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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他们赶回岸边的时候,一地尸首满目血色。
      方才宣远在一旁听到的,自己猜也能猜出个所以然了。原来,无哀真的与他是兄弟!这个认知让他越发的忧心难过,因为无哀所谓的断后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当时叔父也未想要给无哀留半分后路!

      只希望几方势力纠缠,矛头不要全指无哀。

      宣鸿觉得有一份如山的沉重压在他的胸腔和喉头上的,有一股类似害怕的情感支配着他所有的心绪。局是他布的,他的目的就是想引出那些势力,看清楚哪些是勾结一起的,哪些是互有敌意可为他所用的,虽不是为无哀特意布的局,但也是将无哀算计在内了。
      无哀……他冷漠离去之时,那支利箭还穿透了无哀的肩甲,他甚至还听到了那一声痛吟。
      可此时此刻他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无哀受着伤拖着病体却为他这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父亲断后!
      宣鸿感觉呼吸都是困难的,甚至有点恍惚。

      顾承跟随宣鸿这么多年,听到萧梓晔的话的时候,他的震惊并不比宣鸿少,现在他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那个在他手下被严刑逼供的少年,他当时说,他只忠于自己。
      萧梓晔临走时说他的人也在刺客里面,他没有下死令,但是,他也没让人保护。一切都看天意了。
      顾承抬头望着这片血色狼藉,即使他知道那个少年十分优秀,可心里还是没了底。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其实就是和寒木春华以及那些护卫一样,对着地上上百具尸体进行辨认。

      宣远守在宣鸿身旁,他看得到叔父满眼血红,亲自动手的去寻找无哀,可这里都是尸体……难道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宣远想到了这大半年与无哀的相处,无哀虽然不在乎生死,但也不会轻易弃生。
      若能有生机,他定不会放弃。
      他知道叔父忧急已失判断,但看这番场面有些混乱,这些刺客并不是只针对无哀一身,定是有部分刺客想抓住无哀好问出叔父的去向,故而与其他刺客发生分歧而大打出手。
      那么趁乱而逃也是有机会的。
      他开始巡视四周,在西南面发现了一块被树枝钩下的碎布。
      宣鸿大步走来,他盯着宣远手中那块破碎的黑色麻布,声音都颤抖了:“这,这是无哀的吗?”他竟忽视那个少年到如此地步,连他平日的着装都未曾细看!
      宣远道:“是无哀的!”
      宣鸿接过那块黑布,黑布粘稠,他知道是血湿透了这布料。
      宣鸿立即让众人朝着西南方向展开扇形搜索。

      随后宣远又在不起眼的杂草枝叶上发现点点血迹。
      宣鸿心急如焚却,手心却淌着汗。
      梓晴,求你别带孩子走。
      他的步伐有些凌乱,呼吸也不顺畅,一向冷静沉稳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生一股可怕的无力感,他除了祈祷没法集中精神。

      行了几近二里路,血迹零星却未间断,走在前头几丈远的宣远忽然大喊:“叔父,这!”
      宣鸿心里咯噔了一下,再无沉着飞奔而至。

      无哀伏在地上,气若游丝。他黑色的粗布衣衫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破裂的衣衫下,瘦削的身子上有裂着口子的伤口,他的左腿中了一支箭,左手紧握着长刀,右手小臂上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剑伤,能想到他负隅顽抗的样子,必是当时无法防守亦或是为了进攻,以右手为盾。
      宣远轻轻搂起无哀,探了无哀的颈脉,声音哽咽道:“还有气息……”
      宣鸿身子晃了晃,往后倒了一步,一种叫后怕的感觉几乎将他淹没。
      “顾承,顾承!”
      顾承闻声立即赶来,他看到宣远怀中面色灰白的无哀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精致的瓷瓶,毫不犹豫的拔开木塞捏开无哀的下颌,将里头汁药悉数倒入无哀的口中。
      药汁停留口中,甚至从嘴角溢出,宣远急切道:“咽下去啊!”他知道这个药十分的名贵,可以续命吊气,但要是无哀不咽下去,这药有什么用!
      “无哀,你记得吗,你在襄州,我们一起去剿灭土匪的时候,我们十几骑落入圈套被包围,你说你不惧生死,但若要长眠你定要回到自己的家那。你还记得吗?如果你就这么死了,只能曝尸荒野了。”宣远继续道:“你向来意志坚强,认定的事总能坚定不移的去做。而且你从未告诉我你家在何处,就这么死在外头,你甘心吗?”
      不知道无哀是不是听到了宣远的话,无哀的喉头一动,药便入了腹。
      宣远抬头望着宣鸿大喜,宣鸿更是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将身上的外衫脱下轻轻盖在无哀狼狈不堪的身躯上。
      宣远将无哀的身子向宣鸿微微抬了抬,再次哽咽:“叔父……”
      宣鸿垂下疲惫无力的目光,低声道:“你,抱好他,我们回去。”
      “叔父,您不抱他吗?”宣远道。
      宣鸿闭上双目,轻叹道:“他一身是伤……你抱着他,莫要摔着磕着了,我们先回襄州。”
      宣远明白的点点头。

      宣鸿一手拨着念珠,一手持笔却只字未落。
      这五日里无哀一直昏迷着,没醒过一次。
      回来那日,宣远将人轻放榻上,早早就候在一旁的郎中立即上前号脉并粗略的查看了外伤。
      郎中道:“都是沉疴痼疾加之外伤泼重,伤及根本。我且先开几副药,现下应先处理外伤。”
      宣鸿点点头,郎中解了无哀的腰带,轻轻掀开了衣襟,单薄的两层衣衫解开得很轻易,随后又褪了无哀的裤子只留了一条亵裤,因为左腿外侧有箭伤,所以将裤腿剪开了。
      “这……”
      衣衫敞开,袒露的身体很瘦,平躺着能微微看到肋骨的痕迹,身上除了新添的伤口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疤痕,最严重最显眼的伤痕在左边大腿上,有一条幼儿手腕那么粗的非常不平整的疤痕从大腿根外侧微微旋转至膝盖上一寸的大腿内侧,整条伤痕微凹。
      郎中的手抖了一下,宣鸿更深深的皱了眉头。
      郎中道:“这疤痕估摸是好几年前的时候被重创的。按这纹路,当时这腿应该是被什么不规则的器物伤的的,应该还被剜去了些皮肉。”
      看那疤痕的面积就知道大夫说得有多委婉了,这是被铁刷重复刮的。
      萧梓晔说过,无哀曾被土匪折磨过……
      无哀的腹部还紧紧缠着几层白练,郎中不知他腹部是否有伤,所以依然用剪子剪开了白练。白练下的腹部淤黑一片……
      宣鸿眉头紧皱,眸中的颜色更深了:“这是什么?”
      郎中道:“这是断肠草的毒积淤体内……”
      宣鸿深深的吸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你既然被毒所控,背离自己的主子,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拿不到解药,自然是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不是办法,体内两种毒素看似平衡,但终归不是解药。”
      “无哀知道没有解药,以毒攻毒早晚要死,只是早死晚死罢了,反正人终归难逃一死,早死也未必不见得不好。”

      ……

      不知为何,像是近乡情怯般,或许无法平静下来的心情也不适合去看无哀吧。他除了令下人仔细饮食药膳,吩咐郎中好好医治以外,他没再去看过一眼无哀。那种难以排解的心绪盘桓在他心头,夹着太多的情绪,他高兴他的儿子没有死,难过儿子身受重伤,悔恨自己轻信萧梓晔,痛恨自己曾令人严刑逼供无哀。
      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宣鸿拨动着手中的黑檀数珠,想到这几日以来,他也没去看过敬儿一眼,敬儿那样的脾性也一直没来闹,安安静静又十分乖巧。宣鸿将笔搁在了笔山上,想着先去看看宣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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