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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和好,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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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荀彧复述完华佗的话,曹操脸色阴沉,久久不言语。
荀彧顿了顿,偷偷看了眼曹操的脸色,突然跪下长拜,“彧请主公…”
被曹操抬手打断,“该当如何,孤晓得的。”
荀彧缄默,心中默默苦笑,叩拜请安后便离去了。
曹操默默的坐在位上,看着明灭的烛火良久不言,亦不动。
“将军…”
曹操回过神,看向来人,“何事?”
“祭酒请见。”
听闻,曹操急忙起身,“还不快请?”
“不,孤亲自去接。”说着急冲冲的冲出衮雪阁,果不其然见那人一袭单衣立于雪中,皑皑白雪落在苍发之中格外刺目。
那人静静的站着,不发一言,盯着自己。
曹操心疼的想要敞开袍子,想要把人罩在怀里,才发现自早上归来竟然一直未曾更衣,穿的仍是凯旋归来的铠甲。
于是,只是上前一步,想去牵人的手把人拉入阁内,却被人后退一步避开。
“奉孝?”曹操皱眉。
“嘉自知逾矩,过来给主公请罪。”说着当真便要跪下磕头谢罪,惊的曹操急忙拽住人,气恼道,“奉孝何意?”
郭嘉咬住唇,瞪着曹操,说是请罪,眼里全是委屈。
曹操本是生气,见了人这副姿态,心软的一塌糊涂,“你非要气孤不成。”曹操叹了口气,无奈的揉揉额角,有些头痛。
“好了,别和孤怄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说着不顾郭嘉意愿,强行把人扯入阁内,把一旁给自己备着的袍子给郭嘉披上,“孤先去换身常服。”
郭嘉低着头,不说话,长长的发丝直垂而下遮住了精致的脸颊,一片阴沉。
见此,曹操无奈,只得将更衣之事搁浅,走到人面前,单膝跪下,拉住人地手,仰头从下看着人的脸,“不理孤?”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曹操一愣,突然大笑,起了点身,把人头扣进怀里,“好好好,此次是孤不对,莫气了。”
郭嘉闷闷的不说话。
曹操想起荀彧的话,忽然意识到,知道自己命不长久,奉孝也会害怕吧,这般急功近利,便是知道时日无多想为自己铺好路吧,而自己今早竟然还在怪他。
曹操放开郭嘉,捧着郭嘉的脸,“奉孝…”
“是孤不对…”
郭嘉坐在哪里垂着眸。
“孤知奉孝一番苦心,然孤从不愿奉孝以命相换。”曹操拨开郭嘉鬓角的发丝,露出那张苍白的脸颊,“奉孝明白吗?”
一直面无表情的强硬被击碎,郭嘉唇瓣颤抖着,想说些什么被曹操按住,“孤诚然想匡扶汉室,救万民百姓于水火,只是孤做不到,还有孤的儿子孙子,可奉孝只有一个。”
“…”
看着郭嘉,曹操叹了口气,“奉孝好好想想吧,莫钻了牛角尖,待孤先去更衣。”
“…”“嗯。”
曹操欣慰的笑笑,转身走入里阁。
郭嘉直直的跪坐在哪里,慢慢伸手扯住披在身上的大氅收紧。渐渐的弯倒腰杆,伏趴在地上。
“嘉…执意要与天赌命呢?”郭嘉轻声问道,不知是在问谁。
曹操走进来,便见郭嘉跪伏在地上,皱起眉,想将人扶起,却听到郭嘉小声说道,“嘉自幼便知命不长久,至多不过不惑。嘉畏惧过,抗拒过,可有何用?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转圜。人生在世,世人皆有所求,大丈夫立于世,或求立名,或求立功,或求立文,其根本皆在于求一个不朽。嘉一生所求,不过盼望着有生之年得见主公,君临天下。”郭嘉猛的抬起头,看着曹操,“几载长江水,东流去,千百天下客,已逝去。嘉只知人生短,及时乐,莫待人不在…”
曹操动容。
“多活几载如何,如冢中枯骨,了无生趣。”
“…”
“嘉…”
“奉孝!”曹操打断,“所以你现在来找孤是为什么,说服孤同意你糟蹋自己吗?”
“…”
“孤本以为奉孝是个知进退之人,竟不想如此不自量力。”
“…”
“可知孤说奉孝不自量力在何处?”
“…”
“以奉孝残破之躯竟妄想看孤君临天下!”曹操把郭嘉抱起放在案上,温柔的抚摸着郭嘉的脸,“想立不朽,也要有命才是,然否?军师鬼才怎会不懂。”
“…”郭嘉咬住唇,“至少可定北方…”
“只是看孤平定北方,奉孝就甘心了?”
“当然…”不甘心…
看出郭嘉在嘴硬,曹操无奈,“奉孝你是在和孤任性吗?”
“嘉没有!”郭嘉抬起头,嗔着曹操。
曹操大笑,心知总算劝服了郭嘉,摸摸人的眼眶,“好好好,没有没有。”
“孤不是要奉孝今后在不理帐内之事,只是想奉孝放松一点,莫要心思太重,伤身损命,华佗也是这个意思。”“孤手下能人异士如过江之鲫,纵不比奉孝惊才绝艳,总也不算太次,难不成奉孝这还放心不下?”
“待有如攻吕布这般大事,孤在请教祭酒,其余时候,祭酒不如想想如何修养身子,前些个日子,孤得了几坛好酒,孤想与奉孝痛饮。”
“如此,可好?”
“…如此...甚好...”
“那现在该如何?”曹操侧过一边脸给郭嘉。
郭嘉茫然,“现在如何?”
“奉孝你啊,”曹操扶额,“气的孤头疼。”
郭嘉还是坐在那里不动,心知曹操不是当真头痛,却是不知曹操想要做甚,一时进退不是。
“哎呦非要气死孤”曹操扣住郭嘉的头,亲吻上去,咽下对方的呼吸,深深纠缠不放。
曹操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心下长叹,这样的日子,不知还有几年,如若可以,当真希望可以到天荒地老。自己长他良多,只希望殊途同归。
在衮雪阁外冻了许久,再加上这些日子沉在心底心结总算是被曹操解开了。果不其然,半夜里就发了热,迷迷糊糊的只感觉手被一双温热的手握着,一直没放开。
再醒来已是三天后的事,郭嘉茫然的看着趴在自己腰身上小憩的男人,从未见过这个男人这般疲惫的时候,有些心疼的抬起手去轻轻抚摸男人的白发。
男人被惊醒过来,眼底的血丝看着郭嘉有些难过。
“奉孝,”男人惊喜的坐直了身体,把虚弱的人抱进怀里,“太好了,你醒了。”
郭嘉抬起有些无力的手放在曹操头上,“嗯。”
郭嘉咳了咳,“这不曾想一睡便是晌午了。”
“奉孝已经睡了有三天了。”
“嗯?”郭嘉讶然的瞪大了眸子,有些不敢置信。
“索性醒了,”曹操放开人,轻轻亲吻人的额头,笑的有些悲哀。
“嗯...是啊…”
郭嘉让曹操把自己扶坐起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这三日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听的曹操皱眉“奉孝可还记得如何承诺孤的?”
“嗯?”
“若无大事,再不干政。”
“…”郭嘉无奈,“好,嘉不问。”
“嗯。”曹操将人的腰垫高,靠在床头,“这些个日子,你倒是睡的舒坦,只是折腾的孤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郭嘉挑起眉。
“反正这些个日子许都太平无事,孤将政务都分给文若公达他们了。而孤,”曹操笑了下,声音沙哑,“孤就一直伺候你来着。”
“这些个日子穿衣吃饭,洗澡沐浴都是孤亲手…”
郭嘉睁大了漂亮的眼睛,“主公...”
“嘘,”曹操压在郭嘉唇上,“别这么叫孤。”
“…”“阿瞒!”
“乖。”曹操满足的笑笑。这些个日子,曹操总算是想明白了,这样的日子,本就不长久,还不如遂着奉孝,想做什么便都依着他,只要这个人还在自己身边,便是有朝一日去了...也不至于日后想起,这最后的几年,这人想做的,全因自己而满是遗憾。
“过两日等你身子好点了孤便带你去狩猎,奉孝定然喜欢。”
“好!”虽有些惊讶,但对于曹操的改变郭嘉是持肯定态度的,总算不再是被拘着束缚着,对于向来放荡不羁的郭嘉也是个放松。
曹操打心眼里能感受到郭嘉的开心,心里不由得想起华佗的话。
“曹公不时的可带祭酒外出射猎,一来可舒缓身心,再则亦可转移祭酒总放在朝堂的注意力,有益于身。”
曹操微微一抿唇笑了起来。
“孟德兄?”郭嘉看着曹操,“何故发笑?”
“自刘备来以后,奉孝日日劳力操心,已少见奉孝如此与孤亲昵了。”
“嘉…”
曹操凑过去,将头埋到郭嘉怀里,晃了晃,“奉孝此一间段放在孤身上的注意着实太少了。”
郭嘉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年近半百的老男人撒娇,扯住曹操的头发,把人拉起,“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嫌丢人?”
曹操理直气壮,“若是奉孝肯对着孤如此,何需孤如此做派?”
郭嘉无奈,只得扯住被子盖住脸,不想理这人。
恐怕这人闷坏了自己,曹操好说歹说,哄着人把被子掀开,“再不出来,孤便进去了。”
郭嘉无奈,“主公这两日照顾嘉,嘉不胜感激,只是朝廷政务到底荀公比不得主公周全,莫在与嘉在这里闹,不如去批些奏折。”
“奉孝啊…”曹操叹气,“吾身边诸君,奉孝最是年少,也最得孤心意,这些个日子却越发没了个性。”
“此话怎讲?”
“这说的话越来越没趣儿了,”曹操扶额,“文若刻板,公达少语,仲德轻率,元让莽撞,也只有奉孝说话最讨孤喜爱,只是不知为何,却学起了文若得腔调来?”
“这…”
曹操长叹,“犹记当年祢衡宴上击鼓,口嘲奉孝可使白词念赋,而今,哎!不提也罢。”
“…”郭嘉看着曹操。
“…”曹操看着郭嘉。
郭嘉仰面,“这些个日子,主公华发渐多,这脸皮也越发禁不住保养了。”
曹操忍俊不禁。
郭嘉看着曹操,挑起眉,“嘉这话说着可对主公心意?”
“对了,怎会不对?”曹操眯眼笑着,将郭嘉压在身下,细细亲吻,“奉孝所言所语于孤尽是如珠似宝。”
郭嘉没忍住咳了一声。
“这些个日子要养好身体,少不得喝药,华佗说,这酒也可暂时戒了。”
“…!”
“以后可还敢着衣单薄否?”
“不了…”
“嗯,”曹操起身,托起药盅,“乖,已是凉了。”
郭嘉皱了皱眉,从曹操手中接过一饮而尽,脸色发苦。
曹操从怀中掏出藏了许久的蜜饯,“以后可还敢胡乱与孤置气否?”
“胡乱?”郭嘉质疑。
“嗯?”
“…不了…”
曹操当着郭嘉面前把蜜饯含进口中,挑眉,看我已经把蜜饯吃掉了。
“…”“曹孟德…”郭嘉扯住曹操衣领,曹操顺从的靠近。
郭嘉咬住曹操的唇,将蜜饯企图夺过来,却被曹操纠缠着不放,气恼的退了回来,竟不想曹操毫不讲究的将蜜饯度了过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曹操的那平日里甜言蜜语的口条。
本只是想解苦劲儿的郭嘉被吻的七荤八素,眼眶发红,躺在榻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曹操心活上浮,曹操转过身,自认这回惹火上身亏了。
声音沙哑,“奉孝好好休息着,过两日身子好些了,孤再带奉孝去狩猎场。”说着急匆匆的走了。
“…”郭嘉莫名其妙的。
待想明白了过来,嗤笑出来,果不其然见曹操脚步一顿,更加急切的往外走。
郭嘉乐不可支倒在榻上,青丝扑满。
慢慢的止了笑声,仰躺着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