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唯一仅有的花》风鸟月

5、第8章、第9章

　　8、大人和孩子
　　生活平淡如水，有些事情就在水中不断稀释，最后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其实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一朵花、一次隔着大街的表白、牵着手共同跑过一段路、同抽一支香烟。本来就是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有时碰到一个人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即使是同院同社团同住一幢宿舍，有可能也会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面。现在是1月12号还是13号？杨晓在思考这件事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半个月都没见过秦夏了，自那天以后有半个月，半个月了，明明以前有时一天都光在走廊上都可以遇到好几次。杨晓的手指敲打在日历上，恍惚间记不清今天是星期几。
　　半个月前，时间回到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秦夏拖着杨晓的手，杨晓的手拖着秦夏的烟，秦夏低头吸烟，眼睛却看向上方，看向杨晓，黑夜里杨晓觉得秦夏的眼睛特别亮。秦夏那天带的是耳钉，小小的钻子就在毛线帽和头发下时时闪着光，忽然杨晓又是一阵眼花。她想自己是不是今晚冷风吹多了以致自己受了凉，但是她又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分明比秦夏微凉的手还要热一点。秦夏又笑了，其实秦夏还是低着头，嘴里还含着那只烟，但是杨晓就是觉得秦夏的眼睛笑了。不行了，杨晓是说自己不行了。有种想本能的想逃的感觉，却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等凉夏抬起头。这个过程分明只有三秒或是五秒，杨晓却觉得被拖得无限漫长。感觉系统坏了，身体坏了，在秦夏身边身体就会坏掉。秦夏身上是带着神秘辐射的，杨晓自顾自地下了莫名其妙的结论。
　　秦夏抬起头，却没有松开手，秦夏还是看着杨晓，眼里温润如玉。杨晓想收回自己的手，但这实行起来有困难。并不是说秦夏用力的抓着杨晓，事实上秦夏只是就着刚才的姿势轻轻拖着杨晓的手，杨晓想要收回手易如反掌，但是。。。但是。。。。。。可恶，秦夏上辈子肯定是巫女，自己身体不听控制了，真的快坏了。

　　（只是这样看着我，我就快坏了。）

　　杨晓只知道自己此刻想的东西莫名其妙，但是杨晓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时她的眼神有多认真。。。。。。多留恋。。。。。。那种哪怕时间延续一秒也好的留恋。

　　（你眼里有害怕，但是你依然执着的看着我，让我以为你在期待什么。）

　　秦夏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虽然没有露出她漂亮的牙齿，但确实是个嘴角牵起真真切切的笑。像是要抚慰什么一样的笑。于是杨晓觉得自己的头被温柔的抚摸了一下。秦夏略微偏过头，靠近，空间在时间中被压缩。杨晓不知道这个靠近过程花了多少时间，但是她知道应该不长，毕竟本身她们距离就不远，30厘米？
　　20厘米。。。。。。
　　10厘米。。。。。。
　　5厘米。。。。。。
　　偏头，是说杨晓偏过了头，并且在同时松开了手。

　　（。。。。。。我什么也没期待。。。。。。）

　　杨晓拿起烟，继续往嘴里塞，来弥补一时间骤然降下的温度。杨晓觉得身边没有动静，她想看看秦夏是什么反应，但是她有不敢。

　　（真的。。。。。。）

　　“抽烟对身体不好。”秦夏软软的声音响起。现在大约和自己距离50厘米？乱想的结果就是呛到。一阵乱咳中，杨晓依然把烟往嘴里塞。

　　（此时除了继续做手里的事，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所以不要一脸心疼的看着我。）

　　秦夏劈手夺过烟。嘴里却是依旧柔软的说：“我买烟来又不是让你抽的。抽烟真的对身体不好。”杨晓注意到秦夏从自己手里将烟拿走时，很小心地没有碰到手指。
　　秦夏说：“真的不好。”秦夏自己却拿起那半支烟准备往嘴里送。突然秦夏像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转身将它扔进垃圾桶，再从烟盒里拿出另一支，点燃。杨晓觉得自己的心抽了一下。杨晓想说：“你不要哭呀。”其实杨晓更想抱抱她。眼前捏着烟的，分明就是个孩子。有着孩子的眼，孩子的眉，孩子的细腻心思，和孩子一般的憧憬。但是细看秦夏分明是没哭的，于是什么都不能做。

　　（你还是个孩子，但是我想我是个大人了，至少要努力做得像个大人。）

　　“所以你也不要抽了啊。”杨晓最终说的是这句。
　　“哦。”秦夏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无名指缓缓抚过烟体。然后起身将烟在垃圾桶上摁了很长时间，才将它扔进垃圾桶里。雪白崭新的烟体缓慢下落，惚恍中秦夏有种告别什么东西的错觉。
　　“我平常也不吸烟的。”秦夏说。
　　“我知道。”杨晓说。

　　（我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么单纯。我知道什么是社会能够容忍的，什么是社会赞赏的。我从小就喜欢得到表扬，相信我，在自制上面，或许我比你更强。我总是画一条线，然后偶尔踩过一个脚趾。所谓灿烂，其实也不过如此。）

　　杨晓不记得那天后来是怎么和秦夏分开的，又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回家的路上，风真的大了起来。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刚伸出一个手指就感到气温骤降。窗外雨声一片，窗帘还拉着，杨晓难得的睡不着了，却不想起床。在床上，看着黑压压的天花板，杨晓想这雨不会真要像天气预报里说的，见鬼的要下半个月吧。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一场永远也不会停的雨。）

　　9、忘记
　　终于杨晓还是从麦哲伦星系将自己的行动力捡了回来。今天是1月13日，星期五。下周就要开始恶心的期末考试，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应该是复习。
　　“是吗？但是在下比较喜欢军曹是～也～”前面拐角处传来两人走近的脚步声。她听出了学KIRORO讲话的声音。不是吧，杨晓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换条路走。
　　但是来不急了，更糟糕的是，秦夏身边的人对自己招手了，想装做没看见都不行。
　　“杨晓，你。。。。。。”
　　“嗯。”
　　“那你一定要。。。。。。”
　　“好。”
　　“真是。。。。。。”
　　“没关系。”
　　其实杨晓根本不知道那人在对自己讲什么，自己又在回答些什么。她只知道在她们对话过程中，秦夏拿出手机，一边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边在笑，应该是在发短信。杨晓突然觉得人真的是种神奇的生物，居然可以灵肉分离成这样。她听不见旁边女生讲话的声音，却可以听见秦夏敲击键盘的声音。
　　后来女生终于讲完，回头看了秦夏一眼，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喂，要不要发个短信也发得这么开心啊！”秦夏假装很疼的捂住脑袋，抗议地说：“会敲傻的。”然后女生和杨晓拜拜，于是秦夏终于看了自己一眼。
　　秦夏抬头，眼睛看向自己，微笑，略偏头，一个习惯性的完美微笑，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若是其他什么人，看着秦夏这个微笑或许不但不会产生这种感觉，反而会觉得亲切可爱。它本身也确实是一个亲切可爱的微笑。只是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你很在意的人，对你露出对其他所有人一样公式化的微笑，你也会感觉被推到千里之外。所以现在真的可以得出这个结论，杨晓在意秦夏，非常之在意。
　　其实这不是唯一的问题，问题还在于要是秦夏表现出一点的不留恋，哪怕是一点点的不自然，杨晓感觉都会比现在好受。但是没有，秦夏只是抬头，微笑，略偏头。眼睛干净空白地望着自己，就像失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没有花，没有表白，没有牵手，没有奔跑，没有线香，没有烟，没有。。。。。。那个靠近。。。。。。甚至没有酒后微醉的依靠，没有戏剧排演，没有相识。。。。。。就像任何两个同系互相看着眼熟的同学。
　　杨晓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秦夏笑，甚至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表情的。但是她想秦夏是不在意的。因为秦夏很快转过身和身边的女孩有说有笑地走开了，还把手机举到旁边女生的面前，扯着她的衣角说：“你看你看，是很好笑嘛！”
　　女生憋笑的样子很刺眼，秦夏看她的样子更刺眼。

　　身后的秦夏正别着明黄的夹子，带着粉红的塑胶手套在擦玻璃。
　　身后的人开始叫了：“杨晓啊，你个没良心的，看我这么辛苦也不过来搭把手！”
　　杨晓说：“你说，哪次搭把手搭到后来，不是你坐着喝茶，我蹲着苦擦。这次你自个吧。”
　　秦夏假哭着说：“坏人。”
　　看着秦夏在阳光下，泛着温暖棕黄的头发，和有些透明的脸庞，杨晓又有些心软：“秦夏，我问你。。。。。。”要是那次我没躲开，会怎么样，你会怎样？
　　“嗯？”秦夏依旧看着玻璃应了一声，表示在听。
　　“。。。。。。你把两块抹布都打湿，你打算拿什么东西把水吸干？你衣服？”
　　秦夏一愣，惨叫一声。然后转移怒火：“你，帮我端杯水来，我要喝凉水，降火。”

　　（有时也会想，要是当时没躲开就好了。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好像什么都很美好，甜蜜拥抱或是别的什么都是向往已久、理所当然。这么说来还是躲开的好，为了永远和她在一起，不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