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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风起 ...

  •   此时夜已经黑透,天上星星点点,却不见月色。南静愁骑着快马载着谢花,谢花青衫上血迹的透湿让他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来气,他忽然生出一种隐隐的可怕。他从没有感觉时间如此之慢,他现在要径直去天机老人那。他一句句地喊谢花的名字,谢花嘴巴紧闭,双眼紧合,没有一丝皱眉,似是连痛苦都没有。
      天机老人原本不是医生,可是他的妻子是,他妻子名叫赵清欢,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侠士医女,专门为受伤的江湖游侠医治。天机老人那时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好,是为邪恶势力刺探情报的刺客。照理说二人明明是对立的,可最后两人却相约归隐江湖。可惜天机老人隐退江湖之前没有完全了结江湖尘世,遭到对手追杀。当时恰逢南静愁去终南山拜访一位野士,无意之中救下其性命,二人承诺如有行医需要尽管寻其二人。当时南静愁不知道二人身份,也猜不到那男子是天机老人,因为救他们之时,发现他们没有武功并不如江湖传闻,但闻得对方对其医术的笃定自信,两人的气质沉静脱于俗世,又令南静愁印象深刻。
      后来再遇到其是两年前在京城,也许是大隐隐于市,二人隐姓埋名开了一家药店,但只卖药,不行医。南静愁后来差人调查过两人,他们行为与一般小民无异,两人身世背景一片空白,便让南静愁对此很是好奇,在那段无聊的日子中,南静愁亲自上阵,花费了两个月终于查的他们的身份。
      多年中,尽管如此,南静愁却从未跟他们再正面再打过交道。京城的很多无关之事皆要知晓,为的便是危机时刻成为资本,派上用场。
      倘若今日敲门,便是将谢花的性命堵上。谢花这些日子身体三次重创,身体虚弱到极致,回府即使请最好的御医也没有超过五成把握要她渡过难关。况且这些日子,南静愁也能感觉到府中上下,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旁敲侧击想让谢花离开。今日他去看谢花之前,父亲向他摊牌,如果他不赶她走,那么他会亲自出面。
      如此,多一分迟疑,谢花多一分危险,南静愁不再多想。快马飞奔到十里铺草药店,铺门紧闭。是了,这个时间点,街上早已行人寥寥。
      南静愁双臂抱着谢花下马,双手无暇敲门,在微弱的从铺门里照出来的灯光中,南静愁望着毫无生气的谢花,嘴唇贴向她的额头,额头的温度好像烫着了他,他突然从闷闷的胸口感受到巨大的刺痛,他愈发笃定一定是那个传闻应验了,所以为了自己也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
      腿上没有掌握好力度,一脚把铺门踢开,铺门的门栓生生地划出一段弧线正砸中门里正宵夜的二人的饭碗。二人的略有吃惊,随即又神色如常。
      女人正是赵清欢,她看向来人,又与云天机对视一下,二人心领神会。云天机看向来者怀里紧闭双目的女子,没有任何废话或久违的寒暄,道:“恩人终于还是来了。”说着便引南静愁往屋子里面走。
      赵清欢给谢花把脉,断断续续间整整花费了一刻钟,南静愁心下着急,暗想到底该不该来,也许来之前应该让钟再生去寻几个医生来。看赵清欢刚舒展的眉头又紧蹙,南静愁失去了耐心,“如果真心为难,我这就带她离去。”
      “你想让她死吗?”赵清欢原本温婉的性子,竟也说话刻薄起来。
      云天机看着赵清欢,这才是原本的她,她为他甘愿不做神医圣手许多年。
      所以他愿为她金盆洗手,武功尽废。
      唯一的遗憾,还是那个孩子。唉。
      赵清欢取针,扎针,流畅的动作间是满满的叹息。
      南静愁问何以叹?
      赵清欢正色道:“她应该刚过双十,即使这次被救活,她也难以活到三十岁。她早已病入膏肓,你知不知道。”
      你一定是骗我,她只是受伤了,一个人的性命长久,怎么可以被预测!如果非逼他相信,他宁可相信世上有长寿之药。
      一直忙到下半夜,血流总算止住了,但是谢花脸色仍是苍白,还没有醒来,赵清欢给谢花煮了汤药又喂她一颗药丸,然后打发南静愁回去休息。
      “我要看着她醒来”。南静愁握着谢花的一只手,似是等着她睁开眼。
      “她能不能醒来,就看你了。”
      “什么意思?”
      “我已经给她喂了药,并用银针护住了她的心脉,三日之内必须找到和她相融的血液,为她补充血液,否则她再也不会醒来。”
      南静愁一个激灵站起来,“我从未听过补血这回事。当真可救?”
      “清欢的医术怎样你不是调查过了,现在何必来怀疑我们。”云天机似是说出了一直以来的不满。
      “天机。”云清欢扯着云天机的手,这么多年了,他这暴脾气还是没有改好。
      云天机神色稍稍舒张说道:“我说你按我老婆说的做,保准三天后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
      南静愁点头,“来吧,取我的血。”
      赵清欢看他一眼,明明很俊秀的小伙子,说起话来怎么有些傻气。她道:“我刚才已说过,必须和她相融的血才能救她,即使你一心想给,她未必可适用。”
      南静愁意识到自己当下已乱了心绪,遂从善如流请教,“刚才是我冒失了,只要能救活她,无论怎么做我都心甘情愿。”说完,他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这个女人这么重要?
      云天机二人对此并无诧异,云清欢接着说:“只要她是平常之血,就没必要担心她不会醒来。放心吧,我早年行医多年,几乎没见过有多少异于常人的血液,对治疗手法早已炉火纯青,只是度血之后,切不可再让她伤着了。”
      南静愁对她说的最后一句不疑有他,但是他对这句“平常之血”非常疑虑,他不能让谢花出意外。
      “要是她异于常人呢?”说出嘴就后悔了,他暗骂自己乌鸦嘴。
      “等死。”云清欢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她早已看惯他人的生死,于此当是如此。
      南静愁不再说话,事实便是如此,任何的语言便是苍白,只有行动,他现在要知道她有没有事,要知道她是不是平常之血。
      “可以看下我的血能不能和她融合吗?”南静愁神色稍霁,连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现在不行,我需要制作验血工具,所以你现在只能回去休息。”
      “大概等多久?”
      “三个时辰。”
      “我等。”
      三个时辰后天亮,赵清欢对南静愁摇头。
      南静愁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
      赵清欢皱眉,她的血,如果没搞错,正异于常人。
      一天下来,南静愁没有再来,云不羁身后跟着一众女子敲开了十里铺草药店的大门。两年之间,她早已来此门前逡巡多回,却从没踏进去过。
      于是赵清欢和云天机的草药店就这么在京城开了两年。
      云不羁踏进门的时候,赵清欢激动地一个趔趄,她无动于衷。
      所有该说的话自是不必说,一个恨,一个也并不爱,只是懊悔,因自己的自私毁了一个人。倘若云不羁现在说一声带她走,赵清欢会毫不犹豫弥补这个错误。
      但现在是没可能了。云不羁压根不提彼此过往。彼此都已陌生这么多年,何必装款款的感情。
      云不羁径直进到屋中,看到谢花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却就是这么一个人,得到了那个人的心。今天南静愁的失落,急切她都看在眼里。南静愁在被皇帝宣进宫之前甚至想抗旨不去。走之前交代她务必做好这件事。
      她也想做好这件事啊,这个妹妹藏在心里这么多年,恨不得,爹娘说照顾好她。
      要不是当年因为她无忌的童言,她又怎么会恨她!
      好佷好恨,她的妹妹,哈哈,她可以救她命,却无法给她姐姐的感情。
      云不羁静静的看着前面一个个验血失败的丫鬟,终于轮到自己了。
      她如今决定谢花的命,她应当决定谢花的命。
      赵清欢心下婉转,她竟然也拥有如此特殊的血!
      云不羁毫无意外,不是说三日么,那现在等。
      人当然是要救的,她只是在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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