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勇者的读档》白盐霜

30、30

　　异常的地方、和大多数群众不一样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大部分人多少都会有，只是将其称作为个性而已。

　　但是那些人的异常通常都遮掩不住。即便不是简单地浮于表面，形成的原因也很容易让人通过背景与过去的经历发现。

　　就好像一道道容易破解的谜，接触久了就能看透。

　　所以难得看到那些相对难解的人，诺莱就会产生兴趣。

　　在第一次见面就刻意以言辞针对伽亚，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想看看伽亚在想什么。

　　仅仅是出于好奇就去伤害别人，毫无恶意……不，是流露出来还不自觉的恶意，是诺莱自己的一部分异常之处。

　　冲着卡琳娅也稍稍有些压抑不住，无论如何也想要弄懂她的想法，或者说不了解就无法安心……大概是控制狂的心思在蠢蠢欲动吧。

　　对于不明白的人就无法安心，是因为只要无法掌控他人的思考方式，就相当于对着可能对自己产生恶意的家伙。

　　相反地，只要理解了他人的想法与动机，哪怕是对于恶徒也能轻松找到恶意的根源，然后想办法化解。

　　不过完全了解之后，果然就会对别人失去兴趣啊。一边适当做着迎合他们的行为，一边想着不过如此而已。

　　也许就是因为单纯的无聊，诺莱才对不容易被看透的人十分好奇。

　　伽亚也是，卡琳娅也是，这种善于隐藏自己想法的一类人都让人很难摸清。

　　不过伽亚还好，恋爱中的人起码能理解很多动机，奇怪的是卡琳娅。

　　她也过于异常了吧？

　　虽然以常人的思维很难揣测勇者，但是勇者也应该归于强者这一类型。她却好像对自己的强大之处一无所知一般，比那些弱者还拼命训练着、追求着力量。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大的动力？她这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吗？

　　这次受到他吸引过来的魔兽袭击，卡琳娅也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果断，在诺莱想要英雄救美之前就不惜付出受伤的代价也结束了战斗。

　　与其说不像是正常女孩能做出来的行为，换作任何一个人也很难这么快作出反应。她应对危机的意识强得与她的环境影响不符。

　　搞不懂……到底是，为什么？

　　虽然很多事都不明白，不过从她不假思索就把自己护在身后的行为判断，大概能猜到她有着强烈的使命感……

　　也就是说，她是作为勇者觉得拥有想要帮助弱小之人的责任，才这么努力的吗？

　　要是这么简单的话就好了。

　　通过从那些仆人圈子里打听到的事可以知道，卡琳娅被选为勇者之前是作为一个富商家孩子长大的，应该过着无忧无虑受人宠爱的生活才对。

　　就算天生就是个好孩子性格没有被人带坏，也顶多成为一个善良的勇者。绝对不可能成长为这个样子，不可能拥有拼命到不正常的执念。

　　到底是在哪里出了差错呢？到底是什么事件让她变成这样？

　　其实不知道也没什么，诺莱总不可能了解每个人的家庭历史背景经历，那些事只是起解谜的辅助作用而已。

　　可放在卡琳娅身上，他也没别的什么突破口能进行考究了。

　　无论做什么事都不知道动机，时常还会出现不符合常理的行为，遇到问题后的反应能把他事先的每一个猜测都推翻。

　　什么啊这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

　　像是个漂亮端正的人偶，根本看不穿那层外壳下面的想法。

　　一般来说，搞不明白其心情的人，总是会让他毛骨悚然——不过这一次诺莱却发现，他完全没有这么觉得。

　　因为哪怕无法理解，卡琳娅也从来没有展露出什么恶意过。

　　超出预期的思考、捉摸不透，却一直在对周遭事物释放着善意的人。

　　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

　　明明站在阶级顶点的位置，又拥有比谁都强大的能力，还能保持着不去轻视周遭的无能之辈、用平等友善的态度对待每一个人。

　　不是不经思考一味去追随美德的愚善，也不是无能地对社会规则妥协，只是她希望那么做所以去做。

　　正因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那样，所以才不可能理解她的想法吧。

　　只能用些以己度人的小聪明，怎么可能真的有所了解。

　　对诺莱来说，这种人简直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大概正是因她如此特殊，他才忍不住会对卡琳娅产生迷恋之情。明明之前除了自己以外从未喜欢过任何人。

　　所以他才产生了那个危险的冲动……他想要，将己身的“那个能力”展示给她看。

　　简直变得和伽亚一样，变得想要成为单方面付出的关系了。

　　但诺莱知道，他从来都不可能单方面付出，他的付出永远都是带着交易性质的功利性。

　　照顾人是为了让对方依赖自己，献上礼物是为了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从来都不是怎么“想让对方开心”一样的理由。

　　没救了，这种思考方式与不自觉的恶意一样，都是从他有意识起就能发现到异常的地方。

　　甚至诺莱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的，就算这种异常对他人不利，也与他毫无关系。

　　他只是羡慕那些所谓的“好人”，能够因他人快乐而产生更多快乐的能力而已，因为他本身完全没法受到感染。

　　如果是卡琳娅的话，一定就没关系了吧？告诉她那个能力，也不会怎么样。

　　在看到他头上的角后都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还会说出“你是个特殊的孩子”这种话，从一开始卡琳娅就不会对他歧视。

　　真是奇怪的信任，明明才认识她没过几天。

　　虽然以前当作生存用的杀手锏藏起来，还从来没有给别人看过，但现在也不用再隐瞒什么。

　　与卡琳娅相遇时，出现在贫民窟里只是偶然而已。当时搭乘的魔兽降落后，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才匆匆从原地跑走。

　　不但不是什么戏团的畸形展览品，诺莱甚至从来都不是什么活在贫民堆里的小孩，这一点也直接坦白好了。

　　虽然无法猜到她会有什么反应，心底担心会被厌恶一类的恐惧却完全没有，莫名其妙就出现的安心感也是挺新奇的。

　　不过这么全部说出来，真的好吗？他可从来没有自白过。

　　而且就在昨天还不小心让卡琳娅受了伤，真的不会被讨厌吗？

　　“卡琳娅。”

　　啊啊，在下定决心之前，就已经脱口而出。

　　说不定他其实是在期待发生什么变故呢。无论被神明接受还是让伪神脸上装样子的面具崩裂，哪边都令人心动。

　　好吧，对于卡琳娅来说，后者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根本没有戴着面具的必要。

　　在因对方满心都盛放着善意而感到安心的同时，却下意识还在用恶意揣测着她，自己也真是不正常。

　　“嗯？怎么了？”被叫到的少女转过头。

　　连续两天都出来逛街，第三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错过机会便只能等她以后再在每日训练抽出空闲，估计至少会到几周之后。

　　“不要动。”诺莱认真地这么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我就要被杀了也不要动，答应我。”

　　“哦……好？”明显有些迷惑，她却仍然这么回答。

　　然后给早早就安排好埋伏在这附近的魔兽传达了命令，那只生物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向这边移动了起来。

　　出于各种方便条件的考虑，这次唤来的还是鸟类。

　　一只小小的知更鸟停在了少年的肩膀上，挺了挺红色的胸脯。

　　“……？！”

　　察觉到那只貌不惊人的小鸟传来的魔力波动，卡琳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就是我的秘密。”诺莱这么说道。

　　然后他稍稍有些得意地看到，松开手把面包掉到了地上，表情僵硬的少女难得失态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