有事可以找我。”

　　姜宁希起身的时候极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这个单纯小姑娘笨拙的主动让我心情愉悦了不少。

　　勾起嘴角反握住她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冬风很冷，风铃很忙。

　　清脆细碎的声音落的满头，我看着街对面停的深邃遥远的纯黑色保姆车。

　　觉得它熟悉的刺眼。

　　“你家往哪边走？”

　　脖子弯的好像太用力了，隐隐有些扭了的趋势。

　　“啊……很近的，就在马路对面。”

　　我在心里比了个中指，然后一脸不羁地握紧了她的手横穿马路。

　　她好像念叨了几句手被抓疼了，但我完全没有心思理会了。

　　薄凉逸斜靠在座椅上的身影报复似的抓走了我所有注意力。

　　他妈的，这是勾引。

　　“错了错了，是这边。”

　　在我快要抓着姜宁希带着她绕保姆车一圈之际，她终于忍不住用保养的美美哒的指甲扣住我。

　　扎进了肉里，扎出了理智。

　　“啊不好意思，我顺脚就往这边拐了。”

　　我冲她歉意地笑笑，松开了她的手示意她走到前面去带路。

　　“我到家了。”

　　走了大概两三站那么远，到了一栋镶着嫩黄和翠绿两种颜色瓷砖的出租屋前。

　　满满的少女心。

　　“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转头往回走，脚步有些急促。

　　“那没事呢？”

　　姜宁希的声音本来就清脆干净，现在隔着些距离从身后传来，让人莫名的觉得空灵而遥远
　　像隔着海浪，像在不同画风的另一个世界里。
　　叫人恍惚，不想去分辨她话里的情绪。

　　我没回话，走的干脆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