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梨花殇》南枝落

35、第三十三章 那片星空

　　“川夜，你可算来了！”月舞等人饱餐一顿之后，又过了好一会，秦川夜才终于出现在杏花楼。
　　看到这满桌的狼藉，秦川夜不禁哑然，半晌才感叹道：“民间传言修仙之人都是不食五谷的。这杏花楼的厨艺，竟已经到了连玄云谷弟子都无法拒绝的地步了么！”
　　“我这些师弟师妹们平日里就醉心于世间美食。今日承蒙坛主盛情，这一桌佳肴，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让兄台见笑了。”玄青说道。刚才小舞和秦川夜那一来一回的对话，亲昵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秦川夜毫无顾忌的打趣，小舞竟没有表现出半点的责备。他原以为，两面之缘，就算再一见如故恐怕也会有些隔阂。却不曾想，他们之间的默契，哪怕是相比相交多年的老友，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心里，似有一丝怅然。
　　“兄台哪里话，家常小菜，各位能够瞧得上眼，秦某倍感荣幸。”
　　“川夜，这就是玄青哥哥！”月舞连忙介绍。
　　“玄兄，几次听月舞提起你，今日得见，幸会幸会！”川夜拱手，玄青回礼。
　　月舞又将梨儿等人一一介绍了。
　　“各位初来凤平城，可曾品尝过这里最有名的紫果茶？”
　　“我们今日刚到，一来便寻你去了，至于紫果茶，还未曾听闻过呢！”月舞一听有新鲜玩意儿，眼睛都亮了。
　　“紫果茶是此处特产，出了凤平城，别处是再也没有的了。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好好品上一品。”秦川夜道，转头又对外喊：“小二！”
　　“秦坛主有什么吩咐？”
　　“将这些碗盘撤了，端一壶上等的紫果茶来。”
　　“好嘞！”
　　不一会，一壶清茶上桌，还用文火继续煮着。
　　“煮茶品茗，何其风雅！看来凤平城的百姓定是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玄青感叹。
　　“玄兄所言不差。这凤平城的位置得天独厚，百年难见旱涝。加上气候湿热，除了五谷之外，瓜果也是年年丰收。既得温饱，百姓方才能安家乐业，也才慢慢有闲心生出这等雅趣来。”秦川夜一边说话，一边转碗摇香，闻着清香，赏着汤花，尽显儒雅。
　　“玄青大哥，你曾说过的世间文人雅士，可是指秦公子这般的？”严岩见秦川夜长相白净，举止儒雅，心想，一个医者竟有这般风度，这人世间也未免太卧虎藏龙了！
　　“哈哈哈，秦某一介布衣，哪里称得上文人雅士！”玄青还不及回答，秦川夜便笑道，然后又看向月舞道：“听你之前在龙骨坛的时候说，此行是要去东海？”
　　“是呢！爹爹说东海有异象，怕是妖界作乱，便派我们去看看。”月舞说的自然，李仁倒是捏了一把汗：“师姐，你一上来就说妖界，会吓到秦公子的！”
　　“啊？不好意思啊川夜，我忘了你只是一个凡人......没，没事，有我们玄云谷在，绝不会让妖界危害人间的！”月舞尴尬着连忙解释。
　　玄青本来不打算和秦川夜说太多原委，但月舞却又偏偏是个有什么便说什么的性子，还没来得及拦住，便什么都说了。不过看秦川夜反应镇定，丝毫没有被“妖界”二字惊到的样子，倒叫人刮目相看。“小舞多虑了。秦兄见多识广，心性绝非普通凡人能比，应是不会被这点小事吓到的。”
　　“不碍事。秦某有幸，早些年曾拜一位高人为师，也曾习得些简单的降妖之术。”秦川夜一个行医之人，竟还懂降妖，大家更是惊叹不已。
　　“这样啊！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月舞问道。
　　“哪次见面不是都在听你说呀，哪有我插嘴的时候？”秦川夜语气看似在责备，实则更显亲密。他用余光看了眼玄青，见他手中的茶杯晃了又晃，眼神也有些不自然。秦川夜的嘴角溢出一丝得意的笑。
　　月舞被秦川夜如此一说，认真回忆了下似乎确是如此，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各位今日赶路也辛苦了，在下已经安排好了下榻之处。待到休息好了，明日秦某再领各位逛一逛这凤平城。”
　　“多谢秦兄好意。只是此去东海，路途遥远。我等还有师命在身，明日一早便得启程了。”
　　“明日？这么赶啊！”秦川夜转头看向月舞。
　　“嗯，这次事关重大，爹爹特意嘱咐我不许贪玩儿。待我们办完事了，再来寻你可好？”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做挽留了。天色将晚，各位早些歇息吧。”秦川夜道。玄青等人再次谢过。
　　玄青回到房中，将寒曦放在床头，自己仰头躺着。闭目许久，却睡意全无。秦川夜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气度，绝非一般的医者。可偏偏他的谈吐和举止，都如此合理且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来。可能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除了疑惑之外，自从见到秦川夜之后，玄青的心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他向来与人为善，但对秦川夜却是莫名地不投缘。若按照以往的交友原则，这等有见识有胆识之人，应该早就引为知音了才是。看来这世间，还真有“缘分”这种事情！
　　玄青正辗转反侧，隐约听到外面笑声传来，便想下床去看看怎么回事。因不想惊动旁人，他便没有点灯，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往外看去。只见对面屋顶上坐着两个人影，一人手指着星空，似在讲解；一人手托着下巴，笑着倾听。白衣缃裙，在月光下依稀可见。
　　“川夜，你让我爬这么高就是看星星啊？”
　　“不然呢？夜空是不是很漂亮？”
　　“嗯，漂亮！川夜，你怎么识得这么多星星？”
　　“我也是书上看来的。故事传说容易记，方位可不好认呢！若是遇到云多遮天，有些便隐匿不见了。”
　　“今晚这夜空如此明亮，真的是很美呢！可惜天空无尽高远。哪怕是在玄云谷，也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还是遥不可及。”
　　“月舞，你知道流萤吗？”
　　“流萤？那是什么？”月舞把头枕在手臂上，斜着脑袋看着川夜。
　　秦川夜笑着看她道：“流萤是一种飞虫，尾部会发出光芒。若是成群在夜色之中飞舞着，就如同繁星落地一般，极为柔美。”
　　“世间竟还有这等奇妙的飞虫！川夜，你带我去看看吧！”
　　“这会儿季节不对，怕是很难遇到。等你下次来的时候，我再带你去。”
　　“一言为定！”月舞开心道，“拉钩！”
　　“嗯？”秦川夜一时没反应过来。
　　“梨儿教我的，说是这样大家就说话算数了。”月舞一脸天真。
　　秦川夜笑了笑，伸出手来，两个小拇指轻轻一勾。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场景。他怔怔地看着月舞，过了许久，才把手放开，轻声念道：“轻罗小扇扑流萤......”
　　“川夜，你在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
　　门前的人影僵在原地。他的眼里没有夜空，没有星星。他周围的整个世界似乎都是漆黑一片。而眼前两人的一举一动，在月光下，却偏偏显得那么清晰。微微的低头仰头，放手抬手，都硬生生地闯入目光之中。等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已经呆站了许久。他有点不明白自己了。他一直都希望小舞能够快快乐乐的，而现在看到她如此开心，自己的心里反倒空落落的。他轻轻地把门关上，在即将关紧的那一刻，从门缝了看到了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漫天繁星。原来你喜欢星星么？你若喜欢，我摘予你便是了！古人不连月亮都摘得么。水中捞月？镜中月？方法有很多啊！如此想着，又觉得自己究竟怎么了，竟也如此孩子气起来......
　　第二日，玄青睡的很沉，直到严岩和陆决明来叫了，才恍惚醒来。
　　“玄青哥哥，你不是向来起很早的吗？怎么今日也这么晚？”月舞疑惑。
　　“可能是因昨日赶路，有些疲惫吧……”玄青的眼神有些不自在。
　　“川夜，你来啦！”月舞见到秦川夜，开心地打招呼。
　　“昨晚睡的可好？”
　　“嗯！”月舞笑着点点头。
　　“这些是我替各位准备的干粮，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多谢坛主美意。只不过我等每日赶路，带着这些也颇不方便……”玄青想要婉拒，月舞见状，连忙打断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拿着就好了，反正主要也是我吃，嘿嘿……”
　　玄青没法，便对秦川夜道：“那就谢过秦兄了。”
　　“玄兄不必客气，月舞的朋友，就是我秦川夜的朋友。日后若是路过凤平城，不要忘了还有秦某这个朋友在此！”
　　秦川夜豪气十足，玄青恍惚间仿佛回到当初行走江湖的时候，不觉胸中澎湃，拱手道：“秦兄珍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川夜，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啊！”月舞回头大喊。秦川夜以微笑作为回应。
　　“什么约定呀，舞姐姐？”梨儿忍不住打听。
　　“秘密！”众人顿觉无趣，便也不深问。玄青走在前面，听了这番对话，心不在焉......
　　一行人到了凤平城外，再次御剑而起。此间飞飞停停，经过了四五天的光景，才终于到了东海。可是这茫茫东海，竟被云雾完全笼罩着，从上往下一看，整个东海竟跟消失了似的。
　　“嗯？师父收到的消息好像并没有提到这雾气。”玄青不解。
　　“玄青哥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来要想一探究竟，只能穿过这迷雾了。”玄青道，“传说东海之上有千岛，如果所言不假，这迷雾之下，必有岛屿。我们先到岛上去看看，可能会有线索。”
　　大家便纷纷御剑，准备穿过迷雾。这雾在上方看时只道是普通云雾，待到置身其中，才发现雾中夹杂着许多彩色的颗粒，美轮美奂。月舞等人都新奇地看着这周遭的雾气，一开始没什么异样。后来慢慢地，似乎有什么东西迷了眼睛，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玄青哥哥，这里怎么有这么大的雾？我都快看不清你们了。”月舞大喊。
　　“小舞？小舞！”玄青摸索着，总算抓到了月舞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大家都靠得近些，千万不要散了！”
　　大家都开始觉察出这迷雾的异样，待要封闭五识，却为时已晚。玄青努力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却明显觉得越来越吃力了。大家不由自主地下降，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有个外力在催促着他们。
　　“啪～”一个巨大的海浪重重地袭来，将月舞等人通通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