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衣梨花与尘埃》芊墨晓

2、二

　　天黑之前，公主果真将大件的都命人一并收拾了，前来接应的马车少有五六辆，护送的人也有一百来个人。
　　白颜素不爱打扮，衣服又只有几件便于爬山涉水的，但大都磨破了，所以轻装上阵，只背了一个药篓，打算骑马随行。
　　到了天黑反倒越没有了动静，赵筝临上车之前脸色并不好，元夕来叫她时也一脸凝重。
　　白颜颇有些疑惑的跟着元夕进了赵筝的闺房。
　　一进去，就传来一股腐朽的味道，赵筝紧紧的卧在床上，白颜想伸手去扶，被元夕制止住了。
　　白颜试探得问“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此话一出，赵筝转过身来，面色苍白，手指尖一直不停的打转。
　　白颜赶紧搭上她的脉，脉象虽不像前几日凌乱，却有一股毒直指向心肺。
　　赵筝挣扎着坐起来，声音颤抖抖的“我只是看路边的小花颇为有趣闻了闻……谁知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颜一言不发。
　　赵筝中的是漱花毒，此毒虽不严重，但若没有一味但若子入药，怕是赵筝有性命之忧。
　　而但若子岂非是易得之物。
　　白颜所生15年里，从未听说过此药在何处出现过，更何况是富丽堂皇的皇宫里。
　　得过此病的，也毫无治病记载。
　　因为他们都死了。
　　她安抚了赵筝几句，带着元夕就出去了，将自己随身的贴身玉环交给了她“这玉环最不值钱，但若你下半生不在皇宫里，找一个尚且温饱的地方足够了”
　　元夕嗯了一声，抓到手，出人意料的入手一时凉意，她抬眸“你可要上山采药”
　　白颜点点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怎么也要拼上一拼。
　　白颜是随身医女，若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以皇上的脾气和赵国历来的规矩，等待她的，将是一场她无法承受的后果。
　　元夕见她话中有话，也不好说些什么，她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懂得，做奴才的，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做一个代替皇上发怒的器具……她不愿往下想了，她只能塞给了白颜一些口粮，祈愿白颜能活着回来。
　　白颜辞了所有人背回了药篓就继续上山。
　　元夕服侍赵筝这几日的起居意外的有些紧张，好几次差点摔了药碗，被前来迎接的将军逮住说了好一通。
　　走了五日，还不见白颜的影子。
　　赵筝就已经撑不住了，之前还能勉强走路上车下车，现在是完全不能走了。
　　白颜一路上山，连寻了几日都没有找到，眼看口粮就要吃完，正要换个山头去找。
　　却听见隔壁山下有碎碎闲话传来，不一会，这声音越发的大了，竟带着马的嘶吼声，半晌，一只庞大的队伍就露了个头。
　　白颜预感不对在草丛中藏了起来。
　　那军队庄严肃穆，一言不发，除了队伍中偶然有的赶路的声音和传报声，如同一只鸟一般以这山为保护色，进了林子就如鱼得水。
　　领头的男子披着黑漆漆的铠甲，年龄看起来尚有几分稚嫩，但容颜却是如春色一般，虽不苟言笑，却颇有几分味道。
　　队伍虽整齐，但是人数较少，不一会，就走了过去。
　　白颜眼见他们无影无踪了才打算站起来，刚起了个身子，却看到远处后续又有一波人，又蹲了回去。不同的是，他们快速的跑在这林荫小路上，每人背着一把弓箭，四处射向周围的草丛之中。
　　白颜紧紧的附在草丛之中动弹不得。
　　这时对面山上确有一两个人被箭射伤掉了下来，箭雨于是更加紧密，白颜所离较远，箭并未射中她。
　　白颜略为思索片刻，便推测这是一场伏击。
　　半刻之后，声音停止，只留下满地的尸体，除此之外，在无任何人。
　　白颜扑扑身上的土，沿着山崖继续去找但若子。
　　第六日，白颜终于在一处崖中间寻到了但若子。
　　她把绳索固定，腰间插了几把刀，只身一人下到了悬崖之上。
　　但若子离悬崖不远，也不算艰难的就够到了，这时崖下边突然大喊一声“什么人”
　　白颜望这片士兵，当下就明白是前日碰到的那只军队，只好妥协周转“我爷爷病危，我是上山采药的，求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领头男子轻笑一声，翻身下马，颇有些调戏的语气问“你爷爷可是赵王”
　　一句话竟使得空气中有些沉默。
　　白颜半晌猜中了他的身份，或是那个帮派打着推翻赵国的旗号，亦或是那个逆贼所要起兵。
　　白颜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可他别开了视线，再次上了马。
　　白颜趁这时手脚麻利的上了崖，刚回身，一只利箭带着嗖嗖的风直直的插入了她的胸膛。
　　血染红了衣裳，那男子马上开弓尤嫌不足，又打算补一只箭，可箭射偏了。
　　白颜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了身后那只射偏的箭，在容不得多番思考，就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殿下，还有三日便抵达长安”有一个人从马车里露了个头，声音不大不小，却格外阴沉。
　　那男子“嗯”了一声，举起手中的箭“尔等到了下一个村镇便不得与我前行，在原地驻扎，一有发现尔等踪迹等……杀”
　　士兵皆跪下“是”
　　队伍没在这里多呆，立刻去往下一个村镇。
　　山下。
　　“公主莫慌，白颜定会回来的”元夕换了换赵筝头上的脸巾，安慰道。
　　赵筝没有言语，元夕试着给她擦擦身子，谁知一碰赵筝的手，竟是寒凉一片，还有些冻人。
　　她摇了摇赵筝“公主！公主！”
　　赵筝再也没回答。
　　元夕跑出门就找到了随军的军医，军医连鞋都没能穿上就被领队的将军拽到了公主帐中。
　　忙活了一夜，赵筝终于有了点微弱的气息。
　　可若没有但若子，怕是也支撑不到几天，这是元夕听到军医跟将军说的。
　　到了傍晚，天空的星星全都隐藏在黑幕后边，月亮也渐渐消失了，只有越来越黑的路和慢慢下起的雨见证了白颜的苏醒。
　　白颜是被这场瓢泼大雨给浇醒的，失血过多的她面露菜色，她张开嘴让雨更多的进入她的嘴中，她猛咽了几口雨水，和着口水全都吞到了肚子里。
　　幸好但若子还在她的手中紧紧握着，白颜庆幸的想。
　　过了许久，她才试着动动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