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喝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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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羥出现在白骨山上时，背上背着祝淇，腋下夹着禀路，火红的袍子上湿了大片，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恶心人的鱼腥味儿。
卜祭刚好从戮骨殿里走出来，抬眼便瞧见了一副狼狈相的成羥。他迈着沉稳的步子慢慢走到成羥跟前，皮笑肉不笑道：“掌门这又是背又是夹的，整的哪一出？”
成羥没搭腔，只听“砰”地一声禀路便身板儿僵直重重砸在了地上，生生砸出一口老血来。
祝淇一看急了，赶紧招呼一旁愣神的弟子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扶禀路回房养伤？”
在白骨派乃至整个江湖到处都有关于成羥的传说，武功高的离谱，性子疯得厉害，一言不合就动手，伸伸手指就能取人性命。偏偏这般异于常人的白骨派掌门还是个相貌英俊的美男子，一言一行尽显美男本色，即使疯起来也掩不住他那格外出挑的好容貌。
但凡他出现在人前回回都是红衣热烈，雄姿飒爽。弟子们何时见过这般失态的掌门，不但衣衫污浊不堪还一身的恶臭，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新鲜得很。
是以众弟子在成羥出现在白骨山时便惊得傻了眼，直到祝淇喊了一嗓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约而同看向成羥，见掌门没说不许这才手忙脚乱将禀路打横抗走了。
“叔父，放我下来吧，我让他们扶我回去就好。”被成羥背了一路祝淇有些过意不去，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体格健壮的年轻人，体重不轻，这一路下来怕是把成羥给压得够呛。他说着伸出一根腿去往地面够，腿还没伸出半寸成羥身子一歪巧妙地将祝淇从背上换到了胳膊上。
“脚都受伤了还不好生待着，想变成个瘸子么？”成羥横抱着祝淇就往澄竹园的方向走。
其余的弟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也不知此刻该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他们小心翼翼踌躇半晌，碍于惜命的原则还是决定戳在原地当哑巴比较安全。
“叔父，我是脚腕扭了又不是腿断了，我自己能走。”祝淇也有些纳闷儿，为什么他分明能走成羥却非要抱着他走。
成羥连看都没看祝淇一眼只自顾自往前走，全然不理会在他怀中胡乱蹬腿的人。若是祝淇动得厉害了，他手上便会紧一紧将人抱得更牢一些。
两人经过卜祭身边时，卜祭似是侧头“看”了两人一眼，没什么情绪道：“这光天化日的，注意点儿影响。”
祝淇纳闷看向卜祭，琢磨半晌也没琢磨出卜祭这番古怪的话是对谁说的。
直到成羥走远了卜祭才淡淡扯了扯嘴角，似在自言自语：“若是对白骨派这般上心……”他“扫”了眼面前一众废物弟子，无声叹了口气，“也不会养出这么一群半吊子。”说罢，转身离开。
身后的弟子们看着卜祭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不服气地腹诽，说谁半吊子呢？嘴咋那坏？
成羥一路将祝淇抱回了澄竹园，他将祝淇轻轻放在榻边这才松开了手。成羥沉着一张脸没吭声，转身就要离开。
祝淇一把扯住成羥的袖子，成羥回身看他：“做什么？”
“这回又让叔父操心了。”祝淇冲着成羥两眼一弯笑道，“叔父，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听叔父的话。”
成羥睨了他一眼，显然不怎么相信：“这么乖？我怎么那么不信。”
祝淇嘴角一咧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叔父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我什么时候骗过叔父？”
“你应该说自己什么时候没骗过叔父。”成羥寡淡搭了句话。
“……”祝淇有些不自在笑了笑，“叔父这是哪里的话，我一向最听叔父的了。叔父放心，往后我一定唯叔父马首是瞻，不会忤逆叔父半分的。”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成羥阴沉的面色总算缓和了点儿，“算了，那就姑且再信你一回。”
“叔父真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叔父。”祝淇像块狗皮膏药般黏在成羥身上，笑得眼不是眼鼻子更不是鼻子，“叔父，那禀路身上僵尸蛊的解药……”
目光落在祝淇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成羥眉间的冷意缓缓散去：“待会儿我让人给他送过去。”
“谢叔父！”祝淇心情不错往床柱上一靠，跟成羥讲起了自己被那些旁门杂派抓住之后的事，“叔父你是不知道，那些抓我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叫黄廖寒的，处处为难为我，还拿出一只叫什么吸毒阎王的肉虫子威胁我。不过好在谪仙派的景羽大哥是个明事理的，不与他们同流合污，这才没让他们算计叔父的奸计得逞。”
祝淇还在滔滔不绝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成羥越来越阴沉的一张脸：“说起来景羽大哥这人还真不错，不但长得好性子也不赖……唉！叔父，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成羥，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祝淇完全一副丈二和尚莫不少头脑的样子：“叔父！”他一时心急也忘了自己脚上有伤站起来就要去追。这甫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伤得不轻，脚腕一软就要往地上载。
成羥袍角微晃，上下眼皮碰一下的功夫人已经挪到了祝淇跟前，像拎小鸡崽儿一样将人拎了起来：“身上有伤，乱动什么？”声音里带了抹明显的不耐烦。
祝淇蹬了蹬离地的脚丫子，委屈巴巴看向成羥：“叔父，离开谪仙派的时候你就无缘无故发脾气，怎么现在又生气了，你究竟在气什么啊？”
“气什么？”成羥没好气瞪了祝淇一眼，“你不知道？”
祝淇歪着脑袋沉思片刻相当肯定摇了摇头：“不知道。”
成羥把祝淇丢回榻上，顺带着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谪仙派的景羽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就是偶然碰见了也不要单独相处，记住了么？”
“叔父怎么知道景羽大哥不是好人，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谪仙般的样貌，脾气好待人也好，为什么不能和景羽大哥单独相处？”祝淇表示不服。
成羥瞬间沉了脸，深棕色的瞳仁都僵成了黑色，瞧着有些吓人：“既然景羽那么好，那下次你再闯祸遇险就等着他来救你这条小命儿吧。”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只余祝淇一人原地发蒙。
叔父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叔父！那禀路僵尸蛊的解药……”祝淇后知后觉吆喝了一声。
回答他的除了院子里落叶刮过地面的沙沙声再没了多余的声音，看来人是真走了。
禀路身上的僵尸蛊还没解，时间一长怕是有活蛊变死蛊的危险。祝淇急得直搓手，正急得头冒热汗卜祭推门走了进来。
“指挥使？”
卜祭径直走到祝淇跟前：“我看你是颗榆木脑袋好心来跟你提个醒，要想救禀路便去你叔父跟前好生服个软。”顿了顿又道，“说些好听的，比如夸夸他什么的。”
祝淇实在是搞不明白叔父究竟在气什么：“可是指挥使，我方才已经服软了，但是叔父还是生气了。”
卜祭无奈摇了摇头：“我虽不晓得你口中的景羽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但以后少在你叔父跟前提那人的名字。”对于卜祭的一番话祝淇是听得云里雾里，卜祭走到门口又停住步子好心补了句解释道，“你知道的，一遇上你的事你叔父的心眼儿就跟针鼻儿一样小得吓人。你和景羽称兄道弟的，他心里能好受么？”
原来叔父是觉得被自己冷落了这才恼火，祝淇恍然大悟点点头：“多谢指挥使提点，我记下了。”
“嗯。”
卜祭继续往外走，祝淇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指挥使怎么知道我和叔父谈到了景羽大哥？难不成指挥使偷听我和叔父说话？”
“胡说。”卜祭一本正经低斥道，“我本是来寻你叔父商量派中要事的，碰巧听到你们谈话而已。”走了两步又此地无银三百两解释道，“谁让你们说话那么大声？叫人听见了，怨谁？”
祝淇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了会儿呆才讷讷道：“我说话声音大么？不大吧。”
为了保住禀路一条小命儿，祝淇不敢耽搁，卜祭前脚出了房间他后脚就拄了根衣架棍子出了院子。
嫱祈园里，成羥正坐在院子里吹冷风，吹得是一个头两个大，就是倔着不肯回房。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盛满酒的杯盏，恍惚中似在酒水里看到了祝淇的脸。他正一脸笑意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景羽大哥，成羥眉心结霜，手心运功，掌心的杯盏立时化作一缕齑粉：“不过是为你说了一两句场面话，至于那么高兴么？”说着，眼尾溢出一抹苦涩，“你眼睛是不是有问题，谁对你掏心掏肺你看不到么？”
“叔父！”
心里头正郁闷着，秋风瑟瑟里恍惚飘来祝淇的声音。成羥不由抬头，不远处，祝淇正对着自己，腾着一脸的笑晃着手里的酒坛子：“叔父，咱们喝一杯啊！”
成羥嘴角一僵，苦闷的心情立时烟消云散。嘴角忍不住上扬又被他用力压下，成羥抓起酒坛子灌了口醪糟闷声道：“你来做什么？”
祝淇拄着手里的长棍子好不容易挪蹭到成羥面前，笑道：“我想叔父了，来找叔父喝一杯。”
“想我？”被成羥拼命压制的嘴角终是顽强向上扬起一个舒心的弧度，“我才不信。”
祝淇熟络在成羥边上坐下，夺过他手里的酒坛子灌了一大口：“嗯，还是叔父的酒好喝，这坛算我的了，叔父试试我这坛。”
成羥看着坛口逐渐重合的酒渍，耳尖儿有些发红。
祝淇突然凑到成羥眼皮下头笑道：“叔父，你耳朵怎么红了？”
成羥倏地抬眼，刚好对上祝淇那双笑意盛盛的眸子。他的目光不由顺着祝淇高耸的鼻梁一路向下，最后落在那对沾了酒渍的唇上。
淡粉色的唇瓣泛着莹莹水光，像是初春雨后的桃花，看得人心痒。
不知道碰一下会是什么感觉。
祝淇眼瞧着成羥越凑越近，猛地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叔父，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喝一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