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夏日冥想录》尽帆

4、雨天心事（三）

　　1.

　　“千绘，为什么我觉得你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仇恨？”

　　几分钟前。
　　就在北代千绘怀抱只身的孤勇不顾一切地吼完那句话后，被她堵截住的男生微愣了一秒，然后回答道，“好啊。”
　　北代千绘有些晕眩。
　　她看着那张精致得几乎不真实的脸，跟着整个甜品店的顾客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啊。他的回答居然是“好啊。”？
　　上帝啊，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有些腿软，片刻后呆滞的转身走回自己原本所在的角落。
　　然后抓着罪魁祸首夺路而逃。

　　此刻脱离了甜品店的北代千绘一颗心终于重新回到了胸腔。
　　“难道我还应该对一个把我往火坑里推的人感恩戴德？”
　　“其实我和只好本来想拉着你的，但是没来得及啦，”江森牧子说，“况且，那哪是火坑啊....那明明就是....”
　　江森牧子看着北代千绘几乎要撕碎自己的目光，乖乖的闭了嘴。北代千绘看着她一脸的不服气，撇过脸一声长叹，而后转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知道他是谁吗？！”

　　2.

　　在立海大应该没有人没有听过幸村精市的名字。

　　北代千绘记得，自己在立海大附中念国中的时候，就有听说过关于幸村精市的传闻。
　　成绩优异，性格温柔体贴，兼具男生的帅气和女生的秀气，似乎所有用来形容一个人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听说幸村精市长得过于清秀漂亮，曾有人在网上发过校花校草的投票，他的名字跃居校花榜榜首，原本只是别人的恶作剧，却换来越来越多的人的附和。
　　经常会有不明就里的人询问，“幸村精市到底是男是女啦。”
　　不过这些，都只是北代千绘听说来的而已。整整国中三年，她都没有亲自目睹过这位同校同年级的优秀少年。

　　刚进高一的时候，江森牧子曾抱有誓死也要见男神一面的心理，拉着她到一年一组的教室门外堵人，事实却是，那里早已经被女生围得水泄不通。
　　北代千绘无疑觉得这种行为丢脸到家，连拖带拽地好不容易才将江森牧子拉回自己班上的教室。
　　高一结束，高二开学那天，她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但那次见面却是北代千绘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人生黑历史。
　　而暑假后，她就遭遇了自己一生都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第二个黑历史。

　　“你应该感谢我为你创造了绝佳机会！那可是幸村精市啊！”
　　北代千绘看着双眼冒着星星的江森牧子，再次嫌弃地将头扭到一边。
　　“你太浮夸了，我在你身边听了整整四年关于幸村精市的谣言，最后发现他最多就比别人好看一点，哪有别人说的那么夸张，见面不如闻名啊。”
　　“去死，知道你不识货。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江森牧子同学，请问我得了什么便宜？”
　　“你现在可是勾搭上了幸村精市啊！这还不算？”
　　“大婶。请注意你的用词，什么叫做勾搭啊？”北代千绘用左手抓住江森牧子攥住自己的手甩到一边去，“况且我觉得被占便宜的人是我。”
　　“千绘我觉得你应该是高兴疯了。那个词怎么用来着？欣喜若狂？”

　　“我觉得你真的已经活腻了。”北代千绘逼近江森牧子，一脸皮笑肉不笑。
　　“可是我觉得我还没活够呢。”江森牧子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脖子，生怕被暴怒的北代千绘会一把拧断她的纤纤细颈。
　　“那就正经点说话。”
　　“怎么正经？”

　　“你难道觉得他那句话是说真的？”
　　“哪句？”
　　“那句‘好啊。’”
　　“说正经的？”江森牧子侧过头问。
　　“当然。”北代千绘翻了个白眼，“不然我问你个屁。”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一见钟情，可是这样的好运，我觉得在中岛看上你的时候，你就用光了。”
　　“你能不能别提那个人？”听到中岛的名字，她心里那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好吧，总之我认为是真的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一见钟情也得找个好一点的对象，你说是吧？”北代千绘的脸再次拉长了一点，江森牧子耸耸肩，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要不要看下我们学校的论坛？”
　　“看那个干嘛？”
　　江森牧子低头翻着手机，手指划过一个个网页，“我觉得你刚才那翻惊天动地的伟大表白应该已经在论坛上传开了。”
　　“...”
　　“江森牧子，你会遭报应的。”

　　3.

　　被接二连三的厄运折磨了一个下午，拖着魂不守舍的自己回家，北代千绘直勾勾地栽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果然睡着才好，什么都不用去想...
　　可是。
　　连梦里都有两张脸交汇在一起。
　　第一张阳光朝气的脸拉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对她说，“我们的长相不太合适。”
　　另一张柔美精致的脸对她说，“我就喜欢你这样长得丑的。”
　　北代千绘直接被第二句话吓到在梦里尖叫，“我哪里丑了啊啊啊！”
　　床上伸出一只手，北代千绘一把惊醒。
　　那句话就像演唱会的3D立体环绕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她脑子里嗡嗡的混沌一片，片刻后终于暴起。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被梦惊醒，本以为迷糊状态的自己很容易再度睡过去，北代千绘重新躺下，闭上眼睛，想起中岛和那个女孩并肩走在一起，十指相扣的身影，想起自己在江森牧子的算计下莫名其妙被应允的告白，结果越躺越清醒。
　　她再度翻身坐起，不得不面对自己今晚失眠了的事实，于是伸手在床上摸索自己的手机，结果不小心碰倒了床上安静坐着的熊娃娃。
　　那是中岛亲手夹到送给自己的娃娃。
　　她记得中岛那天为了夹到这只她唯一中意的熊，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用掉的游戏币足够买好几个这样的娃娃，才终于把它勾上来，她一直都很珍惜。
　　白天被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伤口开始隐隐地痛起来。
　　她把那只熊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紧到连自己都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所以没有哭得不能自已，是因为仅剩的尊严明令禁止。
　　什么满不在乎，都是装出来的。
　　没有在男友出轨的戏码上给自己再加上悲情诉苦或是当面质问的戏码，让她看上去不至于太狼狈。
　　这是她仅能维持的理智了。

　　雨还是不停地敲打着窗户。
　　这两年来的每一个雨天，总是会将她带回到两年前的那个雨天，少女心事如雨后破势而出的竹笋在心里疯长。
　　以前回想起来总是一阵温热。
　　现在却有些避之不及。
　　连雨滴落的声音都那么刺耳，即使捂住耳朵也丝毫没有遗漏地传进耳里。

　　——“我只是想说：好巧，我也没带伞罢了。”

　　——“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分手呗。”

　　她借着失眠尚还清醒的头脑，打开手机，编辑讯息的时候手一直在微颤。
　　然后伴随着响铃的提示，那条讯息淹没在了无数电波中。
　　北代千绘稳住自己依旧有些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意识模糊却又无比清楚的告诉自己：就这样了。
　　她的年少心事由一场雨而起，然后亦由一场雨而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