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时节》名字是鸣治

6、捡回来的祸端（二）

　　清晨，岸边，山中雾起。

　　苼儿醒了，惊觉谷浣不在。苼儿翻身下船，向周遭走了几步，回看时连舟的轮廓也看不见了，白雾茫茫辩不得方向，她嗅得师父就在附近，可不知师父究竟在哪儿。她还尚未完全辩得气味的来源，走了几步便乱了。虽然，狐狸干娘时常会教她做狐的生存技能，但身为半人却也更依赖人的眼睛和她的师父，再者，小孩子还是很贪玩的宁愿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也不愿去学习什么她压根不在意的本领。

　　“师父～”苼儿大喊，尾音拖的绵长，好像长一点师父听到的几率就大一点。

　　“师父”又喊，多了分疑惑和不确定性

　　“师父………”再喊，苼儿怕了，恐惧就像这浓雾般紧紧包裹着她。

　　她有些怕。她怕这雾中有恶妖，把她的师父吃了又来吃自己，不然师父怎会不要她。苼儿挥袖洒泪却眼睁睁的看着手也一并不见了，看不见走也不敢，就一边摸着地面小心蹲下一边啜泣，也许她觉得好像只要一哭那雾妖就不能伤她了，所以就哭的更大肆。

　　孩童的哭声打破了山中原有的寂静，惊扰了飞禽之流。可苼儿看不见那些东西，以为是雾妖在怪叫。雾中若隐若现的庞大身影在慢慢靠近，苼儿胡乱的蹬腿后逃，雾妖越走越快靠的越近，苼儿翻身上船又钻进毯布里吓得不敢呼吸，恍惚听见水声溅起的声音于是就隙出一条小缝好奇探看，直觉有阴风阵阵袭来吓得直哆嗦。

　　许久，浓雾消散。

　　谷浣观察着面前小人的姿态，觉得小孩子的反应甚是有趣。

　　缓缓道 ：“苼儿，是师父。”\'

　　“骗人，你肯定是吃人的雾妖。”

　　“师父不会骗你。”

　　“可雾妖会。”

　　“苼儿你看，雾妖已经被师父吓跑了。”

　　“………”小家伙透过一丝空隙偷偷探看

　　“苼儿不信可以闻闻看，师父究竟是不是师父。”说着，谷浣将衣袖递去。

　　小家伙再三细嗅确认是师父后，转瞬便扑了上去。一面紧紧抱住师父，一面控诉自己的委屈。鼻眼粉粉的，可怜极了。弄的谷浣十分内疚，自责自己不该丢下苼儿一人不管，遂尽心安抚。

　　“师父刚刚去…”

　　“苼儿闻出来了。师父好臭。”苼儿小声嘟囔

　　“哈，那就好。苼儿不要嫌弃就是。”真是，半妖了不得了。

　　羞红。

　　“话说回来，苼儿如今可识得雾是何色。”谷浣信手一指

　　“跟浣儿的裘衣一样的颜色。”苼儿拨弄着师父的发梢

　　“那是白色。”谷浣解释

　　“嗯。”苼儿陈述。

　　“………”谷浣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妖啊妖。

　　前些日子，谷浣在房中作画，忽闻哭声，竟是那半妖无由的哭起来，问是何故，不答只哭。谷浣又察看其身上是否有伤，翻来覆去也没找到根由。只见小家伙直指自己眼睛，将眼睛睁的极大，待其察看伤势；除了有点泪眼红肿之外并无大碍。谷浣一时不明所以。苼儿拉着自家师父跑出去，指了天又指了眼，指了衣服又跑去指纸张，指了头发又指了腰巾，谷浣恍然大悟，原来以往苼儿并不识得颜色为何物。

　　“看了太阳会刺眼，衣服和纸张都是白色，头发和腰巾都是玄黑，泥土是黄的树叶是绿的，天是蓝的。苼儿以前看不到吗？”怪她从未留意过这些。

　　“白的黄的绿的蓝的…………”

　　“只是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而已，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谷浣宽慰。

　　小家伙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样的改变，如同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一般，焉在谷浣怀里。

　　“苼儿大了，师父快抱不动。”谷浣推脱，自己平日确实太娇惯于她

　　见苼儿满脸忧郁的样子，谷浣感到好笑又实在于心不忍。

　　“狐狸干娘看得见吗？”苼儿询问

　　“师父也不太清楚，想来应该是看不见的吧。”谷浣思虑一番，得此结论，却见苼儿已沉沉睡去。

　　苼儿口中的狐狸干娘是只真正的狐狸。老婆子知道，只凭些米汤水是养不活婴孩的，只有母乳才行，人乳难寻狐乳易得。此番恰逢山中狐狸生产的季节，于是临走前交代谷浣去山中寻一狐窝并教其变幻之法，将苼儿送予狐窝前让狐代为养之。也是万物本能，狐狸见其可怜母性大发接纳了小苼儿，谷浣只需每日给予狐狸些许食物便好，与狐的关系日渐密切起来。

　　而狐崽众多，弄的谷浣时常分不清苼儿与狐，每每挑选半日，幸得苼儿额间有痕，长此以往狐便知晓有人来接苼儿回去，遂主动叼出。是谓善类。

　　待苼儿成长之后，二人时常去拜访狐洞。与其他狐姊妹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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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来。谷浣时时惊醒，房内常有小兽刨土的声音。自知自身百步之内蛇虫鼠蚁皆不能近，门房紧闭，山中又无作妖。便未曾细想以为错觉，次日一看，坑土遍地，屋内狼藉，木屑杂乱。其中缘由遍寻不得解。反复几日，未果。

　　一夜守候，方知苼儿兽性未退，白日里睡意朦胧，夜间精神抖擞，似有“狐妖梦游之意。”

　　谷浣点火照明，那坑土里的脏东西不是她的徒儿是甚。

　　唤道：“苼儿？”

　　小东西并未有所反映，卖力挖土，谷浣见其挖制洞穴有模有样，不免有些好奇。渐渐靠近立于旁，暗暗观察。蓦地转过身来，狐眼突现异光，谷浣始料未及吓得不轻，又见其整理毛发跃上床恢复人形安然睡去。谷浣得知苼儿狐性本能未退，长此以往自己定会不堪其扰，随即思其压制之法。

　　次日

　　谷浣摸出当日的那块灵玉，想起隐娘所说那玉不知何故能遮妖气，想必压制妖性亦是可以的。而后将玉佩于苼儿身上，又将符咒印于苼儿左肩美人骨之下，一方面双管齐下压其妖（兽）性，一方面又能护她周全，想来应是万全之策心里不禁有几分暗自得意。谷浣简单告知苼儿符咒的作用怕其有所误解，见苼儿一心玩弄玉佩丝毫没在意符咒的存在，心下也宽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