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华文庸

76、闻风而逃

　　九阳子也瞧见了山路上那人，身形迅捷，不一时功夫便来到二人歇脚之处，原来是个年轻尼姑，正是觉慧。觉慧道：“师父说，天色晚了，你二人还未回去通报消息，便着我下山来瞧瞧，你二人可有消息了么？”

　　九阳子道：“本来是有些消息了的，只是一不小心惊动了那物事，被他走掉了，料想还是在这山中，明日再寻，还望小师傅转告师太一声。”

　　觉慧道：“师父说便是找寻不到，也要你二人回去见她，师父另有要事相告。”

　　九阳子心道“说什么有要事相告？说白了，便是又有事要我二人去为她做牛做马了！这老尼姑迟早也是个不得好死！”他心里这样一顿咒骂，却不知正被他给骂中了，后来幻缘师太死得颇为凄惨，临死尚不得瞑目，八成便是被他今日咒骂得灵验了。

　　吕大雄吃了幻缘师太一脚，下巴仍然隐隐作痛，自是不敢再乱搭话，二人跟随觉慧往山腰上走去。

　　刘玄附到方文耳边将白天遇到幻缘师太一事一说，方文道：“这老尼姑也实在可恶，幸好你倒是机灵，未和他动起手来，幻缘师太的名号，我曾听爹爹提起过，据说是个十分蛮不讲理的人，一味的胡搅蛮缠，当年爹爹是不想与她动手，却被她缠住，不打也不是，打也不是，如今我倒想瞧瞧此人，到底怎生个厉害法。”说罢便悄悄跟着前面三人往山上去，刘玄同杨竞天随后跟着。

　　一行人前后相继往山上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野间的天色说黑便黑了，快走到半山腰时，山林中已是黑呼呼一片，吕大雄忽地哆嗦了一下，道：“这黑呼呼的山道又难走，还是点个火折子罢！”折了根树枝下来，在路边点着了，紧紧地握着，举在胸前。

　　觉慧道：“大男人的也怕黑么？便是狼虫虎豹也没有这么早出来觅食，你还怕半道里会跳只狼出来吃了你么？”

　　她不说狼虫虎豹便罢，她这一说，吕大雄立时跳了起来，将一个火把四处里乱照，他往日住在深山谷中，都是天一黑便躲进洞中去了，若是听得外面有狼吠之声，便会一夜无法入眠，瞪着眼睛睡到天亮。

　　觉慧见他模样好笑，便道：“你跳什么？便是有只狼跳将出来，你长得这么肥壮，它吃你一条腿，也要撑死了，还留得你上半身，逃得回去见师太！”

　　吕大雄一声怪叫，跳起三尺，将一个火把在身子四周照来照去地乱晃，觉慧哈哈一笑，九阳子也笑道：“吕兄，你再这般晃来晃去，便是狼还未到，别的野兽也要被你引将来了！”

　　吕大雄好不尴尬，将个火把紧紧举在手里，跟在二人身后。方文三人远远跟在手面，见他如此可笑模样，刘玄便悄声道：“驴子自然是怕狼的，莫说是驴子怕狼，若真有狼群一拥而出，我三人都得赶快逃命。”

　　林中黑沉沉一片，鸟儿早已归巢，只听得满山风声水声在空谷里回荡，越是静越是有些阴沉可怕，方文抬头一望天上，只见月牙如钩，斜挂在天幕上，几颗稀疏的星闪着淡淡的光芒，将天空映得一片青黑之色。

　　风吹树梢头，枝叶在风中乱摆，草丛深处偶尔传来几声蛰鸣，心中不知怎的想起边关的夜色了，想起幼年时，那一年中秋夜里，一家人去附近的玉凉山脉顶峰之上赏月，后来有事，爹爹便带了妹妹先回去，留下娘亲和自己在山顶之上，依稀记得那时自己也不过十一、二岁年纪。

　　夜渐渐深了，娘亲便带自己下山，一路欣赏山中夜景，那一晚的月色特别亮特别美，但却偏偏出现了大漠的狼群，虽然那时自己已经学会了驭剑飞行之术，但陡然间在静静的山林里，从身边忽然冒出无数只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你，那也是一种心底冒汗的感觉。

　　后来娘亲虽然带着自己逃脱了狼群的围攻，但那时自己年岁尚小，被这一吓，自此对狼群便有了防备心理。此时方文一想到这件往事，心里突地跳了一下，不由地一伸手，将刘玄手捉住，紧紧地握着。

　　他想便是突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能最快带着刘玄离开此地，不至于让她受了伤害，至于杨竞天么，他没有去想，便是想到了，也不至于要去握他的手罢？

　　刘玄手被他捉住，甩了一下没能甩脱，刚要说：“我会走，不用担心我走夜路会摔倒啊，我眼睛好得很呢！”方文急忙冲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林中起了一阵大风，那风刮过，冷嗖嗖的，让人浑身汗毛直竖，吕大雄紧张起来，张着鼻孔四处乱嗅，忽然低声叫道：“不好，有狼味！”

　　九阳子也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你可瞧见了么？在哪里？”

　　觉慧四下里瞧了一瞧，笑道：“你太过紧张了罢？哪里有狼，狼这野物都是群居活动的，要出现也至少是个五六只，我怎的连一只也未瞧见？”

　　吕大雄连连摆手，叫她不要出声，觉慧以为他是胆儿小，不敢走夜路，故此才会疑神疑鬼，便又取笑了几句，吕大雄急道：“真的有狼味，我看还是快快逃罢！等狼群找来这里，再逃也迟了！”话未说完，撒脚丫子便跑，将觉慧和九阳子二人远远扔在后面。

　　觉慧见他发足狂奔，喝道：“师太等你去回话，你莫不是找个借口逃了开去？你快快给我回来，不然我可要动手啦！”

　　吕大雄原是头驴子，天生便怕狼群，此时一闻到附近有狼味气息，便如疯了一般逃命，哪还听得进言语，觉慧便以为他是借故潜逃，不肯回去面见幻缘师太，自己也生怕他跑了，回去在师太面前不好交差，将足尖在地上一点，飞身跃去，一跃便是数丈远，连跃得几次，已追上吕大雄，伸开五指如钩状，往他肩头肩井穴扣下。

　　吕大雄见她一爪抓出，将脖子一缩，身形陡然矮了半尺，继续往山谷里狂奔，觉慧一抓没有抓中，双爪连连抓出，均被他闪开，最后一爪终于抓住他脑后头发。

　　吕大雄也不回头，奋力向前奔逃，被觉慧一抓撕下一大片头发来，这一撕用力大了，头顶上破了几处皮，渗出了血珠，一阵风吹过，血腥气在空气中四散弥漫。

　　觉慧见一抓不中，反倒将他头发连皮抓下一片来，怔得一怔，吕大雄早奔得不见了踪影，九阳子赶上，道：“莫要追了，吕兄自幼便怕黑暗，容他过完一夜，明日自然便会现身。”

　　觉慧手中一片毛发渐渐变硬，毛质变密变短，再低头一瞧，黑暗中见手中抓着的竟是块皮毛，黑呼呼一片，摸起来倒很厚实，心中一惊，还以为将吕大雄头皮掀了一片下来，心中厌恶，手一抖，将那块皮毛远远甩在树丛之中，道：“师父想必等得不耐烦了，我们还是速速回去罢。”同九阳子快速往山腰赶去，一时半会身影渐渐远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