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然如醉》清蒸十一旦

22、chapter 21

　　“您既然大老远到我们这边来了，那我们势必是要让您满意的。”倪柯从柜台出把茶沏了端到一个短发女人面前：“我们这边价格不便宜，对于那些承担不起这个价格的人，我们也不指望去和他们做生意。我的观念是，不该你赚的钱，就不要去赚。但是你到我们这里来了，您一定会知道，您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哪里。”

　　那个女人体态有点肥胖，染了一头黄发，也不彻底，从发尾处又看得到黑丝冒出来。她没有化妆，眼角堆了细细密密的皱纹，一手抚弄着嘴唇，侧脸听着倪柯的介绍。不时把目光移到倪柯摊开在桌上的宣传册上，频频点头。

　　倪柯接着拿出木头样品，细致地介绍他们是用何种木头，何种质地，实木的材料在之后的前景是如何。陈菲菲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上半身摊在桌子上，看着倪柯的嘴一张一合。满满的他的那些话就像之前z外化学老师用英语授的课一样，字字都听的清楚但是连缀起来在她脑子里却组织不出一个意思来。

　　张可儿端着一杯咖啡坐到陈菲菲身边，于是一股类似于雨后花开的清香卷在馥郁的咖啡香中袭来。

　　“倪柯做的挺好的。”她喝了一口咖啡，看着陈菲菲一脸木讷。

　　“我们才开始做了没两个月，就已经在业内小有口碑了。他不容易的，对你苛刻点，你能不能体谅？”张可儿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陈菲菲慢慢坐直身子，回身看着张可儿：“我出去走走。”

　　新农村里石子路坑坑洼洼，日光把整条马路都晒得十分灼人。倒是旁边不时会有几棵合抱的大树，上面还挂着破烂发黑的木牌写着树的品种年龄。马路临河，碧绿得看上去要发臭的河流。

　　路旁有几家小店，店里东西陈善可乏，玻璃柜台油腻腻的，连里面排列的烟远看都有些不清晰了。白墙上有的地方的石灰掉下来几块，于是露出了里面斑驳的黑色的内墙。

　　店里没有人，离店不远的大树下倒是有几个大叔在摇着蒲扇聊天。

　　陈菲菲坐在河边的栏杆上，一手夹着伞，手上把刚从地上捡来的长条树枝细细的剥皮，然后用小刻刀在树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刻着。

　　“这就是你们在做的东西吗？”

　　陈菲菲闻声手一抖，抬头。是个小男孩，板寸头，眼睛滴溜圆。穿这件快要褪色的印着米老鼠印子的脏兮兮的红色体恤衫，皮肤黑黑的，且一看就不是在什么海滩上特意晒出来的黑，只是乡间小孩没头没脑耍玩被毒辣辣的太阳粗暴地印上的几个印记罢了。

　　“我见过你，在我们工作室门口。上次不是跑掉了吗？这次怎么这么大胆？”

　　那男孩没有理会陈菲菲的调笑，只是抬手指着陈菲菲手上的树枝：“你在做魔杖吗？”

　　“被你看出来了？”

　　陈菲菲把长条树枝剥了皮之后，浅白色的底子上还有细细的浅棕色纹理。陈菲菲在端口处用一环环的绳形纹雕刻出握口，然后用长长的凹槽来装饰棒身。

　　“你真厉害。”小男孩没有走上前来看陈菲菲手里的小树枝，只是瘪了瘪嘴，喉咙上下动了动。

　　“你喜欢吗？”陈菲菲倒不觉得她把小树枝收拾地很漂亮。她转了转，还没有完工。若不是在房间里吸空调冷气吸的太多，她也不会跑出来有闲心做这个：“你喜欢的话，我卖给你。”

　　“你都没做完，半成品也能卖吗？”

　　“我无所谓啊，你想买吗？”

　　“我只有五块，本来打算买可乐的。”

　　“可乐不用五块。这样，你先去买可乐，余下的钱来买我的魔杖，怎么样？”

　　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跑到小店了去买可乐。坐在树下的大叔不等小男孩张望便走了过去。陈菲菲继续低头雕刻她的小树枝，等小男孩跑过来了便没脸没皮地结果了小男孩的几个硬币，把树枝递给了他。

　　硬币还带着点体温，还有点潮湿。陈菲菲没有把硬币放在口袋里，只是握在手里。

　　“你们那里还有别的什么吗？我想给我爷爷买根手杖，他生日快到了。”

　　“这边难道没有别的地方卖手杖吗？”

　　“都不好看。都太普通了。我喜欢姐姐做的。”

　　陈菲菲一顿，看着小男孩清亮亮的眼睛，欢喜在里面一览无余。陈菲菲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小男孩许久。许久，才缓缓地说：“好吧，你爷爷生日是什么时候？我做给你。”

　　“你要做给我吗？会不会很贵？我可能付不起。”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我也不知道，你做的我就很喜欢。”
　　陈菲菲脸上咧出一个笑容。

　　江骁回家的时候，看到陈菲菲双手托腮坐在餐桌旁看着他。

　　“晚饭吃什么？”

　　“我不知道，你做的我就很喜欢。”

　　江骁沉默地脱了皮鞋换上拖鞋，迎着陈菲菲和蔼如祖母的目光走到她身后，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陈菲菲胳膊肘子撑不住，一下子趴到了桌子上。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没有觉得这句话很甜吗？”

　　“别偷懒，一起做饭。”

　　陈菲菲会烧一两手面条，会烧蛋炒饭，她所拿得出手的最得意最复杂的菜肴是番茄炒蛋。但是即使是这样陈菲菲在江骁面前还是维持着厨艺方面的优势。

　　“吃什么？”

　　“楼下超市的蛤蜊挺干净的，我回来的时候买了点。”

　　“那做海鲜粥吧。”

　　陈菲菲踮着脚从上面橱柜里拿出一支砂锅，江骁用漏网淘米。还是站的直挺挺，水龙头一边冲洗着，江骁面无表情地一手握着手把一手淘米。

　　“哥，我怀疑，你做不好饭，是不是因为你做饭的时候永远都是按照你心中的那套逻辑来做饭的？不然为什么你能这么老练地一步步按部就班地把饭做成那个样子呢？”

　　江骁身形一顿，但手上还是按着原来的姿势淘米：“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淘米呢？”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觉得按照我的生活常识来看，你的动作有点胡来。”

　　江骁笑着横瞟了她一眼，把米倒进了陈菲菲洗好的砂锅里。

　　“也就是我不挑，你做的那些东西才能都吃完。”

　　陈菲菲梗着脖子，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不要逞强了，我们都知道，我做的东西有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