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为欢》时月荃

6、少年小白

　　轿子里，黎灼欢看着面色拘谨的小男孩，拿起水袋递给他：“你先喝点水吧，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小男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接过水袋，喝了几大口。
　　看他放松了些，黎灼欢才问：“我叫黎灼欢，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瞅了眼这个富人家的小姐，有些别扭地低声说道：“我叫小白。”
　　“小白？”
　　“恩。”小白低低应了声。
　　估计还是不熟吧，黎灼欢也不追问。“你休息会，到了西城郊外，我会叫你的。”
　　半日折腾，小白早已疲惫不堪，原本碍着男女、尊卑强撑，可这黎小姐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他放松下来，如今倦意涌上：“谢谢黎小姐帮我。”
　　“叫我灼欢就行，你睡吧，我看会书。”黎灼欢拿起小匣里的书，佯装看了起来。
　　小白还想再说几句表示谢意，可实在撑不住，只应了声，便睡了过去。
　　听到小白沉重的呼吸声，黎灼欢打量起这个倔强的小男孩，用麻布束着的头发有些凌乱，眉头微皱，样子有些狼狈，打了补丁的衣裳又添了几道新划痕，他还这么小，一定经历了很多吧。黎灼欢突然母性光辉大振，想要帮助这个孩子。
　　因为下坡，轿子开始倾斜，小白有滚下榻的趋势，黎灼欢坐到地上，扯过枕头塞到小白怀里，用手抵住，以防他滚下来。熟睡的小白浑然不知。
　　黎灼欢被轿子晃得有些头晕，坚持了半柱香后，靠在枕上，也睡着了。
　　小白先醒过来，迷糊间不知所在何处，一看周围，才发现黎灼欢坐在地上，背对着他，看姿势，像是为了防止他滚下去，瞬间醒了神。
　　想到方才他还在寺前吵闹，这小妹妹却似乎比他沉稳，小白有些不好意思。
　　小白推了推地上那个瘦小的身子：“黎小姐，醒醒，别着凉了。”
　　黎灼欢醒转，晃了晃脑袋，坐回软塌上，揉了揉麻掉的四肢。
　　“黎小姐，你不必这样的，我皮厚，摔一下也无妨。”
　　黎灼欢挥挥手：“我也无妨的，不过想你多睡会罢了。还有啊小白，不是说了，叫我灼欢，灼欢灼欢灼欢！”
　　看着黎灼欢姿态随意地斜坐在软塌上，表情慵懒，眼睛却极认真地看着他，小白觉得轻松和愉快，笑了起来：“好，灼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黎灼欢看着对面有些落魄，但仍然不想放弃的小白，脱口而出：“小白，你很适合当一个侠客。”
　　“侠客？为什么啊？”
　　“因为啊你心里明明有很多恐惧和担忧，但是你战胜了它们；你知恩图报，比如你方才说为了回报乡邻的救助，帮他们拾柴捕鱼。你若成为一个侠客，必是除恶扬善的好侠客。”
　　小白没有很听明白，成为一个除恶扬善的好侠客，好像很厉害：“我可以吗？”
　　“只要你想做，努力去做，你终将成为你喜欢的样子。若你从未去做，便永无可能。”
　　小白不懂黎灼欢为什么会有这种坚持，但看到她充满了坚定和力量，那一刻他也被感染，想努力成为一个好侠客。
　　那时的小白并不知怎样成为一个侠客，要做到除恶扬善又会经历多少波折，但年幼时种下的理想，总是那么真诚、坚定。
　　“咚咚”，轿门被敲了两下，传来翠荷的声音：“小姐，西城郊快到了，我们先去哪？”
　　“小白，你知道这最好的大夫在哪吗？”
　　“福泰堂的李时勉大夫医术特别好，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请他出诊。”
　　好像是苏云毅说的那个？竟是家医馆？“是在西城门旁边吗？”
　　“对，灼欢你也听说过？”
　　那就好办了，“你别担心，我一定帮你请到他。翠荷，我们去福泰堂。”
　　到了福泰堂，黎灼欢就让翠荷去叫管事的过来。
　　来者是一中年男子，略有发福，神态疲惫，见坐在主位上的竟是一女童，颇为恼怒，为了少主之事，他昨夜彻夜未眠，语气不佳地道：“小娃娃，若没什么要紧事，赶紧回家去，这可不是你玩耍的地。”
　　黎灼欢莫名被教训了一顿，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做委屈状：“大叔，我真不是胡闹，而是有两桩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可是这里老板？”
　　中年男子闻言也收了躁气：“正是在下，不知小姐有何大事。”
　　“大叔怎么称呼？”
　　“免贵姓赵。”
　　“赵大叔，你家是否有位叫李时勉的大夫，此时可在堂中？”
　　赵老板不着头绪，如实回复：“确有此人。”
　　“我想请李大夫为我朋友的娘亲诊治，可否？”黎灼欢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一见有银子，赵老板也不板着脸了：“自是可以，只是现下堂内有些急事，李大夫恐脱……”
　　“对了！赵大叔，你认识苏哥哥吗？”
　　赵老板面色一凛：“不知小姐说的是哪位苏公子。”
　　黎灼欢四处张望了下，向赵老板招了招手。
　　赵老板怀疑这丫头说的可能就是少主，便踱步向前。
　　黎灼欢将玉佩藏于袖中，偷偷示于他：“你可认得？”
　　“这，这是我家少主随身佩戴之物，怎会在你这？”赵老板惊怒异常。
　　“我救了苏哥哥，这是苏哥哥赠于我的，说有事可以凭此玉来找你帮忙。”黎灼欢藏宝贝似的，把玉佩塞入怀中，一副生怕赵老板抢走的样子。
　　看来少主定是在机缘巧合下被这女娃救了，为今之计便是利用这女娃赶快找到少主。
　　“小姑娘，你是在哪见到你的苏哥哥的呀？”赵老板笑得两眼眯成一条，语气温柔地让人起鸡皮疙瘩。
　　“苏哥哥受了伤，不过我帮他治了，我还把他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黎灼欢一脸自豪地笑道。
　　看到赵老板的嘴角抽了抽，黎灼欢笑得更欢了，让他前面凶我。
　　“你个小娃娃怎懂救治，快快告诉我，你将他藏在何处，我好派人前去接应。”赵老板面露焦急，和少主失去联系，已两天一夜了，莫非少主受了重伤……
　　黎灼欢咬手指：“那，那你让李大夫前去救我朋友，我便告诉你。”
　　“好好好，你快说。”此时哪还顾得上什么李大夫，找到少主才是要紧。
　　黎灼欢站到凳子上，拉过赵老板，附耳说道：“那是我的秘密基地，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
　　赵老板不耐，不告诉别人怎么派人过去？但嘴上仍应声：“不说不说，绝对不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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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出福泰堂，一个家丁跑了过来：“五小姐，可算找到您了，您迟迟未归，老爷夫人担心，派人四处找你呢。”
　　黎灼欢小脸一垮，看来以后要被看管的甚严了。
　　“小白，你赶紧带着李大夫去给你娘看病吧，我有机会就来找你玩哦～”
　　“灼……谢谢你了。”
　　“别客气，咱们多有缘呀～对了，李大夫，麻烦你一定要好好看哦。”
　　提着药箱的李大夫板着一张脸，蹦出四个字：“医者本分。”
　　这么高冷，“回家回家，各找各妈，走了。”黎灼欢挥挥手，潇洒地上了轿。
　　轿门关上，黎灼欢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将军府是怎样的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