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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拦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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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分南北,南方总统姓乔,字浩生,勉为其难说是意指“天下有好生之德”,于是大举笼络民心,轻傜薄赋,愿开荒者免三年税收,亲自组织军队剿匪,又同边境大开集市,来往商人络绎不绝,五年时间下来还真有了一片大好河山的雏形,临近南地边界的北人也一个个心动不已,曾有一整个村落举村搬迁,逃去了南地的例子。
而北地总统姓张,字成仁,众人戏称“不成功便成仁”,张总统贪婪残暴,野心勃勃,杀伐果决,自言信奉法家,乱世不该以仁德治世,于是好屯兵、打仗、劫掠,好别人臣服于他,敬仰于他,于是北地常昧着良心对其歌功颂德,心中敢怒不敢言。
白熊飞便是北地白岩城城主,跟张总统有八竿子搭不上的“远亲”关系,其自视甚高,却也懂得拉帮结派,以白岩城为中心,其下还有三城,皆同白熊飞有拜把子的同盟关系。
而再往北部,便是殷家地盘,其下有五座城池,皆同殷家有利益往来。
殷家同白家一样,效命于张总统,却又各自为政,私下屯兵养将,在此基础上,钱粮对其两家都非常重要。
张总统需要兵力财力,殷家历代又善战,祖上还曾出过镇北将军,因此张总统对其屯养私兵之事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到了殷厉接下继承人的担子之后,白熊飞将注意打到了殷家脑袋上,认为其年纪尚轻,不懂世故,于是以联姻为由,想拉拢殷家,待时机成熟,再吞下凤凰城扩张地盘。
结果殷厉为人冷漠狡诈,心思极深,联姻之事自然没戏,甚至白家因此同殷家结了怨,自此再无往来。
两年前,北边境大乱,有马匪联合关外敌人大举进犯北地,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张总统震怒之下派兵剿匪,凤凰城、白岩城这些老世家自然奉命前往,除私兵外还有张总统调派的五万大军,风风火火朝边境奔袭而去。
这场仗最后大获全胜,马匪头头以里通外国的罪名诛三代,整个庞大的马匪组织也就此覆灭。
在清理战场时,几家带头人发现这马匪家中藏有宝贝,光是武器就有许多,还有大炮、大口径机关枪等,还有不少珠宝金银。
除了一部分战利品送至总统府,其余部分按规矩,犒劳几家豪强、世家,可在“分赃”这件事上,几家人却出现了分歧。
几家为这些东西争了一年之久,殷家当然也不例外,没道理出了人出了财出了粮出了力却得不到半分好处吧?总统虽调派了人手帮忙,但大部分的钱粮甚至一些私用武器,都是出自各个豪强、世家中。
殷厉一步不让,白熊飞却暗地里动起了歪脑筋,他暗自联合了其他几大家族,许下各种好处,甚至是要瓜分凤凰城,以此与几大家族同盟,然后一起针对殷厉惹出了不小的祸事。
殷丞也在那段时间里,差点遭到暗杀。
联系种种,殷厉自然察觉了凤凰城及另五座城池被出卖了,加上殷丞差点出事,殷厉派人直接砍了出手之人,将其尸骨挂在凤凰城门上,让乌鸦与鹰啄食,再暗地里扶植该家族的旁支,取代本家地位,甚至协助有野心的旁支暗杀本家继承人及正室夫人。
只用了三个月时间,本家便彻底崩溃,不得不从旁支过继子孙,填充本家血脉,让旁支渐有崛起取代的倾向。
见识了殷丞狠辣果决手段,其他几家人在综合考量下坦白了白家阴谋,并坚定地站回了殷家旗下,殷厉收拾完后院,这才前往白岩城找白熊飞开诚布公一谈,顺便秋后算账。
然而才刚到白岩城的第一个晚上,殷丞就出事了。
联系之前种种,殷家又在白家地盘上,若说白家胆大包天,有恃无恐,也并非说不通。
白家城主府私兵一百,城外扎营五百,其下三城军队一共一万五千人,并非小数目。可要短时间内全部集结,并非易事,而且突然大动作调动军队,也会引起总统注意。
若争武器钱粮的事被上头知道,白家没有好果子吃。
女人言简意赅将事情说完,又告诉殷丞:“白家这次是遭了小人算计,但很难说白熊飞事先并不知情。不……他不知情的可能性太小了,他是白岩城主,事无大小,必逃不过他的眼睛。殷丞会如此轻易送命,殷厉又刚好在当天出门不在殷丞身边,绝无巧合。”
殷丞明白了,也就是说,就算白家并非主犯,最少也是个从犯。
他是想借刀杀人,却低估了殷厉的本事,以为殷厉不敢在白岩城对他如何,等殷厉回了凤凰城,再想算账就迟了。
无论是证据也好,证人也好,还是其他线索,都早已被销毁,白家死不认账就行了。
殷丞眸光微沉,咬牙想:白熊飞妄为枭雄,还说什么跟随总统信奉法家?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女人摸了摸儿子的脸:“吾儿,白家人无情无义,白熊飞对我们母子也不过得过且过,现如今他需要我想办法,才发下那番誓言,你且看吧,待我将事情拖过一时,令他缓过气来,未必愿意迎我们母子入门。就算入了门,不定会在姜氏手下被折磨成什么样!到时候我们也指望不上他!”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女人冷静下来,反后悔起方才为白熊飞出的主意了。
“不行,”她起身,眯了眯眼,“来人!收拾东西,去外面租两辆马车,送小少爷上车,我们马上离开白岩城!”
“是!”
殷丞其实想得是一样的,就算为白熊飞那种人出主意,也难逃被过河拆迁的命运,到时候若真被接进城主府,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死。
与其到时候提心吊胆,还不如逃得远远的,再则,若殷厉真打算灭了白家满门,白音这个身份必然也在其中,到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大哥认亲,先被咔嚓了,这就冤枉了。
倒不如先避开祸端,再想办法。
时人信奉鬼神,可殷家不信。殷家更是讨厌那些神秘学说,什么天狗食日是为昏君无道;什么旱灾、洪灾、蝗灾是为天道警醒世人……
殷家只信奉一步一步踏出来的,靠自己获得的实力,而非信天信地。
若真有鬼神,这些豪强、世家,包括南北大总统,哪一个手里没占人血?没迫害他人土地?岂非早就该被天道惩戒而死了?
面对这样的殷厉,殷丞不敢在对方火气正盛时火上浇油,别说认亲了,就是敢多说一个字,估计都会被认为是为了保命而撒得弥天大谎。
到时候自己只会死得更惨。
想通这一层,殷丞没有犹豫,更没有挣扎抗拒,让旁人拿被褥裹住自己,随后将自己送入马车。怕他冷着饿着,马车里早已迅速铺上软垫,放上暖炉,还摆了一份装满点心的食盒。
女人果决起来速度很快,只带上重要之物,其他的尽数留下,连好些玉器珠宝也没带,就怕行李太重被拖累。
两辆马车很快朝北门行去,北门有女人曾经在青楼时带出的一个随从,其人观察敏锐,头脑机灵,虽表面效忠白城主,被放在北城门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其实始终效忠的是女人,常为女人递送消息。
哪怕戒严,只要有那个人在,女人笃信自己能够顺利离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抵达北城门,两辆马车就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女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因为急切离开,没料到殷厉派人严守四大出入口,若是有人这时候急着离开,八-九-不离十不是真凶,就是跟真凶有关的人。
马车被粗暴拦停,来人根本懒得问候,直接掀开了门帘。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沐氏,来人并不认识,却从马车简单的布置里看出沐氏并非什么小户人家出来的人。
疑心更大,来人几步走到第二辆马车边,抬手掀开门帘。
殷丞猝不及防同来人照了个面。
徐三哥!
殷丞眼睛猛地瞪大,看来殷厉是下了决心,派来拦截的人居然是殷厉心腹——徐老三。
不认识沐氏,但徐老三认识白音。
他猛地一眯眼,一句话没有,直接将白音拖了出来。
女人忙追下车来,也立刻被抓住,徐老三翻身上马,将白音倒放在马背上,顶得殷丞胃子翻涌,差点没吐出来。
“白家的事与我们母子无关!”女人声嘶力竭道,“殷厉知道,我们母子根本是白家的弃子!”
“那又如何?”徐老三眼睛血红,满脸杀意,“白家敢对殷家动手,就该知道有这一天!”
徐老三看了一眼被倒挂的白音,冷笑一声:“殷家要白家一个不留,就是‘一、个’不留。”
女人刹那白了脸,脚下发软,几乎要跪倒。
殷丞脑袋朝下,涨红了一张脸,心里惊慌失措:完蛋了。这下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