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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宫禁 ...

  •   月影台上,戏子们咿咿呀呀,娇柔绵软的声音诉说着一幕幕悲欢离合,小小方寸之地浓缩了无数人半生的沉浮。

      女君驻足倾听,她听不懂唱词,却觉得那婉转圆润的唱腔抚平了她的痛苦,让她回忆起很多美好的点点滴滴,带着怀念和温暖。

      “赏。”女君淡淡道。

      成云担忧地看着她,问:“陛下,苏公子巳时出宫,迟迟未归,宫门将闭,要派人去寻他吗?”

      女君的眼睛有些发涩,她闭了闭眼,说:“不必。”

      暮色深重,九重宫门缓缓闭合,轮班换值的侍卫们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宫规,为接下来的戍守做准备。

      “陛下有旨!”红奴骑马疾驰经过,手持金牌大声宣令,“宫门推迟到子时关闭!不得有误!”

      是夜,一向在亥时准时安歇的女君没有去休息,她负手望着天上的星星,在心里默默数着:一颗,两颗……

      每一颗星星都在闪烁,像是天上的仙人在眨眼睛。她不期然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苏别鹤的情景,那一刻,她觉得漫天的星星都落在了她的面前,却都不及苏别鹤耀眼-他是她最喜欢的一颗。

      成云催促:“陛下,夜深了,该安息了。”

      女君摸了摸手腕上的铜钱,神色安然:“嗯。”这样也好,苏别鹤,我们就此别过吧,继续奔向各自的命运。

      一股香味暖暖地飘了过来,在女君的鼻端下晃过,轻而易举地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这个味道是?女君一下子精神了。

      苏别鹤刚从宫外回来,一身的寒气未褪,手里拎着的臭豆腐却还冒着热气,他见大家都盯着他,准确地说,是盯着他手里的臭豆腐,僵硬地说:“想吃吗?”

      众人刚要狂点头,就听女君咳嗽了一声,硬生生地将点头变成了扭脖子。

      苏别鹤殷勤地凑到女君的面前:“给你!”

      女君冷着脸说:“万一有毒怎么办?”

      苏别鹤想了想:“那我吃一半,你吃一半?”

      女君不由得脸红了:“不用了。这么晚了,卖臭豆腐的也都关门了吧,你怎么买到的?”

      苏别鹤怕她责备,又不敢撒谎,硬着头皮承认:“我打麻将忘了时辰了,怕你生气,想着你喜欢吃臭豆腐,就敲开一家老板的店铺,多加银钱买了一份。说回来,宫中闭门时间那么晚的吗?我还以为进不来了呢。”

      女君哑然了片刻:“是、是吗?孤也觉得有些晚了。咳咳,从明日起,宫门日落即闭。你要是再回来晚了,就睡在宫外吧。”

      苏别鹤的眼睫毛上似乎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让女君顷刻间忘了天上星辰的光辉。

      他叹了口气,保证:“放心,我以后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女君辩解:“孤没有……”她蓦然顿住了,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却不代表她不想。为什么他总是能看出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无条件地满足她呢?

      她放任了自己的软弱和渴望,点头:“好。”

      苏别鹤长长出了一口气,心说:每次想离她更近,都离她更远了。
      之前是他操之过急了。她放狠话吓唬他,无非是不想让他靠近。若是他执意前行,只会招致她更大的反抗。不能急,要徐徐图之。

      他那口气还没出完,就听女君说:“孤记得你还有位好友名叫徐墨卿?听说他的相貌跟你有一拼,不如你修书一封,邀他来宫里做客?孤定会好好款待他的。”

      徐墨卿,人称抱琴公子,琴艺一绝,据说相貌出色,为人低调,与苏别鹤交情深厚,曾多次在月下谈心散步,传为佳话。她手下的那批女官整日里叽叽喳喳,想见见那位抱琴公子,不如就满足她们的心愿吧。

      苏别鹤:“……好。”

      然后这件事就没下文了,女君催了几次,苏别鹤都是嘴上答应,却从不采取行动,只是敷衍了事。

      女君大怒:他竟然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换个人敢这样,坟头草都收了好几茬了!

      女君全方位无死角地将苏别鹤抨击了一顿,唯一幸免于难的只有他的脸。似这般美色,即便怒火攻心,女君也说不出一个诋毁的字。

      苏别鹤垂着头听训,愁苦万分,感觉自己顶着枪林箭雨在前进,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的沉默让女君越发愤怒:“装什么死?清明节孤自会给你上香的。”

      苏别鹤蓦然眼睛一亮,自觉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说:“我前几日为陛下采摘的白净秋无尘无垢,正适合陛下上坟时当做祭品,也免得陛下费心思了。”

      那邀宠的语气配上美丽的面孔,莫名有种喜感。

      女君没憋住,笑出了声,无奈地说:“你呀你……”真是拿他没办法。

      苏别大喜:总算得救了。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女君耐心告罄,问:“你到底有没有邀请徐墨卿来?”

      苏别鹤说:“有啊,墨卿他行踪不定,不好联络,我已经设法给他传书了。”

      事实上,在苏别鹤拖延此事期间,徐墨卿多次给他写信。

      “苏兄别来无恙?小弟思及往日同游场景,日益思念,不可断绝,听闻兄长在朝备受倚重,决定进入大盛境内游历,与兄长再续旧日情谊。”

      苏别鹤只回了三个字:“不要来!”

      不久之后,徐墨卿的第二封信又到了:“问兄长安!小弟日夜兼程,已进入青州地界,不日即可抵达卞安,念及将与兄长相会,激动不能自已!弟墨卿。”

      苏别鹤回了两个字:“别来!”

      徐墨卿俨然是个话痨,没隔几天信又到了:“兄长,吾已抵达万安县,京畿门户,会面之日指日可待!勿念!”

      苏别鹤瞪着那封信,确定自己回的是“不要来”,而不是速来,面无表情地撕了来信。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听人讲话啊!没关系,王宫重地,他进不来的。

      “兄长!”

      苏别鹤一僵:都出现幻觉了?一定是没睡好!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下一刻便在他的耳边响起:“兄长!”

      苏别鹤一哆嗦:“你是怎么进来的?”

      徐墨卿:“哦,我说我是你的的好友,受你邀请前来,门口的侍卫不肯放行。刚好一辆马车经过,上面坐着一位美人,听闻我是你的好友,便带我入宫了。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别鹤浑若无事地藏好碎纸片:“没什么,一个讨厌的人的来信被我撕了。”

      徐墨卿:等等,那个信纸似乎有些眼熟?

      然而苏别鹤不给他看清的机会,快速推开窗户,一扬手,将罪证挥洒而出。恰好一阵风吹来,将白色的纸片卷向天际。

      “陛下驾到!”

      女君的步速很快,几乎在内监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她已经转过屏风到了内室。

      然而苏别鹤比她的速度更快,几乎在第一时间挡在了徐墨卿的身前,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女君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看着苏别鹤。

      苏别鹤像是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脸上满是黯然,他僵硬地动了动,试图让开,却只堪堪露出了徐墨卿的衣角。

      徐墨卿主动从苏别鹤的身后走出,一振袍袖,端方有礼:“草民徐墨卿参见陛下!”

      念叨已久的徐墨卿终于亮相,女君却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有给他,只是看着苏别鹤。

      他怎么会喜欢她呢?只是乍然失宠,有些失落罢了。但就为了他这一时的不痛快,女君再也没有看徐墨卿一眼。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看到不该看的人,女君垂着眼,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地面,像是那里开出了一朵花。

      她说:“徐墨卿来了就好,这样你在宫里就有伴了。”她想问问他用过膳了没有,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关心他,遂欲言又止。

      苏别鹤道:“我还没有用膳。”

      女君愕然:他怎么知道她想问什么?

      苏别鹤难得看到她呆傻的模样,不禁一笑,又勾走了女君的三魂六魄。

      女君明显昏了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连眼神都呆滞了:“我用过了,那我去处理政务。”

      她昏头昏脑地走了两步,又犹豫地回头:“孤陪你们一起用膳吧?”

      成云细细地理了理袖子,文雅地掩口:“陛下,严大人还在等着您。”她的动作极其细微,口唇阖动更是微不可见,这份宫廷式的讲究无形中拉开了宫内外的距离,是人上人才有的富贵气派。

      女君如梦初醒,又看了苏别鹤一眼,才转身离去了。

      后来,有人问女君,徐墨卿美否?比之苏公子如何?

      女君答曰,不知。

      她撒谎了,其实她是知道答案的。有谁会比苏别鹤更美呢?只有他才是她的心上人啊。

      不知道抱琴公子美否,成了女君畏后如虎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在后世广为流传。

      面对取笑,女君一笑置之。她只是不想让他再伤心了罢了。

      女君离开后,徐墨卿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成云姑娘名花有主,你垂涎三尺也没用。”

      徐墨卿说:“她是带我入宫的那个人。”

      苏别鹤不禁笑了笑。看来成云姑娘的目标不仅仅是一个妃嫔呢。徐墨卿是她选定的后宫人选?这是要凑够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

      苏别鹤问徐墨卿:“你来做什么?”

      徐墨卿还在苦思冥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陛下对他那么冷落!他还有满腹才华没有展示,他还想获得陛下赏识,施展抱负,成就千古才名呢。

      “最近音航要举行诗友会,主办人是文玉先生,他邀请你我同往,反正顺道,咱们可以结伴而行。”

      格子窗外竹叶沙沙作响,正午的暖阳斜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竹叶的影子,斑驳如画。

      苏别鹤想起那些吟诗作赋的同道中人,垂下眼眸:“我不能去。”

      徐墨卿惊诧:“为什么?”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答应了要陪在她的身边。

      勤政殿。

      女君萎靡不振,近似于仇恨地盯着严大人。

      可怜严大人战战兢兢,难以揣测上意,很想问问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女君无声地叹了口气,扶住了额头。

      严大人问:“陛下何故叹气?

      女君心说:唉,孤想跟苏别鹤一起用膳。算了,国事要紧。

      内监低眉顺眼地进来了,呈上一杯蕊浮茶,声音清润:“陛下请用茶。”

      女君一抬头,便再也没能移开视线。

      苏别鹤穿着内监的服饰,眉目柔和,对着她笑,他的脸从黑暗中浮凸而出,像是漆黑的水面上盛开了一朵雪白的莲花,宁静,幽美,带有一种神性的光辉。

      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写了,捂脸!
    看到这里的小伙伴也算有缘,愿我们能够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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