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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白门楼斩吕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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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次日傍晚大雨倾盆,深秋能有这般的大雨,如此说来,曹操诚然可以算得上是天命之子。
夏侯惇遣人来问,曹操回话,等;夏侯渊遣人来问,曹操回话,等。
刘备听着信子传来的消息,皱起眉。
等?等什么?
很快就等来了结果。
魏续宋宪等人绑来了陈宫。
夏侯惇又遣人来问,曹操还是那句话,等。
从曹操的态度,刘备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始终没有确信。
第三日,夏侯惇所守的南门,也便是白门楼,等来了吕布。
被属下捆来的吕布。
夏侯惇有些许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刘备与夏侯渊赶来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继而心中暗暗拍手叫绝。此战可谓攻心,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战神温侯,如此绝妙之计,曹操手下只有二人可想到,一是荀攸,二是郭嘉。
而掐算天命可说是自毁命数,想来郭嘉向来病弱的身体,刘备知道这必然是郭嘉想出来的。
刘备看着坐在高台上的曹操和跪在他脚下臣服的吕布,眸色加深。
曹操笑问吕布可知道自己败北原因。
吕布很恨道,“魏旭小人安敢叛我。”
“魏续小人?”曹操嗤笑一声,“奉先私通部下妻子的时候如何不说小人二字?”
吕布哑然,岔开话题,“束缚的紧了,曹公可否给布松绑?”
“松绑?”曹操笑了下,自顾自的倒了杯酒饮了起来,“君是猛虎,孤可不敢以身喂虎啊。”
“…”吕布突然大笑起来。
“奉先笑甚?”
“世人皆知,西凉铁骑雄霸一方,今日曹公得了我,我领骑兵,公领步兵,天下何愁不定?”
曹操神色莫名了起来,似乎颇为意动。
刘备眼见着势头不好,自己得罪了吕布,若曹操将吕布一同收入囊下,日后的日子…
刘备不敢想下去,忙踏出一步,鞠躬行礼开口,“备有一言,不知曹公可愿听否?”
曹操看向刘备,“愿闻其详。”
“不知主公可还记得丁奉与董卓否?”
“!!!”吕布大惊,“曹公断不可轻信大耳贼!”
“不可轻信他什么?”曹操似笑非笑,“信他你杀了丁奉与董卓吗?”
吕布无话。
曹操站起身,拢了拢袖子,淡淡的说,“杀了吧。”临走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刘备。
走到吕布一众败军之中,看着他们,朗声道,“你们可愿追随于孤,与孤一同结束这乱世?”
短暂的安静过后,大家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这时张辽站了出来,“辽愿追随曹公,为公一生戎马戍边!”
语罢,投降的声音便此起彼伏的传来,只有陈宫与高顺不曾言语,面容悲戚。
曹操走到陈宫面前,“公台可还记得当年…”
陈宫冷面,“往事已矣,休得再提!”
曹操叹了口气,“孤一直敬佩公台的雄韬武略,跟着吕布这一匹夫岂不委屈?”
“温候率性单纯优柔寡断,的确比不上曹公计谋超群英武果敢”说着咬重了最后四个字。
曹操见此也不生气,又好脾气的劝了几句,对于有才之人曹操向来不缺耐心,到是陈宫先不耐烦了,“废话少说,良臣择主而侍,我心中明主只温候一人,今日兵败,我只求一死!”
曹操看了陈宫良久,终究失望的叹气,“念在当年你救过孤的份上,今日孤便全你一世的名节。”说着看向高顺,“你呢?”
“同军师一样!”说着对曹操磕了个头。
“罢了罢了,”曹操大失所望,转过身摆摆手,“既然这么多人想不开,孤便成全你们,孤这半辈子杀人无数,最不怕单的就是恶名。想死的直说一声,孤便杀了你们。”
陈宫高顺叩首拜谢。
曹操没再留恋便要离去,却被陈宫朗声喊住,“宫祝曹公千秋大业,永享昌盛。”
曹操听闻冷笑一声,只是顿了一下脚步便离开了,那身象征着武官之首的盔甲在雨后的细光中熠熠发光。
与此同时,已近许昌的郭嘉毫无征兆的呕出一口血,直从马上掉了下来。
是日,曹操正站着点将台上,排布着昔日吕布旧兵,心中赞叹着西凉果真兵强马壮,非中原士兵所能比拟的。
此时便有驿兵匆忙跑上来,所递的正是从许昌加急传来的。
曹操皱眉,荀彧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若无大事必不会轻易送信过来,更何况是八百里加急信件。
从驿兵手中接过信笺,展开,“祭酒,病危。”
被四个大字震的呆住,曹操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心里涌起一股极大恐慌,这种恐慌从未有过,震的曹操几乎有些不稳的从城墙上跑下,被夏侯渊拦住的时候,眼睛赤红一片,极是骇人。
饶是上过战场杀敌无数的夏侯渊也不由被吓到,惊疑道,“主公?!”
“滚”字像是从牙缝里咬出的。
“如今下邳才定,主公要去做甚?”夏侯渊忍着心尖的颤抖,仍是逾矩问出了这句话,本以为会被曹操责罚,结果曹操却仿佛被惊醒了似的冷静了下来。
曹操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握紧拳咬牙停下了要冲出城外的脚步。
“元让仲德。”
“在!”
曹操转过身,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二人深深鞠了一躬,二人慌忙单膝跪地。
“奉孝…”
“可能不行了…孤…”
“孤必须回去!下邳,就拜托二位了。”
听闻郭嘉病危,二人大惊,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打断。
就见曹操忙从驿兵手中抢过信笺,展开,清隽纤巧,是郭嘉惯用的细楷,信的内容极是简单,简单的五个字,把曹操的脚步钉在地上,再不敢走一步,“无大碍,莫归。”
贪婪的看着这几个字,反复检查,确定了的确是郭嘉手笔,曹操才长舒了口气,一直乱跳的心被稍稍安定了下来。
曹操垂下眸,看着跪着的两人,一时间有些踌躇。
“不若…”夏侯渊小声提议,“主公请放心回去,下邳有兄长与程军师在定无大事。”
曹操不语。
程昱瞟了一眼曹操手上的两张纸条,明白了曹操的犹豫,“祭酒定是不愿主公此时回去的。”
“…”曹操看向程昱。
“下邳是祭酒的心血,一点差错都会让祭酒付出的心力付之东流,主公舍得?”
曹操当然舍不得,光是这些日子郭嘉的瘦削都让曹操心疼是心尖都发酸,若是让这一切付出成为徒劳…
曹操又低头看了一眼郭嘉递来的纸条,将之握紧,慢慢的一步步往回走。
“主公?”夏侯渊惊疑。
“练兵。”曹操沉稳的声音传来,每个脚步都很稳,一点点走到最高点。
脚下是百万雄师,往上望去是长空如洗,高城之上只有曹操一人,注定孤独。
没有人听到,曹操站在天地交界之处的喃喃,充满怪责无奈,“天下和郭嘉…”
枯槁的手搭在白玉似的皓腕上,华佗叹气。
荀彧立在一旁,心里暗暗皱眉,“先生因何叹气?”
华佗将药箱收好,把郭嘉的手腕掖回被子里,垂下罗帐,看了眼仍旧昏迷的郭嘉,小声开口,“还请挪步说话。”
荀彧听闻微微颔首,“先生这边请,”说着率先开步,把人引到外间。
“祭酒这病不好治。”华佗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斟酌着开口。
“先生所言并非治不好而是不好治?”荀彧眼神一亮,忙追问道。
“军师此症乃心脉早衰,若想长命,还需得省心节力,可保半百无虞。”
“可保…半百无虞?”荀彧大惊,忙问道,“奉孝竟病重至此?”
华佗摇头,无奈,“祭酒是个心思重的人,方才军师也见到了,听到想将曹公叫回,强撑着醒来留了四个字又昏了过去。这般执念,着实伤心。可是不知军师平日出谋献策可是频繁?”
荀彧几乎不用思考,一句“良多”便冲口而出,就见华佗面露果不其然的表情。
“劳神损命,如若可以,还是需得军师转告曹公,不到万不得已断不可让祭酒费心。”
荀彧忙点点头,承了下来。
送走了华佗,走进里屋,坐在郭嘉榻边,看着郭嘉惨白的脸,想起初见那个孩子,虽是纤细可到底是不若现在脆弱,一时间有些不知自己将郭嘉献与曹操是对是错。
荀彧叹气,也许,是时候该给主公进些个新人才了。
荀彧起身,默默的对着郭嘉站了一会,心下不忍,年纪轻轻,便心脉早衰注定短命,上天何其不公?
…
不,荀彧苦笑,该说,上天何其公平,慧极必伤,情深不寿,郭嘉承受了他人没有的智慧,也必将承受他人承受不来的痛苦,上天何其公平。
只是,若郭嘉再聪明些,或是心思轻一些,学着荀攸,也不会有今日。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也都是郭嘉自己的造化。
摇摇头,荀彧默默的离去,脚步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