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行记》七色瑾华

22、第二十二章

　　对于郭丛武一直没有媳妇的事情，景帝和妹妹还私下里嘀咕了几句，惹的大长公主也跟赵瑜悄悄问，这孩子身体没问题吧，想着当初自己女儿因他而伤心，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很快，大长公主就开心不起来了，起因是庆功宴。
　　景帝为功臣接风洗尘，大摆庆功宴，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从四品以上的官员拖家带口都来了，同时为停留在城外的官兵赐下美酒佳肴同庆。一时间城内城外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参战的将领入宫参加宴会的有十余人，纷纷脱了盔甲，换了华丽的便装，三五成群的说笑。
　　郭丛武是陪着景帝一起来的。年轻人身着深蓝色锦袍，镶嵌银色丝线，身材高挑，面色柔和，颇有几分谪仙的味道。
　　大长公主感叹了一声，难怪吴家小姐念念不忘，倘若自己年轻几岁，或许也一样。
　　酒过三巡，郭丛武向景帝敬酒，感谢陛下的英明领导才成功阻击了突厥的来犯，把敌人打的落花流水。景帝听得高兴，谁不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心甘情愿地干了。
　　接着到了大长公主面前，这是嘉福郡主时隔四年第一次见到郭丛武，只觉得比以前更加英俊，想到以前自己的作为，郡主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长公主在太原府与郭丛武有过交集，觉得这孩子还是很不错的，高高兴兴举起杯子正准备喝呢，突然看见郭丛武腰间带着的香囊特别的扎眼，不觉“咦？”了一声。
　　正在大长公主身后低着头的嘉福郡主听到动静，也抬起头顺着母亲的眼光看过去，这个香囊真是丑的让人哭啊！
　　谁的水平这么差啊！大长公主心想，能让郭丛武带在身上的，一定是亲近之人送的。老永安侯夫人当年也是秀外慧中的人物，不可能给儿子这么掉价的东西带着；侯府里面其他嫡亲的姐妹都已经出嫁，也不会的。正当大长公主琢磨之际，忽然发现身边的女儿两眼望天，脸颊飞红，顿时明白了！京城闺秀里面能把女红绣成这样的，除了自己女儿以外，真找不出第二人来！
　　怪不得郭丛武要外调建功立业呢！人家在积攒本钱呢！自己女儿身份在那里，可不是一般人想娶就能娶的！
　　这个时候，大长公主再看年轻的永安侯就没那么顺眼了，冷哼一声，抿了一小口把杯子放下。
　　郭丛武淡定的施礼离开，看似平静，耳根却也是通红通红的。几年没见着调皮的小丫头，如今有了少女的俏模样，知道害羞了。
　　整个酒宴，嘉福郡主小鹿乱撞，红霞就没有消退过，时不时飞一眼郭丛武，总能被他的眼神抓住。
　　反观大长公主脸色冷的不能再冷了。年轻人是优秀，但是想叼走自己的宝贝，那就另当别论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年龄还大嘉福那么多，等女儿长大，他都老掉牙了，太不般配了！再说了，一个男的长的那么花枝招展干什么？多招摇啊，以后桃花朵朵家里不得安宁！总之以前看着是优点的地方，全成了缺点。
　　热闹的气氛中，没人注意大长公主母女的异常，除了一个人，四皇子李涌。
　　四皇子已经渐渐成人，对待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心思也比以前多了许多。这事当爹的景帝有所察觉，因为大长公主的反对，便没有再提。不过四皇子对嘉福的想法可没有停歇。
　　见郭丛武敬酒之后，大长公主脸色变了，以为郭丛武对姑姑有所不敬。再看表妹的神情，眼含春色，两颊飘红，低头娇羞，四皇子直觉不好！
　　联想到当年小表妹追求郭丛武的闹剧，难道嘉福还没有死心？
　　真是恨不得赶紧给父皇说，把郭丛武继续外调！
　　虽然郭丛武不停地应付着来进酒的同僚，但是人家眼睛却始终不离郡主，瞧着小丫头娇羞的样子，郭二公子心里觉得这几年的拼命付出都值了。
　　景帝多喝了几杯，由郭皇后扶着走了。众人见万岁爷退场，也跟着大长公主陆陆续续出宫。
　　郭丛武有意无意的在大长公主马车旁边护卫，搞的敬惠非常地闹心，将女儿轰到后面的马车上自己先走了。
　　这下永安侯大人可更高兴了，恭恭敬敬送大长公主出宫，转头又来迎着郡主的车架。依旧不远不近的护卫，让旁人说不出什么。
　　只是那个丑到哭的香囊太丢人了，郡主小声嘀咕：“那么丑的东西，也不扔了。”
　　习武之人听力本来就好，尤其人家还全神贯注地等着呢。闻言，郭二公子离着马车近了几分悄声道：“用新的来换。”
　　小郡主这次真是从里到外红了个透心！
　　见嘉福迟迟不回答，窗外又有声音凉凉地传来：“做人说话是要算数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
　　虽然隔着窗纱，小郡主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当年不懂人事干下的坏事，人家当真了。不知不觉中人家等了四年，如今可咋办才好呢？
　　等小郡主回府，大长公主已经等着呢！母女俩叽叽咕咕说私房话。当娘的不停地挑毛病，当女儿的小声反驳。搞的大长公主心塞的不行，挥挥手让女儿退下了。
　　第二天一早，四皇子就去郭皇后那里，求母后给自己做主。
　　面对小儿子的请求，郭皇后从内心来讲是半点不同意的。一是不愿意跟敬惠当亲家；二是嘉福的身份高过太子妃的身份，将来很麻烦，尤其太子妃还是自己的亲侄女；三是景帝似乎也没有这方便的想法，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四皇子在母亲这里碰壁，气呼呼地去找父皇。
　　景帝已经听说了永和宫发生的事情，对郭皇后的意见也是赞同的。帝王顾及的是几个儿子之间的平衡，不会让其中一个超越太子，起码目前长子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
　　见父皇也反对，四皇子绝望了，少年人不懂什么权谋，只想知道为什么父皇母后都不赞成自己娶嘉福？
　　景帝反问道：“你姑姑同意吗？嘉福同意吗？”
　　四皇子顿时哑口无言！
　　小表妹和自己亲近，却从来没有流露过特别的意思，姑姑更没有让表妹嫁入皇家的意思，如今看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面对沮丧的儿子，景帝安慰道：“有朕在，一定给你挑一个如花似玉的王妃。”
　　“再好也不是嘉福妹妹。”四皇子情绪低落的告退。
　　太子是四皇子的亲哥，面对弟弟的哭诉，太子心说，我也不能同意啊！咱俩都是嫡出，如今我只有一个女儿，还是侧妃所出，倘若你娶了嘉福，依着父皇对表妹的疼爱，我这个太子之位能不能坐稳还得另说。
　　可这事不能给弟弟明讲啊，于是做哥哥的找了几个美人陪弟弟，希望能有所帮助，却被四皇子给哄了出去。
　　太子到底是亲哥，又找了平日里和四皇子交好的豪门公子陪着弟弟解闷。
　　四皇子这些举动，传到大长公主耳里，跟过眼云烟一样，丝毫没有留下痕迹。跟郭皇后做亲家，哼！
　　嘉福郡主最近闭门不出，连爷爷所在的国子监都不去了。大长公主问春兰，女儿在做什么。春兰笑着回答，郡主懂事了，开始做女工了。大长公主一口茶喷到秋菊脸上，茶杯摔了一地，狠狠道：“小狼崽子！”当然骂的是郭家二公子，永安侯郭丛武大人。
　　绣了很多次，终于有一个像模像样了。小郡主满腹的心事，却无人能说。
　　在府里憋了几日，小郡主忍不住出去走动走动。
　　趣味斋是京城有名的书楼，藏书量巨大，不少珍本、孤本这里都能找到，但凡新书这里也是第一时间售卖。关键这个书楼得背后老板是谢三夫人的兄长，所以小郡主每次来都能享受单间待遇。
　　挑了几本新出的戏本子，小郡主准备拿去和郑老太太共享。
　　正下楼却碰见郭二公子堵在楼梯口。
　　顿时，小郡主又两颊飞红。
　　“郡主安好！”虽然非常有礼貌的行礼，可是人家堵在楼道中央，小郡主进退不得。
　　“郭大人好。”嘉福紧张地回礼，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品级高出他许多。
　　郭丛武没有让路的意思，见四周无人，低声道：“臣早已习惯了郡主以前对臣的称谓。”
　　小郡主目瞪口呆，再让自己追着他喊“郭家哥哥”，真是喊不出口的。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可不行。
　　“将军，请让一让。”郡主折中了一下。
　　“不对。”郭丛武非但不让，反而往上了一步：“要臣提醒郡主吗？”
　　面对郭丛武的咄咄逼人，小郡主急了，脱口而出：“郭家哥哥如此不讲道理。”
　　郭丛武笑了，听到熟悉的称呼，闪在一边：“郡主请。”
　　嘉福郡主真是狼狈逃窜啊。面对落霞疑惑的眼神，郡主直嚷嚷，快回府。
　　因为生气，小郡主把绣好的香囊给剪了，却在半夜爬起来，一针一针地又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