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半辈子》刘疑又

44、你躺下！

　　让念念思而又怕的辩论赛终于来了！
　　昨天放学的时候还一点辩论赛的氛围都没有，今天一来，比赛的条幅、每个参赛班级的装饰和途径大礼堂时礼堂里的桌椅摆放及布置….处处都显示出今天要进行辩论赛了！
　　时代的效率确实很高，为了避免学生在布置氛围上花太多心思而影响学习，都是在放学后由各班的文艺委员带领相关同学进行布置，既不影响学习，也希望大家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即可，不要过分装扮。
　　我到班级的时候念念趴在桌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喊了她几声她都没应我。
　　“你怎么了？”我放下书包，拍了她一下。
　　她缓慢的把头从那一侧转向我，脸色煞白，嘴唇有些发紫。
　　“你哪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摸摸她的头，并没有发烧，手却很凉。我抓着她的手，朝手心里呵气，能明显感觉到手有些抖。
　　“我…那个来了”就这几个字，她说着吃力的喘粗气。
　　“这下完了”我心想。
　　我也有生理痛，痛感大概就是比吃坏肚子的时候疼一点，但是第一次见到念念生理痛的时候我差点吓晕过去，有一次她给小袁然补习完下课，我正好在外面溜达着还没回去，便跟她约了一起去她家楼下的烧烤摊点几串烤豆腐和秋刀鱼解解馋，还没走到烧烤摊，她突然就站着不动了，脸色发白嘴唇发紫，最重要的是手脚都开始发抖，我扶着她子在路边坐下了，那两条腿却跟装了马达似得，抖得越发厉害，我抱着她都能感到浑身颤栗，她说，每次生理期都特别想死，想重新投胎，做个男人。
　　高一时期，我们都初潮不久，生理期没有规律，经常一两个月才来一次，根本无法预期时间，那次她生理期突然来袭，我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她好像要死了一样，那是我第二次感觉到身边的人离死亡那么近。她说她每次生理期都是那样，痛到恨不得剖了自己的腹。念念本来有点晕车，平时也就是头晕一下就好些了，那次因为她抖得走不了路了，我就打了个车，结果吐了一车，被司机师傅骂的半死。
　　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感同身受的，所以我特别不喜欢这个词，别人的想法、别人的痛苦、别人的心情，再好的关系，你都无法切身体会，又谈何“感同身受”。我曾问她，你的疼是怎样的？她说，一种腹腔的脏器被冲击钻一点一点的掏出来绞烂撕碎的感觉，我初二的时候因为急性阑尾炎住过院，那个时候我以为阑尾炎发作起来是我感受过最痛的痛感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做女人，好难啊！
　　腹腔的脏器被冲击钻一点一点的掏出来绞烂撕碎的感觉，我能想象，却很抽象，但是急性阑尾炎的痛感，我真真实实的看到过，邻居的哥哥就曾因为急性阑尾炎被送医，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因为疼痛，在地上打滚、把整个人揉弯。后来再看到电视剧里那些主人公，阑尾炎发作依然站得好好的，只是胃痛般捂住自己的腹部，皱皱眉、咬咬牙，一副坚忍又好看的样子，我就在想，他们一定不知道阑尾炎发作痛起来是什么感觉吧！
　　“今天比赛你不能参加了，请个假，我送你回家”
　　“嗯…”她虚弱的应着。
　　人抵抗疼痛，眼泪和发抖都是生理反应，本不该多想些什么，但看着眼前趴在桌上浑身颤抖、紧咬嘴唇、眼角不停渗出眼泪的念念，我突然也好想哭。
　　她小小年纪要打工赚自己的学费，成绩很好却不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还偏偏得了这么个毛病，老天怎么这么坏，把所有的难处都堆砌到她一个人身上，我好心疼她。
　　对这个时候的我来说，打工、生理痛已经是人生中的坎，我还不知道未来还有那么多比这难千倍万倍的苦、比这疼千倍万倍的痛。想到这里，就不愿意再继续回忆下去。
　　辩论赛本与没参赛的学生无关，但是于飞因为个高，跟班里几个男生一起被叫到礼堂调整昨天没弄好的条幅，我请了假，但是念念这个样子我也没法把她弄回家，就去八班找陈泽帮忙。
　　“泽妈…”我叫陈泽的时候他正跟周道讨论着什么。
　　“怎么了，这眉头皱的”陈泽小跑过来，弹了一下我紧紧皱着的眉头。
　　“疼….别闹了，念念不舒服，我请了假送她回家，但是她现在走不了路了，我背不动她，能不能帮我一起送她回去”
　　“前面在校门口看到她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路都走不了了，她怎么了？”
　　“那个….”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女孩子生理期痛，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他吧？“唉啊，你就别问了，反正就是不舒服，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等等啊”
　　他跟周道说了几句话，结果周道一起跟上来了。
　　“吴由怎么了”周道一上来就问，神情也有些紧张。
　　想起那天他随手拿了念念的杯子喝水的事情，再看看他现在紧张的样子，我突然有些想笑。
　　“唉啊，你们俩怎么都这么烦啊”
　　“好了，就别问了，反正不舒服就是了，我们一起把她先送回去吧”陈泽好像知道了什么似得，打断了周道的询问。
　　“不过你们俩一起跟我走，不用跟老师请假吗？”
　　“没事儿，前面老师说今天的比赛有记者来拍照，让我们俩一起去搬花再布置一下礼堂，我俩做题就都没去，现在走了，老师也以为我们去搬花了，不用请假”
　　“周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好学生，没想到偷起懒来比我都厉害”
　　“我是偷懒厉害，可是我学习更厉害啊”
　　“…..”
　　学习好的人，就是有底气！！！！
　　还好周道和陈泽一起来了。因为念念不舒服的时候不能坐车，加上她家的路程也不算太远，所以约好了路上他俩轮流背念念，但是除了前面陈泽背了七八分钟，后面的一路上都是周道背的。
　　“你真厉害啊周道，走了这么一路，还一口气爬上了四楼，气儿都没喘一下”我拍着周道的肩膀说。
　　周道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看着躺在床上的念念说“其实你别看她脸挺肉的，还真不重”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家念念脸大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道被我这么一说，显得有些紧张。
　　“好啦，燕燕，你就别折腾人家了，你们先坐会儿，我去那些水给你们”说着就要起来。
　　“你躺下！”周道突然呵斥了一声。
　　空气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我看看陈泽，又看了看周道，再看看念念，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
　　“那个，我的意思是，你不舒服就别乱动了，我们也要回去上课了，不用什么水”周道也发现自己那一声太大声了，解释道。
　　鉴于现场突然变得有些尴尬，我和陈泽使了个眼色，给念念的爷爷奶奶告别之后，赶紧就溜了。
　　周道也许是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走在我们前面，也不说话，步伐急促匆忙。
　　“你赶着去投胎呢，走那么快”我扯了扯陈泽的袖子示意他跟上我，小跑追了上去。
　　“大马路上的，你别瞎说话，诅咒我呢”
　　我小跳了一下，够到周道的肩膀，把他的脖子往下拉，夹在我胳肢窝上，说“说，你是不是对我们家念念存有什么非分之想！”
　　周道眼里闪过一丝停顿，然后挣脱开我的手臂，说“女孩子家家的，搂着我，成何体统”一副老派大叔的模样。
　　“那换我来”陈泽说着就一把伸手搂住周道的脖子。
　　明明同样的动作，人家做的就那么轻松，我还得助跑….
　　青春期的身高，真的是硬伤！
　　我要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