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华文庸

72、强人所难

　　尹娇娇冷笑道：“不错，我便是存心要为难你，怎的，不服么？”一面说着，右手已搭上桌边宝剑。

　　杨竞天一眼瞅去，这才发觉，原来这些女子均是个个配了兵器的，心下一紧，心想需得快快想个法子脱身才好！

　　他正寻思之际，一旁苗丽姝开口道：“你也不用为难，不就是刮破一道口子么，你帮她缝好不就成了？”一面说完一面掩口窃笑。

　　“这个，这个……嗯……”杨竞天嗯了半天，道：“在下实在是不会，不如还是折换成银子罢？”

　　尹娇娇将脸一板，道：“我就偏只喜欢这一件，你不会缝补，难道她也不会么？”伸手一指楚瑛。

　　楚瑛往日在家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衣衫还未穿旧便扔了，再换过新的，何曾有碰过针线？此时见一个江湖女子叫自己去为她缝补衫裙，当真是心里又气又委屈。

　　杨竞天也知是委屈了楚瑛了，但眼下又实在是没得办法，他二人逃难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对方均是江湖中人氏，哪敢去惹？当下便走过去道：“瑛妹，你看，这……”话未说完，他自己脸倒红了。

　　楚瑛眼含泪水，道：“我明白的，天哥，我去好了！”由箱笼里翻出针线等物事，选了根同尹娇娇衫裙颜色相近的线，走过去蹲下身来替她缝补。

　　尹娇娇平日里受柳艳的气也受得够了，此时正好全部拿出来发泄，一会扭扭身子，一会伸伸腿，楚瑛被针尖扎了数次，还未缝得几针，左手上已布满了无数血红点点，痛得她真想哭。

　　苗丽姝笑道：“妹妹，看你一个乡下姑娘，原来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啧啧，瞧瞧，一双手细皮嫩肉，平时都是有人养着的罢？我倒是个女人，看了这双手，也想去摸一摸呢！”

　　她这般一说，尹娇娇扭动得更加厉害，忽地一抬腿，脚便踢了出去，正踢在楚瑛右边脸颊上，将她踢得向后一个跟头翻了出去，恰巧撞在金花姥姥坐的桌边，额头在桌子腿上撞得“咚”地一声响。

　　杨竞天急忙上前扶起时，只见她额角上已撞起个包了，还擦破了皮，渗出一点一点的血珠来。杨竞天怒道：“这位姑娘也太欺人太甚了罢？我不过刮破你衫裙一角，你犯得着要这样欺负人么？瑛妹，不要理她，我们走！”

　　尹娇娇冷笑道：“走也可以，先问问我的剑放不放你们！”“铮”地一声拔剑出鞘。

　　杨竞天见楚瑛受伤，心中早已怒火中烧，也不搭话，将双掌一错，便去夺她手中宝剑，尹娇娇道：“小子胆倒挺大！”

　　二人一个剑光飞舞，一个双掌带风，一时间已拆了十数招，尹娇娇竟没能伤到杨竞天，当下微感奇怪，心道“这小子倒也有两下子功夫！”刷刷刷连刺三剑，谁知竟被杨竞天一矮身避过，伸指在她右肘上一点。

　　尹娇娇只觉右臂上麻麻的一庠，急忙向后一撤，紧跟着斜劈一剑，这一剑是虚招，只待对方向旁一闪，伸手来夺之时，便可以一剑刺出，正中对方要害，谁知杨竞天似是早有防备，半躲不躲，顺势一爪抓出，眼看尹娇娇斜劈忽地变为直刺，两根手指疾地伸出，在她剑身上一点，手向前一探，已抓住她手腕。

　　尹娇娇大怒，挣了一下，只觉对方五指紧扣，挣脱不开，挥左掌向他胸口击去，杨竞天也不躲闪，硬接了她一掌，只觉这女子内力平平，武功也是稀松平常，当下将手一放，退开一旁，道：“姑娘，得罪，在下实不愿与女子动手，姑娘还是放我们走罢，姑娘若是心痛那件衫子，在下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伸手由怀中摸出些散碎银子，约摸几钱，向桌上一丢，转身便要离开。

　　尹娇娇忽地道：“回来！”

　　杨竞天果然转头道：“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他一句话没问完，只见尹娇娇婉然一笑，樱口微张，冲他吐出一口气息，鼻子顿觉一紧，几乎要窒息了一般，隐隐闻得一股花香气息，人便晕了过去。

　　楚瑛见杨竞天忽地晕倒在地，不知是何原因，急忙弯腰扶起，连连拍他脸颊，唤道：“天哥，天哥你醒醒，天哥……”拍了半天不见有反应，心中一急，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转。

　　柳艳冷笑了一声，道：“平日里不好好练剑，连一个乡巴汉子也打不过，几招之内便被人夺了剑去，真是丢尽师父的颜面！”

　　尹娇娇道：“你平日里不是吩咐我砍柴，便是吩咐我挑水，我哪还有时间练剑？你就总会这样说我！”

　　柳艳瞪她一眼，道：“你入门并不比玉蝶早多少，平日里话却比玉蝶多出一箩筐，白天砍柴挑水，晚间便不可练剑了么？”

　　尹娇娇争辩道：“白天累也累得骨头散了，晚间还要练剑？”

　　柳艳怒道：“怎么，不可以？你不砍柴挑水，难道要我去砍柴挑水么？”

　　尹娇娇还欲再辩，苗丽姝连忙道：“其实，我看这乡下汉子倒也有些身手，只怕大有来头呢！大家还是问个清楚，再争不迟！”

　　尹娇娇无端又被柳艳骂了一顿，心中气恼，将剑一指楚瑛，道：“说，哪里来的？你们师父是谁？”

　　楚瑛正扶着杨竞天，被她这一剑吓了一跳，还好她倒是见过些世面的，马上平静了下来，道：“我们不过是庄稼人，因家乡大水淹了家园，无处谋生，这才四处流浪卖艺，讨些生活。”尹娇娇打量她几眼，见她文弱弱的样子，也完全是个不识武艺之人，也就信了，将剑还归鞘中。

　　孟玉蝶一直在金花姥姥身边端茶倒水，此时忽地低声说了一句，道：“乡下姑娘能生得这么细皮嫩肉，十指春葱，也实在是难得了，我看富家小姐也不过如此了罢？”

　　柳艳一把抓起楚瑛手臂，冷笑道：“果然皮光肉嫩，明光四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楚瑛低头道：“姓楚，叫楚瑛，我小时便是这样的了，爹娘疼我，在家做的活儿也不多，所以没晒黑了。”
　　金花姥姥一直坐在桌边未曾出声，此时见柳艳抓起那女子一只手臂，忽地眼前一亮，沉声道：“带过来我瞧瞧。”

　　柳艳听金花姥姥发话，不敢不从，将楚瑛拉到金花姥姥桌边，那吕婆婆一直是站在孟玉蝶身后，添加开水，做些杂活，此时抬眼瞧了一下，昏暗的眸子里忽地放射出一种异彩，瞬间又暗淡了下去，依旧将头垂得低低的。

　　金花姥姥抓起楚瑛一只手臂细细看了看，又抓起她另一只手臂来看，看完又叫她转过身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在她脑后、肩头、腰间几处捏了一捏，点点头道：“女娃娃，姥姥正缺一个你这样的弟子，你以后就跟姥姥罢，算是我金花门中第八个女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