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此情可待成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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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宜宁和李朗闹了个分道扬镳的时候，韩忠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一年，韩忠五岁。听说主公爷爷家大郎君的娘子生了个小弟弟，可惜了主公爷爷不在家，不然一定可以看见主公爷爷乐得大白胡子飞起来的样子。虽然一直想看看小弟弟长什么样子，可惜一直没见过。直到一个月后，小弟弟办满月酒了，阿娘带奴去吃喜宴，这才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小弟弟。
【“大娘子……阿弟……阿弟重不重？您都抱了那么久了一定很累了吧！”韩忠在来之前就被嘱咐了不准吵着要抱弟弟，毕竟这孩子身份尊贵，若是有个什么万一，抄了整个韩家都赔不起。但是五岁的小娃娃哪里懂得这些弯弯道道，只知道这个弟弟是自己盼了好久的，既然不给自己要，那若是大娘子抱不动了帮一把总是可以的吧！
看着五岁的小韩忠努力地瞪着一双狭长的时凤眼往自己怀里看的小模样，颜母就觉得想笑，不曾想这孩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立时就绷不住了，开怀大笑起来。
笑够了，这才招呼了韩忠到身边来“阿忠，来！到大娘子身边来，大娘子问你啊，你想不想抱弟弟啊？”
韩忠回头看了看母亲，最后还是没敢直说，只回了句“阿娘说不能抱……”就垂下了头去。
“别听你阿娘的！来，坐榻上，只要你答应大娘子老老实实的坐在榻上，大娘子就把小弟弟给你抱！如何啊？”
“好！”阿耶说的没错，人生处处有战场。借刀杀人真好用。
啊！小弟弟果然很可爱，白白嫩嫩软乎乎的，大眼睛像墨玉一样漂亮，他还冲奴笑了！天呐！好想把小弟弟抱回家！不过抱是肯定抱不回去了，不说阿娘，就是大娘子再喜欢奴也不可能答应，有什么办法能留下来就好了……
“阿娘！小弟弟也喜欢阿忠呢！他都笑了！奴能不能把小弟弟抱回家啊？”
“不行！你把小弟弟抱走了大娘子就没儿子了！”
“那……那奴能不能留下来陪小弟弟啊……”
“不行！大娘子还要照顾小弟弟哪有时间再照顾你！别给人添乱！
“那……奴只是常来看小弟弟总行了吧！”
“好啦！看把我们小阿忠委屈的，大娘子给你做主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一帮子奴婢还照顾不过来一个你得了？”
“谢谢大娘子！”】
就这样，以退为进，奴成功的得到了常来加留宿的特批。
小弟弟最喜欢的人就是奴了，每次看到奴都会伸手来要抱抱，哪怕是在大娘子的怀里也是一样。有时候大娘子会故意逗他，不叫奴伸手抱他，他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奴，伸着两条藕节似的小胳膊来够奴，一个劲的啊、啊的喊，不抱他他就一直这么伸着胳膊去够，似是不会累一样。一抱起他他就冲着奴笑，笑得奴只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小弟弟好像很爱笑啊，每天都笑眯眯、乐呵呵的，不管是饿了还是不舒服了都不会大哭，只是难受的小声哼唧。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弟弟长大了一定更好玩，奴要天天带着他玩，保护他不叫他被别人欺负了去！也不知道小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到能陪奴玩儿啊……
可惜，奴还没有等到小弟弟长大到能陪奴玩儿，甚至奴都还没听见他叫奴一声阿兄，京畿就已经被打了下来。弟弟的阿耶当了皇帝，小弟弟、大娘子还有主公爷爷都搬去了那个叫皇宫的地方住，奴再不能同以前一样自由的出入了。阿耶也闲了下来，仗打完了，天天在家亲自教奴习武。每天得背书习武习武背书，这下连向阿娘申请带奴入宫看望小弟弟的精力都没了。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忙忙碌碌中打磨自己，奴坚信，总有一天奴会成长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能守在阿睿身边的人。这期间，逢年过节阿耶也会给奴放个假，带奴去看小弟弟。在间或一次的相见中，小弟弟长大了，会说话了，能跑了，知道缠着人陪他玩了……可惜这些成长的时刻奴却没能守在他身边。
再相伴，是小弟弟六岁那年，奴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那个为守护他而存在的职务——太子千牛备身。每天都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学会思考，有了烦恼。
【灯火通明的大明宫里，幼年颜睿抱着韩忠的脖颈，开心地道：“忠忠！奴开始学骑射了！你说等奴学好了以后是不是也会同阿耶一样打下好大的江山啊？”
“一定会的！到时候奴给你当大将军！”看着颜睿亮晶晶的大眼睛和开心的笑容，韩忠忽然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了。武艺学的再好，征战沙场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好！等奴成了统兵大都督，就封你做奴的天策上将！咱们一起去打江山！”】
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太子，阿睿开始了繁重的课业，有时候先生的课业他理解不了就会偷偷来问奴，幸好启蒙的东西和奴当初学得都差不多，奴还是能为他排忧解难的。只是，先生的课业还好，有时候圣人会拿一些早年朝中发生的大事来考验他。这些东西奴也不是很懂，故而常常是两个人一起想了个头昏脑胀，也没给出几条有用的建议。不过阿睿是个通透的孩子，同他的名一样通达明透，有什么东西他没接触过的时候可能理解不了，一旦接触过，再有类似的情况就很容易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没过多久，就已经能就圣人的问题对答如流了。
随着圣人给出的问题越来越多，种类越来越驳杂，阿睿懂的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奴发现奴开始跟不上阿睿的脚步了……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骄傲……奴的阿睿长大了！不再是初见那个可以抱在怀里的小包子了。
十四岁，修长瘦劲的少年，行走顾盼间肃穆的神情，配上生就大气的卧龙眉与霸气威严的游龙眼，薄唇紧抿，常给人气势凌人之感。但细观其言谈举止，却分明还是个谦恭有礼平易近人的好孩子。这样龙章凤姿的小小少年，已是一只能够依靠自己的翅膀去搏击长空的雄鹰了。
【“忠忠……还记得咱们一起去打江山的约定吗？”深夜的大明宫里，睡不着觉的少年颜睿忽然偏过头，盯着躺在身边的韩忠，心血来潮的提起了这件陈年旧事。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初习武艺，满脑子都是打江山。天天在奴耳边念叨，哪里敢忘啊！”同样难眠的少年韩忠头枕着双臂，忆及幼时盯着床顶的眼中装满了幸福。
“你没忘，奴却要忘了……时间过的真快，阿勇都八岁了，那小子也和奴小时候一样，成天嚷嚷着长大了要上战场呢！可惜了，你们两个见面就吵，不然倒是可以让你们两个一起去打仗，也算是践行了奴儿时的约定。”
侧过头来的韩忠看着颜睿淡淡的笑，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心疼。“上战场有什么好的，奴那时候答应你也不过是为了哄你玩罢了。比起将军，奴更想当你的千牛备身，天天守在你身边，多好！”】
要说奴最喜欢的人是阿睿，那奴最讨厌的人就是他弟弟阿勇了。讨厌他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缠着阿睿，而是他太不懂事了。
成天一副随心所欲的样子在阿睿面前晃，今天说宫外的哪里更好玩，明天说谁家的儿郎身手差，后天说先生的语调太催眠……他总是在炫耀着他的快乐，他的随心，他的任性。他却从来不会在乎听他讲话的那个人也许一年都出不了两次宫，也有想要动手教训的人，也有想要逃避不听的课。
奴也知道阿睿喜欢听他说这些，阿睿总说他讲的很形象，听他讲就好像自己也经历过一般，可奴宁愿阿睿从来没听过这些。作为太子，他连嬉笑怒骂都不能随心所欲，那些自由的美好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注定无法得到的东西，倒不如连它的存在也不知道的才好。至少这样阿睿就不会被那种连求都不敢求的痛苦所折磨了。
明明那么渴望，却从来连说都不肯说出口，只这样每晚都要提一提阿勇，仿佛将阿勇看作另一个自己，会替自己体会所有无法体会的酸甜苦辣。就连这样隐晦的羡慕也不是谁都能听见的。不知从何时起，感知他所有真实的情绪，都变成了奴方能拥有的特权。
这样一个只有在奴面前才能卸下太子面具的阿睿，教奴如何才能不疼、不爱？只是身份的约束，教奴不敢奢求太多罢了，只要能一直这样守在他身边，就足够了。却不想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就在阿睿十六那年，第一次，素来听话的孩子做出了抗拒的行为，赶走了娘子给准备的教习嬷嬷。这大概是他十六年来的唯一一次任性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和圣人娘子解释的，反正那以后再没见到娘子有派教习嬷嬷给他了。
【“阿睿，你也到了通人事的年纪了，怎么就把教习嬷嬷赶跑了呢？”作为竹马，加上职务的便利，这么些年来，除了沐休旬假，韩忠与颜睿可算是形影不离了，连睡觉都要在一张床上，若论对颜睿的了解，韩忠当数第一。可这次，连韩忠都搞不懂颜睿在想什么了。
“你很想奴学那些吗？”颜睿目光沉沉的盯着身高只到自己鼻尖的韩忠，半敛着眼的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韩忠被这句话问得哑口无言，又不敢说实话又不愿说谎话，呐呐了半晌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看着呐呐不语的韩忠，颜睿眼中复杂的神色逐渐消退，快乐的神色浮现出来，一个温柔的吻出其不意地印上了韩忠轻启的唇……】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