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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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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外面雷雨交加,天边最后一抹鱼白已经被挡住,只有偶尔劈下来的闪电在一瞬间照亮了柴房的四周。
白颜手里紧紧握着仅有的破被子,指尖都握的发白,如果不是她时不时的咳嗽引起的尘土的扬起,会让人觉得这里是安排死尸的地方。
柴房腐朽的气息蔓延了整个屋子,她剧烈的咳嗽了一会,就艰难的爬向旁边正在煎煮的药。
连手都抬了起来,却始终感到全身无力,够不到台子上的药。
终于她试图站起来,可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她的动作,等她咬牙站起来,却因为站的太过于激烈又跌了下去。
反反复复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她没了力气。
轻阖上眼,再没了声息。
只留下外面渐渐平和的天气。
一
一月前。
夏日炎炎,白颜却奔走各个山峦之间采药,在山里迷了路,一直到天黑也未能走回去。
她是三公主赵筝出宫随身带着的医女,三公主自小身体不好,出宫后又颠沛流离不好将好多药带在身上,只好日复一日的命白颜上山采药。
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幸而,白颜随身带着露营的工具,找了一个小山洞就藏了进去。
听说夜里山中猛兽居多,白颜伐了几处草在山洞前遮掩了下,使这里看起来像一处寻常的草丛。
夜黑的出奇,她渐渐睡去。
不多时,听见山下有一阵嘶吼,再有一阵阵马蹄路过的声音,她急忙跑到洞外面查看。
山下一片火光,正是赵筝所处的位置。
这黑漆漆的夜,反倒给白颜指了一条明路,她摸着黑,沿着火光的地方,摸到了山下。
到了山下,反倒似平常一样。
她迫不及待找到了赵筝,赵筝早早的睡下了,元夕守在门口,看见她,示意她不要出声,带着她就去了厨房。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偷偷给你留了份薏仁粥……你几日不曾好好吃过饭了”
元夕一席话,白颜肚子像是受了委屈般,咕噜了一声。
她强忍住饥饿,把碗捧在了手里,装作不经意的问“我从山上迷了路,看见下面火光冲天,才回来的”
元夕给她倒了杯水“你不知道吗皇上派人来接公主了”
白颜点点头,趴了几口碗,粥就见了底,她抄起水,一仰头喝了个干净,抹了抹嘴。
元夕率先打发了她“你快去睡吧,明日还要早早的为公主煎药呢”
白颜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时,也已经是天将要亮的时候了。
她躺上床,就做了个梦,梦里不同人的闲散话语就一句句回响在她耳边。
“朕召你来只有一件事……公主的病长年累月不见得好,你跟你爹学了几年医术,又跟公主年龄相仿,你前去朕放心些,回来若有什么事,当向我禀报……你母亲和父亲都在这里等着你”
皇上临行前的句句试探。
出宫回家时,爹爹抓住她的手,和在一旁泣不成声的娘。
“颜儿要记住,看到什么都当看不见,公主的身子如何也不是全凭你一人推断,方能长久”
“老爷……求你了,咱们可就这一个孩子啊”
“妇人之见!若不让她跟公主走,恐怕我们家族的忌日就是今天”
这些句句的争论。
若回去,便可以看见爹爹和娘了吧。
白颜抱紧了被子,梦里笑了笑。
等她在醒过来,已是大白日,她才意识到错过了公主煎药之时,手足无措的跑到了公主房门外。
元夕这时退出来时,拿着的正是公主吃药盛下的空碗,见她衣冠不整又想是送了一口气,出言责怪的心就减了一大半。
但还是提醒了她“今日早早上山,晚上才能早些回来”
白颜吃饭从来不按时,有时晚上晚些回来,过了饭点就不吃了,幸好有元夕每日为她留点东西。
元夕这是担心她又像昨日一样找不到下山的路。
白颜刚要出口同她说一番话,公主的房门就被推开,赵筝扶着一个婢女走出来,看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却偏偏有着一股坚硬的绳吊着一般,所以气色看起来只是有些柔弱。
她穿着一身白衣,头发也极其简单的披散在肩上,淡淡的开口“我这几日身体不适,你就为我把把脉吧”
“是”白颜同元夕对望一眼,元夕眼里全是满满的担心。
今日是白颜及笄之年,意味着,她要开始作为一个医女,第一次为公主把脉,正式的做公主的贴身御医了。
她想起父亲对她说“真真假假,又何必在意”
她跟随着赵筝进入了她的闺房。
到底是公主,即使是在宫外也比她们这些小婢女尊贵,房间里都是红木的家具,帘子是进贡来的纱纺,床是雕花红丝软木的。
赵筝不徐不慢的坐在了椅子上,伸出来手臂。
白颜深吐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上了她的脉,摸到依旧紊乱的脉相,松了一口气。
跪着退后一步“这几日风寒露重,公主还是少些出门为好”
赵筝蹙了一下眉头,语气中娇嗔的说道“我出门的日子还多吗……日复一日躲在这深闺里何曾有过一次痛快的去看看风景”
白颜低着头不敢说话,叹了一会气赵筝就叫她下去了。
元夕全程陪在身边,安顿好公主之后出门看见她都带了异样的目光“公主这几日便要启程……明日还是早早去山上采药,太阳下山之际要是回不来,想必公主也不会在等你了”
白颜计划了几个月的逃跑计划就这么被元夕戳破了,她愣在原地,在未给公主把脉之前,她以为她生死攸关。
倏尔,她笑了“我还要和你一同回长安见父亲母亲呢”
元夕方才放下心底的大石头。
既然白颜能够活着与她一同回长安,也是一件好事。
白颜刚放下背上的药筐,一队骑着马的士兵就从外面狂奔进院,溅起的尘土几乎要将她吞没般,她顺手一拉,就把元夕拉到了一旁。
而过去的士兵丝毫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元夕惊魂未定,紧紧的抓住白颜的手“我是被公主在宫外捡回来的,从未进过宫,这宫里的人一来我就觉得如凶神恶煞般……”
白颜略为沉思了会“这宫里未见刀光剑影的争斗比那战场上更为严重……”
她又想起走之前,母亲瞒着父亲对她说“若有机会,就不要再回来了”
可她不能。
她最为挚爱的人,最亲近的人都在长安,她已有十年未归家,爹娘又无半子在身旁照料。
此次回去,还不知变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