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坊梦巷》烟景辒辌

3、一、蔺记面馆③老师傅＆上路！

　　漆黑的夜色，被几盏白炽灯织得昏黄。屋子里，只有父亲和一个看起来比父亲年龄还要大的人。母亲他们似乎已经睡了。
　　“哈哈，师傅，这个就是犬子——蔺宽。”父亲似乎陪着老师傅喝了一点小酒，面色微红。
　　蔺宽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师傅。须发微白，似乎因为太过操劳所以显得有些憔悴。身材有点魁梧，明明看起来年过半百，却依旧孔武有力。不过面貌倒是慈眉善目，不像是什么凶恶的人。下巴方正突出，说明性格刚毅。身上衣服十分普通，甚至有点破旧了。也许喝了点小酒的缘故，脸色有些微红。
　　老师傅冲蔺宽笑笑：“蔺宽是吧，哈哈。我是蔺封，在城里开了一家面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我那做个学徒呢？哈哈，当然当然，食宿是都包的，每个月还有七块的零花钱哈哈。”（为什么零花只有七块？可以问问生活在1986年的人，那个时候，一颗糖才一分钱，七块钱并不算太少）
　　还有选择么？蔺宽苦笑着点了点头。面馆学徒？自己的一辈子也就当个面馆的学徒了啊……
　　“嗯，很乐意去您那帮忙。”
　　“哈哈哈哈，好小子，没看错你！”老师傅拍了拍蔺宽的后背，“快去睡觉吧，咱明天一早就得出发！生意已经耽搁不得了。”
　　蔺宽点点头，一边因为被拍的发疼的后背皱眉，一边踏上了吱呀作响的那个老旧木梯。
　　呐，这样就算收徒了么，还真是一个爽朗的师父啊。

　　暗夜里。
　　身边的兄长已经睡得死沉，而蔺宽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也不知是不能上学的伤心还是即将到城市生活的兴奋。
　　很奇怪的，他今天居然没有因为不能上学而哭。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听着夤夜里的鸱鸮微鸣，深深叹一口气。是的是的，命运不过如此，被击倒了又怎么样，总还有一条从坎坷走到康庄的路。
　　终于，沉沉入眠，而且格外香甜。

　　天色微青。
　　“阿宽！快走了！”老师傅中气十足地向身后背着巨大行囊的蔺宽招手。
　　“嗯……”蔺宽勉强支开打得不可开交的上下眼皮。脚步困意十足，活像醉拳。
　　好不容易打着一套醉拳走到了小村口，一阵凉凉的山风一下将蔺宽激醒。已经到村口了，这个自己生长了16年的村子，直到今天自己终于要真正远远地离开她了。兴奋么、感伤么、迷惘么。似乎都有，也好像似乎都没有。
　　父母兄姐都来送行了。蔺宽看着他们，许久无言。似乎这种时候，不必说什么，单单凭着眉目间的一种默契，一种心有灵犀，就足矣。
　　“走吧！”老师傅甩开步子大步向前方去。
　　“走！”蔺玄向身后用力地挥了挥手，和师傅一起向着前方走去。
　　这么巧。正好赶上一轮红日从东方煌煌而起。

　　山路即使已经修葺成了水泥路，但是依旧漫长。从清晨，师徒二人就这么走到了太阳正中。
　　“啊啊啊啊，师父，还有多远到车站啊。”蔺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
　　“快了快了，你看！”老师傅的声调突然提高。
　　下了这个山头，即是另一个有车站的村子。
　　终于，蔺宽欢呼着飞奔了上去，宣告这折磨的结束。
　　老师傅看着蔺宽的背影，微微一笑：“这小子。”

　　中巴车又开始在曲折的山路间穿梭。
　　蔺宽扑在一大包的行李上小憩。老师傅望着窗外苍翠的山景，碧波万顷。
　　然后，窗外的树林一点点变少，房屋一点点变多。鸟鸣渐渐稀疏，发动机的轰鸣渐渐增多。
　　又到一天清晨，老师傅拍醒了沉眠在行李包上的蔺宽。
　　“喂，w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