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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戎事倥偬 ...

  •   令月最后的归宿是在秦的皇家墓园,秦穆帝下旨厚葬,规格是等同太子正妃。
      皇家的排场,飞雪只觉吃不消。要不是前方战事正酣、太子着意从简,还不知该如何恢弘。灵堂里人满为患,皇亲国戚何其多。宫中派了来一位女官,正在朗声歌颂太子侧妃的贤良淑德,遣词造句好不冗长。
      听说那天,令月跟着太子和太子妃上了观星台,突然失足跌倒,滚落长长的阶梯,当场气绝。飞雪对她的意外猝死很是迷惑。她情不自禁抬眼看向令月的棺木。她刚才已经瞻仰过令月的遗容。无可挑剔的妆容下,她闭月羞花的面容仿佛在生,好像只是安详的小睡而已。真想她下一刻就醒来,她自己的死,若琳的死,她能一五一十告诉她缘由。
      盯了太久,飞雪觉得眼中干涩。她适才已然哭过,不知为何她竟也是同情这个年轻早逝的公主。飞雪这几日一直去廉王府忙碌,今日又是一早过来太子府,劳累至极,她此刻有些精神不济。有人轻轻握她左手,令她回过神来。
      还好身边有允澈在,飞雪略觉安心,稍稍回握他的手。小菁和才娇坐得近身,还是不要让她们看见。飞雪忽然瞥到允濂,他形容稿枯的侧面。只见他眉宇紧锁,低垂眼帘,嘴角似悲似愁。那个潇洒倜傥、气宇轩昂的廉王爷,似是一去不复返了。他孤身一人前来,杏儿带着他一双儿女还守着另一处的灵堂。
      出了灵堂,送葬的队伍犹如长龙。太子一骑当先,之后是廉王和定王并骑,接着是女眷和其他皇亲。按序排队,女眷以端贵妃为首,而宫月只能排在一众皇亲的后方。
      飞雪挑帘,轻声问碧桃:“还要走多久?”
      “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主子可是坐得乏了?”
      “无妨的。”飞雪正要放下帘子,三位当朝皇子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夕阳下,那三匹骏马承载三个不同的背影。经过前日的那场朝议,太子的储君地位更加高高在上,而他的两位弟弟已被他一脚踩到地上。日后,他们能否再度并肩而立呢?
      那一场朝议,飞雪从允澈的口中知道结果。她不曾见证,亦不知过程。有人会在将来与她细细描述当日情景,那人就是当时的丞相连成儒。连丞相四十二岁的时候成为一朝宰相,足足当了十五个年头,一时俊杰名留清史。可是他的继任者林佑庭,却是日后被称作第一名相的人,与之相比,连丞相才稍显逊色。

      当了两年丞相,统领六部,连成儒已是官场上的老将。秦陈开战意料之中,虽说连日传来的前方战报有些堪忧,但他斟酌两国国力,觉得此战或许会成为长久的拉锯战。
      这一日,他穿戴整齐,如常来到的大殿预备参加早朝。各部的尚书、侍郎以及各位同僚陆续来到。吏部尚书林佑庭通常就站在他右手边,不仅是他最得力的下属,他们私交也不错。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曾经是探花郎,又或许因为他们都不是太子党。总之,连丞相对他最为器重。太子、廉王和定王也进到殿中。三位皇子中,他平时对廉王最为青睐有加。如今廉王府上新丧,他免不得上前安慰几句。他原先最不喜定王,觉得他心比天高、高傲自负。可自从定王成了工部尚书,力排众议重开大运河,他的沉着、果敢、实干和远见,令他对其大为改观。
      不一会儿,秦穆帝驾临,早朝开始。
      正在官员汇报常务的时候,突然殿外传来高呼:“报——前方战报!”
      “宣!”秦穆帝的声音依然透着冷静。
      “报!前方战事吃紧,祥城沦陷!”
      “啊——”朝堂上一片哗然。
      “祥城?允濂,祥城可是你的封地啊!”太子说道。
      殿中官员齐刷刷看向廉王,此刻无人想到他的丧妻之痛。
      “陈国此次发兵,起因很是蹊跷,应该意在出奇兵。”连丞相不由心惊,刚才太子的话语犹如发难。
      其实这次的开战,原因说起来真是莫名。这些年,秦与陈正面交战甚少。祥城和陈的桦城毗邻,两城百姓有时还偶有贸易来往。不知为何,有几个人为了一袋米的归属问题,在城界私斗起来,越闹越凶,连带两城的官兵也牵涉。最终,陈国以秦的边防驻军扰民为由,兴师问罪。
      “允濂,为兄不是责怪你,”允漓的声音不愠不怒,语调似乎是语重心长,他说:“祥城是边界要冲,这么快就被攻破?究竟是边防工事有疏漏,还是守军未勤于操练?唉,是否你离开封地太久啊?”
      太子的话音在金銮殿上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时激起朝堂上大臣们的议论纷纷。
      廉王此刻却像离魂,他的目光都不曾移动半分,更不要说为自己辩解。定王正待开口,抬头却见到佑庭的频频示意,要他沉默不语。
      “允澈,”定王稍有犹豫,却听见太子话音又起,“你是工部尚书没错,可群臣都劝你边防工事要紧,你却非要去修葺运河?”
      定王一愣,想当初修葺运河确实受到非议,但他在私下已劝服兄长:因为征战多年,不出几年大秦的国库就要出现赤字,而运河的繁荣运作会带来巨大收益。当下,皇兄却以此做文章,实在是存心故意的了。
      廉王转过头来,与太子对视,目光深深探究。
      “修葺运河是因为……”
      “澈!”定王的朗朗辩词,被廉王小声打断。
      只见廉王已经单膝点地,双手抱拳,他说:“启禀父皇,今日祥城沦陷,儿臣难辞其咎,愿自罚俸禄三年。祈求父皇让允濂戴罪立功,即刻领兵出征夺回祥城。”
      朝堂上是再度的哗然。
      “三弟,你……你这又是何必?廉王王妃的身后事怎么办呢?”太子的话语殷殷关切。
      无论是斥责还是关怀,温润如玉的太子都能说得让人如沐春风,甘愿聆听教诲。
      一直沉默的秦穆帝最后开了口。

      结果呢?结果就是廉王罚俸一年,定王罚俸半年。两位王爷仍然按原定的时间回去封地,尤其廉王还要回去安葬王妃。而战事方面,圣上交待赵太尉调兵遣将。
      太子为自己的爱妾掬完最后一把泪。死者将不再被打扰,飞雪只觉娇柔做作的一天终于结束。
      到定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
      “累了?早点用了晚膳歇着吧。我今儿去小菁那儿,晚上佑庭要过来话别。”允澈交待完毕,轻轻摸一下她的脸。
      小菁是佑庭的表妹,自然是要她来待客。可飞雪心里老大不情愿,她多想与允澈秉烛夜谈,然而话到嘴边就是一句:“好,王爷也要早些休息。”
      晚膳的时候,白芍抱着诺儿、领着谧儿到飞雪房里。谧儿似是知道母亲心情不佳,一上来就腻进飞雪的怀里,将今日她的所学所嬉娓娓道来,童音稚嫩却是口齿伶俐。这般听话乖巧,加上她摇头晃脑,愈发天真可爱,飞雪忍不住露出笑容。
      安顿了两个孩子,飞雪遣了碧桃去找小顺子。
      “主子,这么晚什么事?”小顺子心下疑惑,这劳累了一天,飞雪还不歇着,怎么又把他找来。
      “我想去廉王府,再去看看若琳。廉王进宫去了,我过去应该还方便。”
      “好,等奴才回禀过四王爷,就去安排一下。”

      飞雪只身跟着小顺子进了廉王府。一个小丫头来给他们引路。
      “你回去吧,这里我都走熟了。一会儿,王爷可能会传唤你。”
      “哎,可待会主子怎么回去啊?”
      “两府间离得这么近,再说,半个时辰后,碧桃会过来找我回去的。”
      飞雪跟着那提灯的丫环,一路走到若琳的灵堂。王府里沉静如水,毫无生气。临近灵堂的时候,那丫环哆哆嗦嗦,可能是怕的。飞雪接过灯笼,叫她回去。
      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窜出一个黑影,吓得飞雪差点大叫出声。
      “飞雪,是我。”来人穿着夜行衣,只见她拉下面罩。却原来是田杏儿。
      “你……”
      “飞雪莫怕。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不是廉王的侍妾,我是廉王的部下,专为廉王搜集情报。廉王如此安排我的身份,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在京城行事方便。”
      这些日子,飞雪与杏儿一同操办若琳的后事,也算熟稔了。而此时杏儿的话让飞雪吃惊不小,这娇美侍妾居然是武功了得的侠女,飞雪说:“那你对我说这些……”
      “你对若琳这么好,不会揭穿杏儿的。再说,廉王回到封地,会安排给我别的任务,我不会再待在王府里。对了,这么晚,你还来灵堂?”
      “嗯,明日廉王就要启程,我将来想祭拜若琳,也不知会在何时了。你这身打扮……”
      “我刚刚办完事回来。倒是你,这样黑灯瞎火,你竟然不怕?这样吧,我在外间守着,你放心进去吧。”
      屋里只有一盏长明灯,若琳已经盖棺。不知为何,飞雪并不觉得怕。
      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吗?飞雪终是不信,一个好端端的人会去的那么快。她没有将她的怀疑告诉允澈,涉及到太子府的事,又无确凿的明证。
      “你坐了很久了,回去吧。”飞雪循声回头,施施然走进来的正是廉王。
      “这些天有劳了。我和若琳会记得。好了,回去吧,不然阿澈要心急了。”
      风流的廉王原来没有任何的侍妾。他的爱妻骤然离世,直教他失魂落魄。
      “我怀疑……”飞雪说。
      “那壶药酒没有毒,我找人验过。”允濂走过来,往火盆里扔下一盒胭脂,屋里立时有股奇香漫过。
      “这是若琳的胭脂。”
      “她不在了,以后没人会用。”允濂的话语幽幽,似叹似哀。
      “令月一死,确实死无对证。”
      “他们做到很绝,不是吗?”
      “你和允澈在朝堂上……”
      “他们把人命当警告。”
      “所以你自认失职?可是他们做得这样过分,怎么可以姑息!你和允澈联手……”
      “不是时候。何况前方战事吃紧,须得以国事为重。阿澈说,忍耐,静待时机。对了,你的怀疑为何不告诉他?你有心事不该瞒着他。”
      飞雪不敢直视允濂,内心更是在着急地搜刮词句,想来想去,只好说实话:“那个到底是他亲大哥,再说可能与清莲有关。”
      “清莲?为何?她足智多谋是不错,但她的贤能有目共睹。难道是因为她曾经出言,让你在承启宫不悦?”
      “如今,我也说不好,只是隐约觉得。王爷,若琳对我真的很好,我怎能让她这般不明不白的走了?”
      “你想找出真相?”
      “还要真凶得到应得惩罚。王爷,令月死前一直来我府中,如今想来,她有很多欲言又止。”
      经过一番交谈,允濂觉得飞雪心思缜密,比之前大有进步。这或许是因为来到京城,飞雪经历颇多,而允澈亦是教会她很多。

      来到廉王府外,见到的不是碧桃,而是允澈。
      “你怎么来了?”
      “我刚送走佑庭,正好接你回去。”他牵过她的手,一同往回走。
      飞雪干脆任性到底,嗔道:“你今晚不要去小菁那儿了,陪我好不好?”
      想他一定好言相劝,可是他却一口答应了。
      屋里熄了烛火,黑暗中,他们搂紧彼此,却一起失眠。她展开邀约,小腿攀上他的腰际。
      加重的呼吸,低吟般的呻吟,熟悉的胴体,却是满足于一再的探索。他发际的汗滴落,滑过她的□□,她将他抱得更紧,只有这样教她感到真实。吮吻停不下来,他此刻所有的感知都是她。就这样,可以一直爱下去。天地间所有旁的事,他们可以一起攻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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