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续改-雪拥清江》饮风华

45、溪桥镇的发现

　　翌日，小鱼跟无忌果然如约赶回了不二庄，宇文霜也早就在庄外等候，两年的历练让她更为果断干练，唯独见到无忌时，脸皮才微微一热，走了上去有点埋怨的问道，“怎么比预计的还是晚了？我们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
　　无忌牵着她的手，也是面颊一热，认真回道：“路上遇到了天门二十四舵的一位，我跟小鱼就上去跟踪打探了一番。”他声音一低，只有靠近的宇文霜能够听见，“这阵子天门在江南一块的动作愈发频繁，你要小心。”
　　宇文霜点了点头，又瞧见他眼睛下方的黑圈，心上一疼，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可你也要注意休息……”
　　“唉唉！这一大早就看着小辈卿卿我我的，啧啧，春天早过了啊！”鱼老大摇头晃脑的从后面走了出来，见无忌跟宇文霜脸又红的厉害了，才瞪着后面看戏的小鱼嚷嚷道：“你还不学学别人无忌，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媳妇回家！我鱼老大就等着抱小小鱼了！”这话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又歪到了旁边还在偷笑的紫嫣。
　　宇文晴有点看不过去的用手肘推了推鱼老大，“小小鱼还早着，反正小鱼又不是没目标，咱们今天，还是正事要紧。”
　　她难得的不如以往跟着一块起哄，陆有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也悄悄给小鱼递了一个眼神。
　　小鱼立刻反应了过来，“走吧，溪桥镇离这里也算远，早点去，还能多说会话。”他又四周看了一眼，“常大哥还在陪着小蓝吗？”
　　宇文霜这才接了话过来，“嗯，小蓝这几天状况不太稳，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正好是她出事的时候，想必，就算失忆，她内心对这几日还是印象深刻。”
　　她拍了拍手掌，提醒大家都准备出发了，“早点去吧。”她的语气也突然悲伤了起来，“我想，大家也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说。”
　　鹊姑默不作声上了马车，旁边的紫嫣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又冲宇文霜摇了摇头，也跟着上了车。
　　无忌这才问道，“鹊姑还没放下心结。”
　　宇文霜苦笑了下，“这么久了，鹊姑似乎还在怪我当初想出这个主意。她对小江，真的很在乎。”
　　为什么这样在乎，却从未提起，可是小江的死，宇文霜心中的自责不比其他人少。当年跟小江订下赌约的时候，她对小江的欣赏敬佩之情，却是无人可知的。而且还有雪雨，如果不是小晴突然提议让雪雨冒充自己，也许那天，自己早就命丧当场，自己的身手，那会可远远比不上雪雨。
　　更不用说，小江还留下了八卦门的独门心法，替自己解了毒。
　　宇文霜，不二庄，实在欠小江实多。
　　溪桥镇不过是个小地方，依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江河建设出了一个小镇的规模，中间还有分散的溪流穿插而过，因此也建了不少的小桥，整个小镇悠闲宁静，又因此被称为溪桥镇。镇上散落着二十几户人家，远一点的，也依着河边稀疏有人住着，平日也没什么大人物来往，唯独就今日，也会让镇里的人期待几分。
　　老东头锤了锤膝盖，又四处走动了下，目光还是盯着远处不想移开。
　　“按理说，要到了才是啊！老婆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饭菜，等会客人到了招待不周就不好了。”他嘟囔了几句，还是坚持不懈的在原地等着。
　　溪桥镇就这么大点地方，没出过什么大事大人物，唯独两年前，镇里突然出现了一大批那些刀剑火把的人，为首的三位容貌出众，一出场，就把溪桥镇的人都镇住了，每个人瞧着明晃晃的刀尖吓的不敢出声，就怕来的人是强盗劫匪。老东头哼了一声，没见识的，谁家的强盗劫匪是这般好看的模样，肯定是贵人来了。
　　当时的老东头也算艺高人胆大，别人都怕着不敢上前，也就他梗着脖子，上去问了问缘由。
　　“老人家，你可曾见过一个红衣女子途径此地，她身边，应该有个重伤的男子。”说话的那个人嘴角有很深的酒窝，眉眼清秀，可惜面上多了好几道伤口，他也不过粗粗涂了点伤药，老东头微微一抬眼，还能瞧见翻红的血肉。
　　这些人，都是江湖中人。而且看来，只为寻人，并无恶意。
　　想通这点的老东头索性把他们带着回了家，他正好住在江边，地方还算敞亮，也帮着问了问溪桥镇其他的镇民，帮这些人说明了来意，一同在溪桥镇寻找了几日，最后却是在离自己屋里不远的江河边，找到了一把断掉的宝剑跟几块碎布料。
　　当日，随行的人又重点搜查了这块，可惜一无所获。乌鸦鸦的一群人就围着为首的那三位，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最后那地方就立了一方墓碑，旁边插着碎掉的宝剑，系着那方红色布料。
　　“老人家，这些银两给你，也算劳烦你了。不过我也有个私心，希望老人家以后多多照看此处……万一万一，”
　　他突然仰着头看了看天空，嗓音跟堵着了样的，半天没有话说。
　　老东头捏着袖子里实打实的银两，又偷偷看了一眼，这位俊俏的少年，脸色苍白，连日的忙碌让他下巴有了胡渣冒出，这眼眼睛早就通红。
　　也是可怜的。
　　老东头心里想着，旁边沉默许久的一男一女也终于开了口，这话一出，老东头又不忍心的摇了摇头。这几人，也不知道到底在找何人，每个人都狼狈不堪，每个人又都不想死心。
　　“万一遇到了伤重的一男一女，也烦请递个消息到不二庄，我宇文霜，必有重谢。”
　　宇文霜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示意无忌上去看看小鱼，强撑着开了口。
　　这几日她自是过得浑浑噩噩的，一切都是小鱼跟无忌主持着，可是随着搜索希望越来越渺茫，小鱼，也撑不住了。见那位老人家点了点头应承着下去了，她又吩咐了以后让几名弟子轮流驻扎在此，才跟着无忌小鱼又去了那方地方。
　　无忌看着断裂的朗月剑，宝剑已毁，而它的主人还下落不明。
　　“我不信他们已经死了，如果我们前面的消息无误，有人看到雪雨带着小江的话，他们不一定有事。”
　　小鱼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又上去摸了摸那墓碑上的字，上面唯独刻着二字，江雪。
　　“也不知道雪雨看到这个，会不会气得立刻拔剑相向，砍死我这条没用的小鱼。”
　　“一定会的，只要她看到了。”无忌回道，只要，雪雨能看到。
　　老东头又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他也上了年纪，这般等待着实劳累，可是不二庄的这几位来的几次，给的酬劳实在丰厚，就连他们驻扎在此的弟子，见到他也算礼遇几分，全无戾气。老东头在溪桥镇日子过的舒坦了，自然更求招待周全。特别是不二庄的大名在江南一带传开之后，每个人都羡慕他的运气。
　　凭着这番信念，老东头又打起了精神，看向了远处，见着前面出现了人影，刚欣喜几分的神情又立刻变了变，老东头迅速摩擦了好几下手掌，才咳嗽着几声，把那人叫住了。
　　“小舟你在前面可看到了什么人没？”他的嗓音微微有点颤抖，那人不过半大少年，刚刚过自己胸膛，可是瞧着他，整个人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阴阴沉沉的，像极了他那个疯子娘。
　　“没有。”少年缓缓抬头看了他一眼，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如果不细细瞧着，只觉得那是一方空洞，就连声音，都是毫无波澜。
　　老东头立刻挥了挥手，让他走开，又在下一秒想到了什么，抖着身子靠了过去，递上了几枚铜板，“拿去买点吃的，”他有点别扭跟害怕得吹了吹胡子，“你这孩子接着就好，算你刚刚回答我的报酬。”
　　叫小舟的少年默默地看了他好几眼，这老头这两年在镇里谈论的也不少，都说他运气好，碰上了不二庄。不过老东头为人确实不错，就连对自己。
　　小舟想起了什么，嘴角上扬，他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就离开了。
　　老东头这才搓了搓手臂，只觉得刚刚周围更冷了一些，摸了摸额头，好家伙。出冷汗了。
　　他看着小舟离去的背影，也只能叹口气，生活不易，像小舟这样的少年，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阴沉不招人待见，也总算是活下来了。
　　活着，可不容易啊。老东头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耐心的等着。
　　小舟回头看的时候，那老头就依靠着旁边的树墩子坐着，整个人都期盼的看着远方。他又瞧了瞧手心的几个铜板，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别人的善心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不能嘲笑。
　　也许你不需要这份善心，但总有需要它的人。
　　他想起那个人当初的这番话，整个人的气质都明亮了许多。
　　她温温柔柔笑着的模样，就好像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温暖了自己。
　　小舟又大跨步往前走着，四处廖无人烟，就连鸟雀，都极其少见，他越走越偏僻，路已经没有了，杂草丛生，可是他没有半分迟疑，反而健步如飞，整个人好像在草丛上面踏过去一般。
　　又这样走了好远，他才突然停住，借着旁边的溪流整理了自己的仪表，头发被他用带子绑着束到了脑后，又用溪水拍了拍脸颊，露出过分苍白的面容，细长的眼睛微微上挑，又用手拍打了一番，看着少许的红晕他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雪姐姐，我回来了！”他拔高声音喊了好几句，才轻轻的推开了门。
　　他把吃的放在了桌子上，又四处看了会，心中一紧，“雪姐姐，今天我挖了红薯，等会咱们埋哪里啊？”
　　“不吃！”女子冷冷的声音反而让小舟松了一口气，他环顾四周，并未瞧见那人影，又出声道，“那我们吃烤鱼吧？我去江边钓几条鱼，鱼汤滋味也不错，”他眼睛突然一暗，“那位哥哥的身体，多喝点鱼汤也许好的更快一些。”
　　听到他这样一说，女子分明有些迟疑，但是很快又说道：“就他那副破败身体，喝再多都没用，小舟你别管他！”
　　紧接着她又立刻来了一句，“不过我想喝了，等会我跟你去抓。”
　　小舟点了点头，又询问道，“可雪姐姐你在哪里。”
　　“她在屋顶呢。”另外一个男声突然出现，女子立刻没了声音，仿佛赌气一般。
　　男子身形瘦削，整个人倚着旁边的木门站着，从小舟的视线望去，他恰好被门帘挡住了。
　　难怪没看到他，还以为他死了，啧。
　　小舟撇了撇嘴，语气还是热情无比，“江哥哥你可以走动了？但是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了。”
　　男子微微一颔首，算是认同了他的话，“我自会小心。”
　　“哼！”女子听到他这话立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男子反而露出了笑容，他揭开帘子慢慢走了出来，一身单薄的衣服无比贴合他的身形。他很瘦，整个人都带着一股病弱的气息，但是他又会让你想到面前的是一座山，岿然不动。
　　小舟眼见着整个昏暗的屋子因为他好像都生了不少光亮，心里的冷呵声就没停过。病秧子都这般招摇，幸亏雪雨看不见了。
　　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面上的表情还是欣喜万分，“江哥哥你总算要好了，不枉雪姐姐辛苦这么久。”
　　小江握着拳头又咳嗽了两声，目光淡淡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武功废了，命却保住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吧，不过还要谢谢小舟你的师傅，如果没有他，我跟我的师妹，早就命丧江海了。”
　　“就不知道你师傅自去年云游，可曾发来什么消息说什么时候回来？我跟师妹也好道谢离去。”
　　小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只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巨响，分明有谁落了下来。
　　雪雨怒气冲冲的撞开了门，又在最后关头抓紧了门把，定住了身形才冷艳的开口，“你要出去送死我也不拦你，但是你需陪我回天门。你再去死！”
　　小江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道，“我不会死的。”
　　雪雨一愣，手紧紧的抓着木门，两年时光，她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话，她脑子里面最后，最清楚的一个画面，就是小江站在火光之中，冲着自己一笑，“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你不会死，但是你却武功全无。天门怎么可能要你这样的废物。我也没有死，可是我成了一个瞎子，天门。呵呵，自是也不会需要我了。”她的声音落寞无比，整个人都不再像刚刚那样昂着头，像个高傲的孔雀突然没了一身的羽毛，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雪雨，”小江慢慢走了上去，唤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才靠了过去，抱住了她。
　　“就连我爹，都不要我了。”雪雨找到了熟悉的依靠，嘴里却还是念出了这句话。
　　也是因为这句话，她早上才跟小江大吵了一架，跑出去后又担心他，只好坐在屋顶上。
　　小舟突然用力拍掌了几下，“雪姐姐，江哥哥，别担心了，等我师傅回来，也许就有办法了。我师傅可厉害了，你们当初被我师傅捡到的时候，伤势那么重不也救活了？雪姐姐别为难了，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看着小舟拎着东西往外走了出去，小江才拉着雪雨的手关好了门，慢慢走到桌子前了，才冷静的问道，“怎么样，走不出去吗？”
　　雪雨一改刚刚的面色，又恢复了冰冷无情的模样，“有阵法，出不去，我怕引起他的注意，就没敢多碰，”
　　小江手指缓慢的敲打的桌面，“也罢，目前看来这个所谓的师傅并无恶意，至于这位小舟，看来也只是吩咐来照顾我们的。”
　　“可是为什么要困住我们这么久，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失明，就不得而知了。
　　小舟还在慢慢的处理着鱼，他说与雪雨听的去江里捞鱼，其实早就捞好了。在这附近，能吃的也不过这些罢了，因着雪雨，他才算积极了些，去外面多带点吃食回来。
　　可惜，雪雨真不像她，模样像了，性子却完全不一样。也是，天门的白骑，只会是这样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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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舟的身份是个很有意思的设定
嘿嘿嘿你们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