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被撩史》别山海

23、始末

　　苏别鹤睡了好久好久，他难得做了一个美梦，只可惜醒来时已经忘了梦的内容。

　　为什么说是美梦呢？因为有她啊。有她的梦都是美梦。

　　初醒，苏别鹤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他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女君。

　　她正坐在他的床前批阅奏折，准确地说，他睡的是她的寝宫。

　　苏别鹤翻了个身，将脸埋进被窝，还想再睡，却被女君翻了过去。

　　女君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来，哪能让他再睡过去。

　　“你昨晚去哪了？太医来看过你了，说你是劳累过度，气血亏损所致。”

　　苏别鹤眨眨眼睛，乖巧地笑：“我去打麻将了。”

　　女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昨天没打过瘾，又回去打了几圈，结果没能控制住……”

　　女君百思不解：“做为一个风靡万千少女的美男子……最大的嗜好是打麻将？”

　　苏别鹤无精打采地伏在床上，喃喃：“不能打麻将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女君气极反笑：“出息啊，你的人生是跟麻将绑在一块的吗？离了麻将便活不了是不是？”

　　苏别鹤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那倒不是。”

　　女君被他那一眼撩得头皮发麻：“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有怎么不是了？”

　　苏别鹤嘀咕：“离了麻将也不是不能活。有你就行了。”

　　女君宛如被烫了一下，艰难地说：“苏别鹤，孤说过吧，再说这样的话，孤便砍了你的头！”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自己跟老侍郎谈完话出来，苏别鹤立刻就站起来的画面。

　　自己真的比麻将重要？

　　女君无声地笑了笑。差点儿信了他的鬼话，要知道，他可是一声不吭地留下一张纸条稳住她，连告别都欠奉地离开了。

　　一去数天，杳无音信，要不是成云查到他的行踪，他还不愿意回宫呢。

　　“说起来，那几天你去哪里了？”女君故作不经意地问。她好像管得太宽了，就算国君也不该事无巨细地追问一个清白的平民所有的去处吧？

　　苏别鹤说：“我去调查顾高峡的死因了。他的案子能破了。”

　　女君像是看到万年铁树开了花：“你不是泡在麻将馆了吗？靠什么破的案？想象力吗？”

　　苏别鹤裹着被子在榻上滚来滚去：“当然不是，靠的是洞察力和思考能力，我可是身体力行地去调查的，陛下到底要不要听我调查的结果了？”

　　女君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听听听，你说你说！”

　　苏别鹤说：“我与李志同被夜色掳去，知他有个同乡，被诬陷下狱，后来被他解救。我记得他的那位同乡名叫黄璞。”

　　女君喃喃：“廷尉史黄璞。”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地跟在顾高峡身后的年轻人，对于典籍律法的熟练程度远非常人可及，能力出众，即便连她也不能忽视，甚至将律法改定这种事也交于他拟定。苏别鹤不在的这段时间，更是黄璞代任廷尉一职，将大理寺治理得井井有条。

　　女君万分不情愿这样一位能干的臣下出问题：“他怎么了？”

　　“我去查证过了，黄璞正是万安县人，出狱后便来了卞安，结识顾高峡后成功获得了他的赏识，利用顾家势力成为廷尉史，大理寺不少案子都经他手，此人却从不居功，全都让给了顾高峡。

　　那天我在太尉府询问了下人，据他们说，发现顾高峡不见来寻的人正是黄璞，也是他率人在密道找到了顾高峡的尸身。他当即赶到太尉顾宗正的面前，长跪不起，悲愤地说，请太尉大人为顾大人做主，一定是那张斌对大人怀恨在心，害死了大人。不觉得太巧合了吗？他发现，他报信，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他在挑起顾党的纷争？”女君若有所思，“这些只是你的推测吧？”

　　“说来话长，首先说说动因吧。诬告黄璞下狱的是他的同窗，而那位同窗借助的势力正是京中为官的亲戚-廷尉大人。黄璞原本有一青梅，他被诬告下狱后嫁于他的同窗为妾。”

　　女君吐出两个字：“仇恨。”

　　“对。他的青梅并没有背叛他，那位姑娘听信了黄璞的同窗季川的谗言，嫁给季川是为了换取黄璞出狱，结果季川欺骗了她，对她百般虐待，最近，这位姑娘不幸失踪了，季家一口咬定她不守妇道，与人私奔，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乃其一，黄璞有扳倒张斌的动因，他在大理寺办案曾调出了赵家告发胡安一案的卷宗，大理寺的暗桩也奉命操办了此事，出于对他的信任，顾高峡对他言听计从，很有可能是他提议扳倒张斌，并着手实施。顾高峡那个酒囊饭袋，是不可能有这个头脑的。”

　　女君喃喃：“张斌一倒台，他的仇恨应该终结了才对，为什么他转过来又对付起顾高峡了呢？按理说，顾高峡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才对。”

　　“这就要问问他自己了。说起来还要感谢吴言，他门路诸多，打听到黄璞与杀手组织有过联系。他买通杀手，蛰伏在暗室，伪造意外杀死顾高峡，却留下证物金瓜子好让我们发现。”

　　女君说：“这个证物也太隐蔽了，若不是你，一般人很难联想到它是凶器吧？”

　　苏别鹤的眸光寒了寒：“所以杀手去而复返了啊，那个杀手根本不是为财物重返案发现场，这个环节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女君说：“来人！传廷尉史黄璞！”

　　黄璞似乎早有准备，来了之后面色平静地跪下：“微臣参见陛下！”

　　女君单刀直入：“是你杀了顾高峡？”

　　黄璞露出了古怪的笑意：“错！想让他死的不是罪臣。顾高峡凭借父辈荫庇，得了奏曹掾一职，却自视甚高，不肯屈就，一心想向上爬。只可惜顾太尉不愿意利用家族势力为他晋升，说依高峡的性子，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就很好，再往上升未必是福。他自身才干平平，一直未有建树，官途受阻，苦闷不堪，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罪臣。”

　　苏别鹤饶有兴致：“你告诉他，你可以帮他晋升，成功打动了他？”

　　“苏公子果然冰雪聪明。”黄璞有些意外，“罪臣把搜集来的一些官员贪污受贿的线索呈给他。”

　　苏别鹤插嘴：“我听说过，顾高峡的功绩最大的一条便是成功查出韩王赵三大家族沆瀣一气，把持官场，卖官鬻爵一案。他借助那一案升到了廷尉正的位置。但是你的目的应该不是要他查出真相，而是利用他捅开几大家族贪污受贿的篓子，使之被灭口，继而让顾家站到他们对面去，好让他们自相残杀。廷尉张斌之事也只是你扳倒顾家的一环罢了。你怕韩王赵三家不足以瓦解顾家势力，又将张家拖下水。

　　顾宗正没有看错，他的这个孙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四处树敌，将顾家折腾得彻底翻不了身了。

　　好计谋，好手段，但是顾宗正并非傻子，一旦发现你的图谋，你性命难保。”

　　黄璞淡淡地笑了：“固吾所愿也。顾党盘踞朝廷已久，根深错盘，不如微臣替陛下清理，还大盛一个清明未来。顾高峡并不无辜，他在大街上纵马飞奔，撞死一人，将那人打算讨个说法的妻子用绳索系于马后，纵马狂奔，拖拽取乐，伤重致死，却丝毫没有悔意。可怜那妇人以手捂腹，哀嚎不止，还是未能保住腹中胎儿，一尸两命。

　　讽刺的是。那件案子还是张斌替他遮掩下去的，说是坐骑受惊不慎伤人，拿下人顶罪，赔些银两了事。

　　对于他们来说，官场应酬少不得人情往来。人命都可以在觥筹交错间被置换。

　　顾高峡为了晋升，就拿自己派系的人当垫脚石，还是帮过他的人。韩王赵三家对他恨之入骨，买通了我要取他的性命，不然罪臣哪来的银子雇佣杀手。陛下，罪臣自知死罪难逃，临死前有一请求。”

　　女君说：“你说。”

　　答应得很快嘛。黄璞开始讨价还价：“两个成吗？”

　　女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黄璞说：“家有老父，不能尽孝，还请陛下照拂。”

　　女君颔首：“孤答应你。”

　　黄璞又回到了他的家乡，张斌倒台以后，季川便惶惶不安，他没忘了，当初他是如何对待黄璞的，也深知官至廷尉史的黄璞不会放过他，便变卖家产，趁天黑携款逃亡，季家便成了一处空宅。

　　黄璞在官兵的押送下回了季宅，来到小桐嫁到季家后居住的梧桐苑。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假他人，拿了一把铁锹，照着一面墙壁挖了下去。

　　嫁过去之后，小桐发现季川骗了她，与季川起了争执，季川失手之下将她打死，然后命下人将她砌在了墙里。

　　她那么怕黑，却被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连眼睛都不曾闭上。

　　当然，季川没能逃出万安县的地界，他派去的人将季川活埋入地下，死相狰狞。

　　小桐，这样，你可能安息？

　　别怕，我很快便去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