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千里织梦归》霜天草莓

7、情不知所起

　　“我亲眼所见，怎么还能有假？”
　　说着话跑进来的是小顺子。
　　“王爷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何况王爷与王妃青梅竹马，世子又活泼可爱。我是王爷的随侍，跟着王爷东征西讨多年，见惯腥风血雨。可那一仗你知道有多惨？我们大军兵临城下，那严老贼让王妃抱着孩子站在城头，王妃只呼唤了一句‘四郎’就被推下。”小顺子声音颤抖，几欲哭泣，“之后，那老贼紧闭城门，还在城头摆好箭阵。王爷却舍下千军万马，不顾身中三箭，只身驱马去抢回妻儿的尸首。定王府上下和所有虎豹营的将士发誓，一定为定王妃和世子讨回公道！”
　　故事的真相是这样？她一时愣在那里，虽然心虚，还是说道：“所以，所以你们就有理由残害大齐的百姓了？”
　　“你！你这个陈国的公主，也算你倒霉嫁到这里来，你就比你那一家子坏蛋早下地狱吧！”
　　说完，他愤恨不平地跑远了。

　　是夜，陈淑妃坐在自己的玉床上还在回想着小顺子的话。一个失去至亲和挚爱的人，是如何凭着仇恨在一年之后就攻下潞城的？秦国的皇族原本是北方的游牧民族，虽是进入中原后汉化了不少，但依然崇武，秦国铁骑更是了得。秦国是番王守边关，四王爷一直镇守在西边对着宿敌大齐，听说他的虎豹营有五万铁骑，是秦国这几年来攻城掠地的主力。原先在陈国听说的故事里，四王爷是个冷血的铁人，在攻下潞城后，他没放过严将军府上任何人，凶残至极。或许，原来他不是那样的。好吧，他至少不是个坏人。
　　门开了，好像走进自己房间般坦然的那个人，正是四王爷。
　　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为什么又来了呢？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寂寞？
　　“王爷，我想求您一件事。”
　　他无动于衷地继续喝着茶。
　　她走过去，缓缓地下跪，“求王爷网开一面，赐陆皇后一副棺木吧。她本无意冒犯，现在她没了，只是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
　　“妻子和母亲？”
　　“王爷，齐国大多数的人还是善良无辜的，如今这城里内外都惶恐不安，如果王爷能宽容地对待陆皇后，不失为安抚民心的举动。”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慢慢地踱步。
　　继而，他召唤小顺子进来为他卸甲更衣，她还跪在那里，好像是透明。
　　“你过来。”他坐在床边，小顺子已经出去，应该叫的是自己了。
　　“没让你起来。”
　　她敢怒不敢言，只得膝行过来。
　　他的手扣住她的下巴。又一次的对视，她心里还是发毛。
　　“再过几日，齐王就会被押回来。”
　　“到时候能让我见他一面吗？我没有见过他，还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被拎上床，又是这个跪趴的姿势，她觉得既不舒服又有些屈辱。他大概又不高兴了，和之前一样，既没耐心也不温柔。她劝自己忍一忍，她连膝盖都已弯曲了，只希望他过几日能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今天他的手到哪里，哪里就像火烧，火势还蔓延开来，一路烧上她的脸颊，烫得她快不能呼吸。她又像是泡进了水里，身体随着潮水忽上忽下，她不得不双手抓紧床单，好像就要被什么冲走。感到一滴水滴到她的背，是他的汗水吗？她紧咬牙关不让呐喊出声。他呼吸沉重，那气息就围绕在她敏感的玉颈。她的身体就这样背叛了她……

　　他一定听到了。
　　她忘不了更平息不了。男人在身边静躺，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很沉吧。
　　“翩翩。”
　　他低不可闻的声音，是说梦话吗？
　　她大着胆子转过身来，借着月光端详着他。只见他剑眉微蹙，长而黑的睫毛微微颤动，这样闭着眼，他不是那么犀利。她缓缓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看到他左肩上的伤疤，会不会是那次受得伤。他应该还很年轻，三年来他可有思念过那早逝的妻？她看向他抿紧的唇，刚才在自己的颈上留下印记的唇……仿佛受了蛊惑，她不自觉地靠近，她闭上双眼，轻轻吻上他的唇……
　　等她睁开双眼，竟是四目相对，他何时醒来的？那双眼好像能放光，吓得她赶紧转过身去。

　　她直睡到日上三竿。
　　流苏在为她梳妆，对着镜子，她忽然瞥到自己颈上深深的吻痕。她羞得转开眼，心绪不宁地瞄向流苏。
　　流苏突然开了口，说道：“娘娘？”
　　“什，什么？”
　　“今日早上奴婢去外面转了一下，原来这几日秦国的太子和四王爷以及他们的一些将军都在吉祥大殿议事呢。”
　　“哦？”怪不得昨天能遇上。
　　“奴婢沿着大殿的路上了城墙，放眼望去，前殿之外驻扎着密密麻麻的秦军呢。齐国的十七座城池，降了十五座了。”
　　“是吗？也不奇怪，京城都在秦军的手里了。”
　　“听说圣上往西边逃去了。”
　　“也就是剩那两座边塞了？”
　　“是，那两座城多年来防着西域诸国的，应该还有些兵力吧。”
　　“圣上手中竟无将可用，无兵可调？竟然要投靠边关守军？”淑妃叹了口气，齐国也真是气数已尽，“后宫里的人都安全吗？”
　　“所有的厨子和太医院的人都被拉走了，想是给秦军做饭、治病去了。好多内监也去了。”
　　“那皇后宫里看着的都是女子了？”
　　流苏点点头，又说：“太子在云舒宫歇息，还有几个将军分散在各处。”没想到流苏比自己能干得多，出去一圈就知晓这么多。昨日自己好像是白忙活了，淑妃想，也情有可原，到底她不是齐人，又深居简出，宫中几乎没有人脉。

　　淑妃还是和昨日一样乔装出宫，一直走到大殿。果然，她的请求没有结果，为皇后遮挡的只有那把纸油伞。原路折回的时候，看着一队人迎面而来，好像是一个妃嫔，有一位公公给她打伞，而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淑妃赶紧侧身让路，等走近才抬眼细观，原来是最貌美如花的十公主。淑妃直起身来，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这方向岂不是去云舒宫的？难道那秦太子……没看清骄傲公主的表情。呵，征服者看上了美貌且待字闺中的公主倒也合情合理，也只有那乖僻的四王爷会要她这个有夫之妇！

　　三更了，她还在翻来覆去，那四王爷今晚竟没有来，心下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