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小北和七月

3、第3章 徐家

　　沈柳的姑妈沈盈嫁的是护国公府徐家的旁支。现任护国公徐嘉沛娶了前任帝师李青峰的嫡女。李青峰作为前任帝师，德高望重，一手创办了京西书院。书院每届学子中考中进士的比例很高。因此每年想进入京西书院读书的学子很多，而京城的学子也以在京西书院读书为荣。护国公夫人李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徐诚已经被册封了世子。据说徐世子极得当今皇帝的喜爱。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出入宫禁，被皇帝当作子侄辈一般教导。不过这位世子在京城的风评不大好，脾气暴怒无常，经常惹是生非。传闻有一次把梁王世子打的鼻青脸肿，梁王把状告到了御前，皇帝也只是说了句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大人不应该跟着凑热闹。梁王当时差点没气吐血！徐诚已近弱冠之年，在皇帝口中还是小孩子，盛宠可见一般。护国公徐嘉沛常年镇守北关，圣上亲封镇北将军，等闲不会回京。沈柳的姑父就是护国公徐嘉沛的堂弟徐嘉泽。徐嘉泽在户部领了一个闲职。娶了六品文官的女儿文氏。生了嫡子徐详，嫡女徐芳。沈姑妈生了庶女徐芷，抱养了一个通房生的庶子徐诘。
　　来码头接沈柳的是一个老嬷嬷，她自称姓李，是徐府的管事嬷嬷。沈柳上了马车，晃晃悠悠小半天，才来到了徐府。一路被人引到了徐府靠西的一个院子。进了主屋，发现上首坐了一个美妇人，虽然已到中年，但是保养得宜，穿戴富贵。只是眉心一缕思虑的深痕，再多的粉也掩盖不了。沈柳知道这就是姑妈了。跟沈枫一起赶紧跪下行了大礼。
　　沈枫边行礼边说道：“侄子给姑妈请安，爹爹在家里十分记挂姑妈，日日盼着姑妈好！”
　　沈姑妈心里嗤笑，面上不显。在上首淡淡说了句："起来吧。"站在沈姑妈旁边的一个嬷嬷赶紧把沈柳扶了起来，边扶边说道："怪道姨娘总是念叨呢，啧啧，知道的是姨娘侄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姨娘亲女呢，倒比小姐长得还像姨娘！”
　　沈柳闻言又看了眼沈姑妈，暗道这个嬷嬷说的倒也不夸张。自己和沈姑妈都长了沈家人的一双标志性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艳光四射。就算自己扮男装出门，路上自己这个面皮还是会吸引好多人的目光。想到这里，沈柳又打量起沈枫，暗自叹息，沈枫一点沈家人的好皮囊都没有继承到，跟张氏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柳还没说话，这位嬷嬷又介绍起了自己："奴婢姓白，姑娘如果不嫌弃，就跟二小姐一样，称呼我一声白嬷嬷。"
　　沈柳赶紧见了一个礼，低低唤了声"白嬷嬷”。
　　沈枫也跟白嬷嬷见了礼，然后从袖中拿了一个信封出来，递给白嬷嬷，说道：“父亲惦记姑妈，小侄初来乍到，还要姑妈多多照拂。只因路途遥远，不便携带厚礼，父亲特意准备了银票五万两，让侄儿跟姑妈说，京城的东西自然样样比杭州好，姑妈看上什么自己购置便是。”
　　沈姑妈接过信封，看到里面果然是五万两银票，另外还有沈盛的亲笔信一封。信里除了盐引的事情外，还拜托沈盈照看沈枫，要沈枫留在京城住一段时间见见世面。沈姑妈脸上终于显露了一丝笑意。说道：“多谢哥哥惦记。枫儿你且安心住下，回头我求了老爷，给你安排个读书的地方。按说你们长途奔波而来，本应让你们去休息，但是这后院是太太当家，先跟我去见见太太吧。”说完领着沈柳沈枫去了正院。
　　沈柳一路走来，发现这徐府不是很大，甚至还没有杭州城的沈宅大。虽说京城寸土寸金，但是也对徐家的情况在心里有了一个判断。看来自己的姑父不仅在官场上领了个闲职无权无势，在财务上也不怎么丰厚。可是这些年沈家给徐家也送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又去了哪里？
　　正院早就得了消息，沈柳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徐嘉泽的妻子文氏坐在上首，文氏身上穿的朴素，头上装饰也少，乍看之下竟然还不如沈姑妈体面。文氏左右分别立了两个女孩，左边的那个年长些，应该是文氏的嫡女徐芳。这徐芳长得清秀，五官不是很出彩，只一双眼睛生的很好，明亮灵动。右边的女孩矮一些，应该是沈姑妈生的女儿徐芷，徐芷一直低着头，不怎么看人，只有在双方见礼的时候才抬头看了一眼沈柳，然后又快速的低下头。只这一眼，也够沈柳看清了徐芷的长相。跟沈姑妈一点都不像，难怪白嬷嬷说沈柳更像沈姑妈的女儿。看来徐芷长得是随了自己还未见面的姑父了。文氏的儿子徐详和庶子徐诘都不在府中，因而沈柳没有见到。
　　见过礼后，文氏知道他们要在徐家长住，不冷不热的安排沈枫住在前院，沈柳跟着徐芳徐芷住在一个院子。沈柳一行人退下后，文氏身边的张嬷嬷一边给文氏倒茶一边说：“沈姨娘突然把这侄女儿侄儿接过来住下，也不知道安得是个什么心。”文氏知道张嬷嬷的意思，如今自己身边的这一儿一女都到了年纪，婚事还未定下，那个沈枫自己倒不担心，生的不好，又没有功名，芳儿才不会看上他。只是那个沈柳，长得跟沈姨娘一样妖妖艳艳的，看着就让人不喜，万一他们打了详儿的注意，想到这里，文氏心中一紧，说道：“详儿明年就要下场了，我是想等他考出功名来，再谋个好亲事。他平日就住在书院，应该也不太会见到沈柳。”
　　张嬷嬷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大少爷心思单纯，就怕被有心人勾搭了。”文氏听了心里更担心起来。生气的说：“哼，老爷独宠沈氏这么多年，我暗里受了那沈氏多少气，我也没认真计较过，如果他们真的把注意打到了详儿身上，拼了这条命，我也定不让他们如意！”

　　沈柳从正院出来后，就跟徐芳徐芷一起来到了她们住的小院子梅园。梅园不大，只有一间主屋，现在徐芳住着。徐芷住在东厢，沈柳自然就住了西厢。徐芳为人落落大方又很温柔，一路上跟沈柳攀谈，倒是很快热络起来。徐芷还是那副拘谨的样子，不主动说话，一到梅园就赶紧回了自己的屋子。徐芳略带歉意的跟沈柳说：“芷妹妹从小就这样，不爱说话，柳妹妹别见怪。”
　　沈柳对于徐芷的样子也很奇怪，按说徐芷是沈姑妈亲生的女儿，以沈姑妈在徐府的地位，徐芷不说横着走，也不至于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简直羞于见人。不过沈柳把这个疑问藏在了心里，只是跟徐芳说无事。徐芳体贴沈柳旅途劳顿，关照她有什么需要的跟自己讲之后，也回了主屋。沈柳来到西厢，发现地方虽然不大，倒是很干净。于是嘱咐青翠跟鹅黄两个丫头收拾箱笼，自己坐在一边思考起了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不能去给张洪生做妾。沈姑妈没提是什么时候，但是沈柳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在来京城之前，柳姨娘和自己定了两条路，第一条路是在沈姑妈行动前，自己觅得一份良缘，把亲事定下来。第二条路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如果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让阿衍接应自己离开。此次上京，沈老爷给了五万两银票，柳姨娘把这些年的体己几乎全部拿出来了，也有几万两。所以现在沈柳身上有十多万两的银票。拿这些银票做本钱，靠着沈柳自己经商的本事，下半辈子应该是衣食无忧的。不过这辈子就只能隐姓埋名，又要时时提防被找到，而且再也见不到姨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沈柳不想走这条路。
　　如果走第一条路，自己觅得良缘，也是困难重重。沈柳初来乍到，沈姑妈是指望不上的，目前看来只能指望文氏和徐芳了。文氏暂时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徐芳看着倒是良善。至于怎么办这件事情，沈柳考虑了一下，瞬间有了决断。沈柳拿出来早就备好的一尊白玉观音，和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子，留下鹅黄看家，带着青翠来到正屋。

　　“求姐姐救救妹妹！”沈柳一边哭一边拉着徐芳的手不放。徐芳吓了一跳，问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徐芳一边同情沈柳，一边担忧的说：“这件事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也没有办法，还是要请太太拿个主意。”于是拉着沈柳来到了文氏的屋里。
　　沈柳见了文氏，先是哭诉自己悲惨的命运，又表达了虽然自己是庶女，但是坚决不会为前程给别人做妾的决心，最后又献上了那座白玉观音。文氏听见沈姨娘要把沈柳送给户部侍郎做妾，心里嗤笑沈家人那副上赶着巴结的嘴脸。听到沈柳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别人做妾的时候，想到自己的儿子徐详，稍微放下了心。最后看到沈柳送的那座白玉观音，文氏的眼睛亮了起来。文氏娘家是个六品的文官，不是要职，平日没有什么油水，只能靠俸禄过活。嫁给徐嘉泽的时候已经分了家，徐嘉泽分到的产业也不多，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最可气的是那个沈姨娘，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吃的用的比自己好太多。但是沈姨娘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文氏也挑不出毛病来，只能心里生闷气。沈柳送的这个白玉观音，一看就价值不菲。况且，不让沈姨娘如意的事情，文氏还是很乐意去做的。
　　文氏拉起沈柳的手，语带怜爱的说：“可怜的孩子，你那个姑妈是个心狠的。这事儿我还要先问过老爷，让老爷出出主意。”沈柳听文氏这么说，心下一沉。把自己送给户部侍郎做妾的事情，徐嘉泽怎么可能不知道，文氏这就是在推脱了。
　　“你也别太忧心了，先在府里安心住下来。芳儿在京西女学读书，赶明儿我带你去见见国公夫人，求夫人让你也去女学读书，那里面都是达官贵人的小姐，多结交一些，总归是条出路。”
　　沈柳听了，知道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谢过文氏，就回去了。
　　回到自己房间，沈柳把鹅黄叫到身边，上下打量着她，从杭州一路上京，鹅黄不但没有憔悴，看着反而更加明艳了。她跟沈枫做了那种事儿，就不能留着了，于是沈柳说：“哥哥身边只有一个老妈子伺候，想必哥哥是不习惯的，明天你收拾收拾，去伺候哥哥吧。”鹅黄本来就想找机会去沈枫身边，听到沈柳这么说，连假装推辞都没有，立刻欢喜地给沈柳磕头谢过。青翠跟鹅黄差不多时间伺候沈柳，看着鹅黄一点留恋都没有的要离开小姐，心中生气，更加觉得小姐可怜。暗暗在心里发誓：小姐待我这么好，这般好模样要给个老头子做妾，我一定不能像鹅黄那样见异思迁，定要好好守着小姐。
　　打发走鹅黄，沈柳想着还要补充一个近身伺候的丫鬟，考虑到路上遇到的黑衣人以及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要找个会些拳脚的靠谱些。这些事情少不得要交给阿衍来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