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勇者的读档》白盐霜

25、25

　　就算是在这种时代的世界观里，对于伽亚这种年龄的孩子来说，杀人也一定十分不容易。

　　毕竟连卡琳桠她自己，包括在上周目的时间里都是，一次也没有杀过人。

　　这么想起来，那时候的她完全没有投入感情啊。只是单纯把地杀掉生命当作抹消游戏数据，真是相当冷酷。

　　可就连那样，她那时候也不敢去面对活人的生命。她还是选择了逃避，对某些贵族的种种恶行背过身去。

　　只是想着不能杀人，以此作为懦弱的借口，太自私了。

　　所以这一次，已经决定要面对现实，卡琳桠早就做好了要染红双手的打算。

　　之前一时冲动都考虑过对本性善良的罗嘉下手，对于拥有恶人设定的家伙更是不用说。

　　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人，就算被别人所杀也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这个德尔林的死去对他封地里的人民有好处，她作为勇者就有义务杀死他。

　　但是伽亚不一样……伽亚只是个普通的小孩。

　　让他承担人命，大概有些过于沉重了吧。

　　因此，即便她非常希望伽亚能一劳永逸地把德尔林解决掉，她也还是让他自己选择。

　　哪怕他曾经生活在德尔林管辖的封地中，哪怕他对那家伙抱有比对其他恶人更加强烈的憎恨，他应该也会犹豫。

　　反正只是打败也无所谓。有了这样的声名，伽亚一定能晋升为骑士的。

　　“啊！早上好，卡琳桠。”

　　【大王子罗嘉：＊＊＊＊】

　　“早上好，殿下。”

　　看到金发青年，卡琳桠点点头。

　　“你在干什么呢？”

　　傻兮兮的笑容已经恢复，看来是把昨天的遭遇全抛之脑后了吧。

　　“我在等伽亚。”她指了指旁边的走廊，“也有些时候了……还是我去找他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等等，卡琳桠……！”

　　“还有什么问题吗，殿下？”

　　只是以话语应对，她没有回头。

　　“那个……我之前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该说是笨蛋的直觉还是什么，有时候反而非常敏锐。

　　就算是个废物，就算无能得让人愤恨，对这种人也没法责备——有着这样的性情也不是他的错。

　　生出来就是这样，或者后天被人培养出来就是这样，两种过程他都没什么办法选择。

　　“……不，只能说我对你的期望有些过高。”

　　最终还是转过身来，少女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放心吧，殿下，哪怕你没什么能力，我也会保护你的。”

　　哪怕这家伙以后会成为民众的罪人，现在她也没有资格对他怎么样呀。

　　作为救世主，勇者应该保护所有的生命，接受所有的生命。

　　但她也已经下定好决心，要变成刽子手了。

　　要是能因此保住大多数民众的生活，就将他们的幸福立于部分贵族的尸骨上吧。

　　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牺牲罗嘉更有利于战局的话，她一定会夺走他的生命。

　　为了那一天到来之时她能够毫不犹豫，现在最好别再被与他有过多来往，以免被友谊影响。

　　所以没有顾及罗嘉脸上的表情，说完话后少女走得干脆利落。

　　说到底也算不上真正的友谊，和这种单纯而愚蠢的人在一起的确很放松，但也只是一时得以忘记现实的开心。

　　相比而言，和伽亚在一起训练的时光，才真正让人感到快乐与充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偶遇”的接触，倒是她刻意制造的。

　　目的并不是和罗嘉互动，而是在于别的。

　　“你刚刚对殿下什么态度！”

　　德尔林所属的是这样一个小女孩，真是太好了。

　　对追上来的人冷淡地瞥了一眼，卡琳桠故意轻蔑地半抬起眼皮，“你又是谁啊。”

　　其实之前早就打听过，她叫薇莉。

　　一般骑士都会效忠于同龄或者更年长的女性，德尔林是受其母亲托付才跟随她的。

　　此时也站在薇莉的身后，那个保持着沉默的大块头暗暗用他的体型气势为主人助威。

　　“我是薇莉，芬伯特公爵的长女。”仰起下巴，红发碧眼的少女用傲慢压抑着被轻视的怒气。

　　随便吧，反正包括你父亲在内也就是一星的龙套而已。

　　“没听说过。”摆摆手，她转身就想走。

　　“无礼的家伙！”

　　本来还以为要再激一激，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行了吗。

　　也对，只有主子骄横，手下的骑士才会跟着败坏风气。

　　无动于衷地看着，卡琳桠等待那举起的手甩在脸上。

　　“啪！”

　　虽然这种展开狗血得不行，不过只有“受害者”才占理。

　　用魔力压迫住薇莉，勇者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个一点力量都没有的普通人。

　　既然这小姑娘比想象中还要讨厌，她的良心也就没什么不安了。

　　“只会欺负不会魔法的人，不觉得有些不体面吗，勇者大人？”

　　果不其然，出手用他的魔力保护好薇莉，德尔林这时候倒来发出正义之声了。

　　“哦，是吗？”

　　转而将魔力堆积到德尔林身上，卡琳桠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冒出。

　　“你这个男子汉来欺负我一个小女孩，才是不体面的事吧？”

　　“怎么敢，我可远远不及你啊，勇者大人。”骑士吃力地回答。

　　“那你还敢由着她找我的事？”

　　看到德尔林开始发抖，薇莉才觉得不妙起来，“你、你敢动手！我告诉你我会让我父……”

　　吵死了。

　　这种找爸爸的设定都烂大街了吧，也没有点新意。

　　“也是呀，要是让公爵一类的家伙闹腾起来，那些一把年纪还不消停的老家伙又要叽叽喳喳啦。”

　　突然露出微笑，卡琳桠停止了魔力输出，转头看向“恰好”在这时机出现的见习骑士。

　　“稍微有点慢啊，伽亚。”

　　“抱歉。”少年低下头。

　　“那么作为让我等了这么久的惩罚，为你的主人取得荣耀吧。”

　　她指着德尔林，仿佛指着一个微不足道、随便就能被解决的废物。

　　“我命令你，对这个骑士进行越级挑战。”

　　而在那两人吃惊的表情下，伽亚也泰然自若地回答。

　　“是，勇者大人。”

　　不会轻易就举行，骑士之间的决斗是赌上荣誉与生死的大事。

　　尤其是在位于中心地区、没有魔兽乱潮而战力钝弱的王城之中，懈怠的士兵们没有多少暴力倾向，很少会发生必须用决斗调解的冲突。

　　所以通常这种事情都受到很大重视，双方会安排特定的时间，还要通知受人尊敬的观众来围观见证。

　　但是越级挑战，一般就不会那么正式了。

　　见习骑士与骑士、骑士与圣骑士、圣骑士与圣骑士统领，然后再往上是统领与大统领。他们的年龄与资历、魔力与经验，都有着不可跨越的实力鸿沟。

　　由于被打败的总是下级，所以没什么看头——出现这种事只可能是下级走投无路才以极端的方式反抗，没有下级真的会赢。

　　胜利的那一方也没什么好骄傲，杀死了败者还可能会被贴上一个欺凌弱小的标签，反而会留下不好的影响。

　　除了喜欢看虐杀的家伙以外都不会有大人物会过来见证，甚至不用邀请，这种不光彩的事没人想记住。

　　因此随随便便地，在挑战成立后几个小时内，两位决斗者就上了台。

　　随便挑出一个嗓门高的汉子当裁判，凑起来的观众稀稀拉拉，场面不太像样。

　　好歹四周好好地用检测波动的魔法包围了起来，防止外来的魔力干扰公正，这就够了。

　　德尔林估计也觉得脸上没光，想赶紧结束吧。

　　很快就会的。

　　毕竟无法用普通魔法师的标准衡量，伽亚也是个天资超常的角色。

　　“开始——！”

　　口令刚刚喊完的那一刻，两人就决出了胜负。

　　并未包含任何暴力的场面，只能见到视觉效果绚丽的魔法火焰，于一瞬间取走生命。

　　“咚”一下，重物倒地。

　　没有人反应过来。

　　席位上数不清的观众之中，只有卡琳桠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

　　真的，做到了。

　　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她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少年。

　　那个浑身上下一点血液都没有沾染，但双手已经被杀戮弄脏污染的少年。

　　他做到了。

　　无力地倒在地上、已经无法再动弹的尸体，就是他的杰作。

　　眩晕与恶心，连她这个旁观者都会有的感受……伽亚作为行刑者却完全没显现出来。

　　他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对面前已经不是人的物体淡然置之。

　　不愧是伽亚……不，应该说毕竟是伽亚啊。

　　是他的话，是这个很快就能成为圣骑士大统领的孩子，就是有这样做出抉择的觉悟。

　　他不会因为懦弱而有丝毫动摇。

　　不……也许只有她一个人才如此懦弱，也说不定。

　　这个游戏的社会环境，本来就不会把草芥般的人命当回事。

　　证据就是，因震惊而产生的寂静过后，是献给这次决斗中赢家的猛烈欢呼。

　　兴奋的人们、激动的人们，纷纷为精彩而令人出乎意料的表演报以喝彩。

　　对啊，流血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融入这个背景的设定，她也不需要再对不必要的人，抱有不必要的感情了。

　　随着反应过来的裁判举起旗帜示意，被四周传来的叫好声围绕着，年轻的见习骑士为他所效忠的主人取得了胜利。

　　她应该走上前去，在众人面前为伽亚骄傲才对。

　　但是恐惧与隔离感的出现，却让她的大脑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