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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章

      傅蕴是在给向晚送头油时,听到陛下南巡的消息的,消息传到金陵之时,陛下的御驾已经离京了。

      今上早年曾有过一次南巡,只是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傅蕴只不过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向晚等人更是未曾见过了,故而泗水巷的姑娘们都聚在了一处谈论此事。

      “听闻年前陛下处置了太子之后,一病不起,休养了快半年才略微缓过来些。”向晚说得有模有样,倒似自己亲眼见的一样,“于是就有朝臣上奏,请陛下南巡散心,免得总在京中触景伤情。”

      傅蕴一边听,一边将新调好的头油分给了向晚她们:“姐姐们都在这里也好,免得我一处处地跑了。”

      若换了往日,向晚会直接打开瓶子试用一下,可今日却没了这心情,只顾着兴致勃勃地跟众人议论这件事情。

      “当年陛下南巡之时,你们年纪尚小,就算见了也未必记得,更何况有的只怕才刚出生呢。”郁姑的年龄比众人都大些,对当年之时还有些记忆,“金陵接驾之时,监造海舫修理海塘,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御船从秦淮河一路过,我随着众人在河边挤着看了眼,真真是天家气度。”

      向晚把玩着手中的团扇,娇声笑道:“当年的情境我虽没见过,可如今却赶上了,这次可要好好长长见识,将来也好拿出去跟旁人说道。”

      那团扇上绘了一只卧着的白狐狸,姿态勾的极漂亮,看起来有些高贵优雅,却又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慵懒。

      傅蕴无意中瞟见这团扇,不由得眼前一亮,也顾不得听她们议论陛下南巡之事,有些突兀地插了一句:“姐姐这团扇在哪得的?”

      向晚抬手抚了抚鬓发,以扇掩着唇笑道:“前几日那书院在集市上摆了摊子,卖一些书院中弟子们画的画作,我见着团扇精致极了,就买了下来。”说着,向晚特意将那团扇给众人显摆了一通:“说来也巧,那摊子上的画作大多都是书院中的弟子所绘,偏我看中的这把团扇,是庄公子的手笔。”

      众人皆知道向晚对庄洲的心思,附和着调侃了几句。

      傅蕴的刺绣手艺是顶尖的,画工也不错,只是她所擅长的大多都是些山石草木这类的,并不擅画活物,刺绣的时候也会避开。如今见着团扇上的白狐的姿态实在是漂亮极了,便有些心痒,犹豫了片刻后问道:“姐姐可否能把这团扇借我一日,我想借去临摹上面那只白狐狸。”

      向晚与傅蕴交情不错,如今傅蕴难得开口求她事情,她也不好拒绝,故而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将这团扇借给了傅蕴。

      姑娘们转而开始议论京中那些王孙贵族,揣测着究竟哪些人会陪着陛下南巡,傅蕴对此事的兴致不高,借到团扇之后就直接回家临摹去了。

      她手头那件衣裳已经绣了一多半,在锦绣坊的时候不如在自己家中自在,她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大多,这么大半个月熬下来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所以便跟红姑告了两天的假在家中稍作歇息。

      阿铎依旧是每日到书院去念书,家中只剩下傅蕴一人,她将笔墨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对着团扇上的图案临摹。

      这团扇上的狐狸胜在灵韵动人,画师只用寥寥几笔就将它的姿态勾勒出来,看着并不繁复,可真到自己动笔的时候,才会发现绝不似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傅蕴看着自己勾画出来的大大小小数只狐狸,怎么都不满意,画皮难画骨。就算再怎么用心去临摹,终究不得其法,匠气太重,难以效仿其灵韵。

      傅蕴又拿着那团扇把玩了会儿,便将它收了起来,留待明日再去还给向晚。而后仍旧将绣筐端了出来,准备做个荷包打发时间。

      等到晚些时候,傅蕴看了看天色,往常这时阿铎已经回到家中,今日却还没回来。她将针线放到了绣筐之中,到门口向外张望,仍旧没看到他的踪影。

      阿铎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做什么之前都会事先跟傅蕴报备,绝对不让她担心,所以这次他一反常态地回来这么晚,傅蕴便不由得开始乱想,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略微犹豫了会儿,傅蕴决定循着到书院的路去看看,结果刚走到清河街就见着了阿铎与庄洲,似是刚从书院回来的模样。

      阿铎脸上有淤青,衣裳上也沾了尘土,一见到傅蕴便不由得后退了半步,想要躲到庄洲身后,像是怕被傅蕴看见自己这模样一般。

      “这是怎么了?”傅蕴在离庄洲几步远处停住了,“阿铎,你躲什么?”

      “傅姑娘,你暂且先别生气,等问明了事情原委再说吧。”庄洲替阿铎解释道,“我方才在半路上遇着阿铎,就将他带了回来,他在书院中是极听话的孩子,应当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等到家中取了纸笔,让他写明缘由就能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阿铎在旁人面前从没开口讲过话,所以庄洲以为他不能言语,一路上也并没问他。

      傅蕴露出个客气的笑:“多谢先生,我并没生气。”话虽这么说,但她却并没再看阿铎,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回家吧。”

      阿铎攥着自己的衣袖,见傅蕴真的转身离开了,犹豫了一下立即跟了上去。

      等回到家中,傅蕴压根半句没提方才的事情,直接坐回原处仍旧绣自己的荷包去了。倒是阿铎自己察觉出不对,也没敢再躲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傅蕴身边,一动也不动。

      傅蕴最初仍旧没理会他,可时间长了,她渐渐地也有些心软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方才不是还躲着我吗,怎么现在又巴巴地上赶着?”

      阿铎虽然先前在傅蕴面前讲过话,可或许是习惯使然,大多数时候却仍旧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傅蕴。

      “今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大可直接告诉我,不必躲躲藏藏的,没得让人看了生气。”傅蕴皱了皱眉,对上他的目光之后,神情总算舒展开来,“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别躲就是了。”
      说完,她轻轻地推了一下阿铎:“别在这儿杵着了,我饿了。”

      阿铎见她没有追问,也不再恼,这才松了口气。

      夏日天长,傅蕴便多做了会儿针线活,庄洲来时她还坐在树下绣着荷包。

      “这是我家中备着的跌打药酒,方才我看阿铎身上仿佛也留了伤,走路时的姿势有些不大对。”庄洲将药酒放到了石桌上,解释了一句,原想着说完便走的,却没想到竟恰巧看到傅蕴先前勾画的那几只狐狸。

      傅蕴顺着庄洲的目光看了过去。
      先前她画完之后,并没有把纸张收起来,而是随手压在了绣筐下面,露出了半张,上面画满了形态相同大小各异的狐狸。

      虽说她画的不能与团扇上的相提并论,可单凭形,已经足以让人一眼认出她这是照着什么仿的了,何况那狐狸还是出自庄洲之手。

      “这个……”傅蕴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多说,准备装着自己并不知道这画是出自庄洲之手。

      “形有了,神还欠缺些,但已经不错了。”结果倒是庄洲先开了口,他见傅蕴楞了一下,就又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画应该是按着团扇上的一只白狐狸临摹的吧,那是我的画。”

      傅蕴垂眸看着那纸张:“我是想临摹来着,只是空有其形,也只能作罢。”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学画的年岁怕是都比你要大了。”庄洲见傅蕴有些失落,便开解了她一句。

      其实庄洲虽看起来清高难以接近,可实际上却并不是个孤僻的人,从他待阿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待自己的弟子尽心尽力,若有人向他请教,他也是极为耐心地一一作答,并没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

      傅蕴颔首道:“我明白。”

      “你这画,与我一位故人有些相仿。”庄洲突然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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