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时节》名字是鸣治

12、刘府风云（前篇）

　　“师父！”

　　谷浣半蹲半跪，苼儿在师父怀里撒娇。

　　一见师父，转哭为笑。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张团子脸，和一张削瘦的脸借着油灯映在彼此的面前，如若谷浣未曾封住她的妖性，此时定会冒出一条欢实的尾巴，毛茸茸肉乎乎的在她面前摇来摇去，挠的她骚痒，捉也不是不捉也不是。

　　眼见着泥娃子的到来。她嗅得她身上的土腥味，心里不知怎的，忽也踏实了。半惊半喜间，睡意全无。不过那山狐的叨扰，确实将谷浣吓的不轻。心中掂量着，自她离去之后，山中定是有要事发生，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决定了结狏即一事之后再好好彻查。

　　“师父，师父又受伤了。”哭着捧着谷浣的伤臂，惨惨凄凄。不敢太用力，怕师父疼，还怕师父又伤着。

　　“不疼。”

　　……

　　寒暄毕

　　苼儿跟着油灯落在她的身后。转身一看，肉气的鬼脸在哪儿虚张声势，怪模怪样。惹得她也玩心大起，揪着苼儿的脸似要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一瞬间往日严师慈母的形象荡然无存。

　　“坏师父，苼儿不要你了！”

　　“可是啊，苼儿不是千辛万苦才找到师父的吗？说不要就不要了？”

　　“不要了，师父坏！总是欺负苼儿！师父不能欺负苼儿，师父要向苼儿道歉；这样的话，苼儿就会小人不记大人过，不到狐狸妈妈哪儿告师父。”揉揉红，舒缓疼痛。

　　“小人不记大人过？师父还要向徒弟道歉？听起来师父好吃亏，既然苼儿决心不要师父了，那不要就不要了吧！师父明日再去找个新徒弟便是，睡觉睡觉。”潇潇洒洒，转身就往房间奔躲。将糯米团子晾在哪儿，晾成老面糕

　　狠狠砸门，再大肆哭泣，好让人知道小人的委屈。

　　这一哭，吓坏了谷浣，村子不似山中人烟稀少。倘若吵醒了别人，谷浣也不知如何是好。

　　“师父错了，苼儿不哭，乖，不哭不哭啊。嘘，我们悄悄的。”慌措的哄，恼人心安。早知，便不会故意逗乐。

　　跳进门房，抱着大腿。

　　拧一把鼻子。

　　“嘿嘿。”漏风的牙，透着计谋得逞的欢愉。

　　狐狸，就是狡黠！

　　次日清晨，众人坐着顺路的马车，小团子的待遇就比较好了，一个人呼呼吹着热气，啃着冒油星的大白馒头，窝在师父怀里，摇摇晃晃进了城。

　　“师父，舌头！好疼。”展给师父看。

　　“嘘！路颠，不要说话！不然又会咬舌。”

　　“师父，你带苼儿飞好不好，苼儿想飞。”

　　“苼儿乖，一会儿就到了。”搂在怀里，半梦半醒的打着盹儿，胡乱应答，也不知这小孩儿哪儿来的气力折腾。

　　“喔。”

　　悄悄的、轻轻的，枕在苼儿头上。香香软软，虽不是被枕，但好歹也可抵上一二。昏昏沉沉
　　“好痒。”师父轻浅的呼吸刺的苼儿咯咯笑。

　　睡着了，都睡着了。猎户伯伯仰天大呼，小个子的叔叔靠在他身上，师父枕着她，带头的叔叔也耷着头，鞭子都挥不动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睡泡都出来了，还一个比一个大。苼儿对着师父一脸我就知道的无奈模样。玩着小飞石，一路哼哼，自编自唱着：

　　呼噜歌
　　一个大，两个小；
　　三个枕，四个靠。
　　呼呼呼，睡懒觉；
　　噜噜噜，早早早。
　　清早瞌睡把人笑，
　　钻进被子睡大觉。
　　大觉大觉回笼觉，
　　早饭午饭不吃了。
　　不吃了，不吃了，
　　饿的直把嗷嗷嚎。
　　嚎完继续把梦觉，
　　美觉一醒全没了。
　　饿的肚子呱呱叫，
　　睡泡还是少不了！

　　“看什么！单眼怪！我看到你很久了！你还笑，只知道躲在树后不敢见人！”

　　苼儿在木板上狠狠的跺了一脚。生气。

　　“你还笑！我叫师父打你信不信？”说话间，苼儿把小石子扔出去示威，没用；又将称手的馒头扔出去，眼见没打中还被“人”捡起。“咕隆！”一声，咽下去，啥也没了。林子里荡起孩童咯咯的笑声，惊扰了鸟禽；那笑声，比狗吠都讨厌！

　　继而又躲在树后偷窥着苼儿的行径。

　　马车也不识趣的腾空而起，险些把苼儿跌下马车，众人此时也一并惊醒。气急败坏的苼儿钻进师父怀里告状。数落这两天苼儿自己被欺负的种种。

　　师父将苼儿揽在怀里，却说肯定是苼儿先招惹了它们，“从来只有阿蛮欺负人，无人敢欺负阿蛮。”

　　苼儿却说，可以欺负苼儿的有很多，譬如野狗，或者那些大个子的东西。

　　埋怨师父总不帮她。

　　师父说，自己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苼儿要努力学习修仙修道之术，否则师父年老体衰指不定也会被山妖鬼怪之类欺负。

　　苼儿说，师父不会老，师父还要永远保护苼儿……

　　师父说………

　　苼儿说………

　　……………

　　好累，这小妖果然比人类小孩早慧。连谷浣自己也差点被绕进去。

　　饮了三次水才到都江城。

　　城内，刘府门前。

　　“干什么，干什么！刘府岂是你们这些不入流的东西能进的？”

　　“嘿嘿，大哥，我是经常来送野货的卢二啊！”

　　“什么卢二、驴儿的！大爷我统统不认识！滚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可是连你们老爷见了都要给几分薄面的人！”

　　“老爷说了，布衣乞食的人不见！两手空空的人不见！平民百姓不见！老爷现在正忙活着呢！你这腌臢玩意儿，还轮不到他来接见；要见啊，钻狗洞进去吧！”

　　“你！欺人太甚！”

　　………

　　“唉，小道姑。我看既然那刘老爷那么瞧不起人，那咱们也没理会的必要了吧！”

　　“别啊，大哥！你当帮帮小弟成不，救救小弟一命吧！我媳妇儿孩子还………”

　　“别别别，受不了你张口闭口就提老婆孩子，真他娘讨人嫌！”

　　“这么说，你是好人做到底打算帮小弟？”

　　“我说的可不算，要我身旁的这位小道姑答应才行。”

　　“师父，我们走吧！苼儿想吃蜜饯，师父给苼儿买蜜饯吃好不好。”

　　“小娃娃，伯伯这就给你买蜜饯去好不好，只要你让你家师父帮帮伯伯的忙，伯伯马上就给你买去！”

　　“师父！我们帮帮伯伯好不好！苼儿想吃蜜饯！”

　　谷浣有些拉不下脸来，“惩凶除恶，本就是修道之人的义务。今日你就算不求，此事我也会办，方才小孩所言不必太过娇惯。只是如今，我得见上刘老爷一面诉说缘由，才能替你排忧解难。”

　　“好说好说，两位如若不介意，我另有办法带二位入内！”

　　“爷爷我可不钻狗洞。”

　　“那是那是！”

　　后门，开门的是刘府管家

　　“委屈姑娘了。那凭日里，刘老爷家的大门我可以随意进出的，今儿也不知怎的，却只能走后门。”

　　“刘管家能带我们见上刘老爷一面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老爷近来脾气不好，稍微触怒他老人家就落的杖罚。”

　　“师父，我们不去好不好，里面好臭。”

　　“若我料定的没错，猎户大哥，那刘老爷怕被煞气所噬，才会变得暴戾不堪。”

　　“小丫头，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算算时辰，怕是留给我们和刘老爷的时间不多了。”

　　“师父！我们不要去好不好，里面好臭！”苼儿此生从未闻过有哪个人身上所散发的气味比茅坑都臭上百倍万倍的，臭的她一阵恶心，呛的眼泪流，干呕。

　　“苼儿再忍耐一下，等我们见到刘老爷后，师父就带你回客栈、去街上买蜜饯吃好不好？”细细安抚，狐不比人，狐的鼻子灵敏的多，就算半狐，五觉也比人的要通透。

　　“不好，苼儿真的好难受！越往里走越难受。”抱着大腿，往师父的衣袍上蹭眼泪，泪眼粉粉，委屈极了。

　　“卢大哥，不如你和苼儿先出去，我与猎户大哥、管家大叔，一起进去。”

　　“那好，我跟刘叔说上几句。”

　　“小姑娘，那东西的事就多拜托你啦。”

　　“好”

　　“走咯，小娃娃。伯伯给你买蜜饯吃。”扬着苼儿双手挥舞。

　　苼儿却向师父奔去。“师父。”

　　“乖，听伯伯的话。”

　　“苼儿乖乖听话，师父也要早点回来。要拉勾！”

　　“好，拉勾！”

　　目送走苼儿和卢二两人，谷浣和猎户跟着管家的步径向刘老爷所在的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