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珊瑚怜不得》谢璇玑

6、可爱

　　“怎么，”她听见他带笑的声音：“长大了就不理人了？”

　　“哪有！”她立刻就急起来，抬起眼睛瞪着他，努力分辩：“我没有不理你。”

　　“哦？那为什么提前三个月到学校，”大概是看见她的脸红，他话音一转：“却不来请学长吃饭。”

　　他知道的！

　　耳朵里像有个声音在尖叫，他都知道的！

　　伊森市的夏日，漫长的下午，阁楼上的辗转反侧，楼下的钢琴声，如同潮水般涌了回来。原来他知道！顷刻间，连那在小镇上钓鱼的一个月也变得可以原谅起来。

　　“姑姑说你在毕业，应该很忙……”隔了整整两年，说到这个仍然觉得委屈：“所以不要请你吃饭了。”

　　有一瞬间，珊瑚看着他的眼睛，几乎觉得他要伸出手来摸摸自己的头顶了。

　　然而他只是双手插在裤袋里，看着她，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

　　“我在学校的荣誉长廊里看到你的照片了。”她鼓起勇气道。

　　他挑了挑眉毛。

　　“那个啊，很丑吧？”

　　“没有！”珊瑚连忙分辨，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中了他圈套，脸上顿时如同火烧。但他笑得这样干净，又似乎只是自己多心……

　　“你……”他刚要说话，回廊里却有人一路走过来，高跟鞋的响声清脆而有韵律。

　　他回头看过去，珊瑚也侧身看去，那是个非常纤细的身影，纤细而凹凸有致，是那种可以放在电影片头的剪影，长卷发，海藻一样铺陈下来，她走近来，细带晚礼服长裙，也是大红色，锁骨衬着细细的红色肩带，肤白如瓷，五官精致，然而并不成熟，是刚刚长成的漂亮美人，像芳芳中的苏菲玛索，最多不过二十岁。

　　她是那种小女孩会希望自己长大后会成为的样子。

　　珊瑚觉得自己像她身边的那株木香树一样，瞬间失了颜色。有个她很喜欢的电影镜头，背景都是黑白的，只有女主角的裙子是一抹红。

　　她没想到自己不是女主角。

　　“到处都在找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女孩子伸手搭住易北辰肩膀，像搭了一千次那么熟稔，她的腰肢纤细，像一尾鱼，晃了一晃，忽然倾身过来对珊瑚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女孩，这么可爱。”

　　珊瑚心里涌起莫名敌意。

　　“我不是小女孩。”她知道自己吃了婴儿肥的亏：“我十六岁了！”

　　其实她还没过十六岁生日，但是她本能地想要虚报岁数，大概觉得大一岁就能离他们更近，好挤进他们的世界。

　　如果她敢伸手捏自己的脸，一定打开她的手！

　　易北辰没有理珊瑚这气势汹汹的宣言，反而问那女孩子：“谁找我？”

　　“你家老爷子，你爸，我爸，还有婉婉她们，全在找你。”那女孩子搭着他肩膀，脸却对着珊瑚在笑。

　　“知道了。”

　　易北辰似乎要走，转身之后却又回头，交代珊瑚：“我还有事，你去泳池边和易正维他们玩吧。”

　　珊瑚觉得一股气从胸口往上涌，梗在喉头，几乎要憋出眼泪来。

　　“不用你管。”

　　“好好，不用我管。”易北辰一如既往地好脾气：“这里蚊子多，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珊瑚看着他跟那女孩子一起离开，那女孩子还一直搭着他肩膀。

　　脚上的伤口又火辣辣地疼起来，她讨厌这双昂贵又不舒适的鞋子，顺带着讨厌起自己的裙子，讨厌起木香树周围的蚊子，讨厌起易家这个到处都是人的宴会，讨厌起易北辰，讨厌他被那个女孩子一叫就离开，讨厌他被那个女孩子搭肩膀也一直不躲……

　　说不定他被那个女孩子缠着还开心得很！

　　珊瑚越想越气，一瘸一拐地离开回廊，朝泳池走去。

　　虽然她很生易北辰的气，但是想到易北辰等会见完了那些人，要是还想找她聊天的话，一定是去泳池找她的。

　　十五岁的女孩子就是这样可爱的生物，一边可以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女孩子气炸，一边又会很没有出息地在心里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